“希佳鈺!做我女朋友吧!”籃球場邊,一名身著球衣,一臉陽光的男孩子大聲的說道,背後的夕陽在他身上灑出一層光暈。


    夕陽還是有些刺眼,我眯著眼睛看向他,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


    “哎!你愣什麽啊!”好友嬉笑著戳我,小聲說道,“歐陽禎看起來可是認真的!你還猶豫個什麽?你不是從進學校就開始暗戀他了麽?”


    是啊…我怔怔的看著一臉笑意的歐陽禎,總是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我…”


    “怎麽了?開心過頭?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歐陽禎笑眯眯的彎下腰抬手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


    我搖搖頭令自己清醒過來,這樣的美好真是讓我幸福的不知所以!我一手撫住額頭,凝視著他的臉孔——濃而黑的眉毛,高挺卻有些鷹勾的鼻子,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深邃,薄唇上笑意盈盈,額上還有剛打過籃球未幹的汗珠…是的!我喜歡這個男孩子,當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麵孔時,便深深刻在心裏,怎麽也揮散不去!可是…當我這樣近距離觀察他時,總是覺得那裏不對…是那裏呢?


    “好…”我深吸口氣,不想去想心裏的感覺,“我願意。”


    正如其他在大學談戀愛的學生一樣,我與歐陽禎也在重複著相同的事——一起吃飯、一起上晚自習、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和朋友郊遊爬山,也偶爾吵架、偶爾鬧矛盾,分了合合了再分,總之折折磨磨的到大四畢業前。


    我與歐陽禎家世本就不同——據說,他家是商賈之家,雖非富可敵國但也算不得差,但好像是單親,隨著母親過;我呢,母親是名醫生,父親部隊轉業在一所大學教書。在找工作上,我與他產生了嚴重的分歧,他想依著他母親的安排,去北京工作,我舍不得父母自然不願意隨他。說起來是雞毛蒜皮大的事兒,但是,我們一次一次的爭執爭吵,時常各自都有著各自的理由,怎麽都說不到一起。可吵完了也跟沒事兒人一樣,好的不行!


    終於,在最後一次爭吵中,我暈倒了——我已到了急性粒細胞白血病晚期。


    從那天起,我住進了無菌病房,被隔離開來,再也沒有見過他…甚至…他連一出電話都沒有給我打過…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讓我明白了,什麽海誓山盟什麽生死相許不過是美麗的故事罷了…


    從那天起,我便告訴自己,不要再去相信什麽愛情…


    是啊!不要再去相信愛情…你都忘了嗎?


    我緩緩的睜開眼,眼角一片濕涼。眼前的一切逐漸由模糊轉為清晰,入眼的是那一眼的紫色。我在紫璧館麽?我怎麽迴紫璧館了?我不是在萬福閣嗎?我…猛然間想起發生的一切,急切的摸向我的腹部,那裏已是一片扁平!


    不!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像是一道炸雷將我徹底擊穿,頭腦在一瞬間變成空白,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心像被掏空般的疼!我想嚎叫!我想哭喊!我想撕毀這個世界,這裏的一切!可我大張著嘴,一個字也無法發出,發出的是類似野獸般的嘶吼。


    “玉兒!”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轉過頭看去,是額娘啊!她一手攥著我的手,一手撫摸著我的頭發,“好孩子!額娘知道你心裏難受!可你身子現在虛的厲害,不敢傷心啊!孩子啊!你聽額娘說,你還年輕,孩子還是能有的…啊…”


    我掙紮著爬進額娘的懷裏,抽噎著搖頭,我孩子就這麽沒了…他是那麽的活潑那麽的好動那麽的證明著自己的存在!我為什麽要去那樣的晚宴?我為什麽要和胤禛糾纏不清?我隻要有他就夠了…可他就這樣沒了…沒了啊!


    “玉兒啊!額娘知道你心裏恨,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自責還有什麽用呢?”額娘拉起我,讓我倚在她肩上,緊緊摟著我,邊說著邊拿起帕子擦去我眼角的淚水,“你和四爺的事兒額娘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誰是誰非不是我這婦道人家能分得清的。可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額娘還是曉得的!可惜額娘身份有別,進不得雍親王府啊…”說罷,拎起帕子揩著眼角。


    我心下了然——我有自己的阿瑪額娘,卻不能相見,即便是迴門也隻能迴宮裏!若不得聖旨,我也不能迴鈕祜祿府裏…若不是我出了這樣的事,額娘也不會被恩準進來看我!天啊!我到底得罪了誰?要受這樣的苦楚?


    “是啊…玉兒,夫人說的在理,你到底還是年輕,和爺的日子還長著…”我抬眼一看,正是那拉福晉,身後跟著一堆的妻妾們卻除了年可嬈,她們或關切或暗喜或慶幸,不外乎是來應景兒的。那拉福晉微蹙著眉,眼裏有些讓我捉摸不明的神色,棗紅色的衣裳襯得她臉色雪白,“你這一摔倒小產,咱們上下都急的不行,你姐姐瑾格格這會兒還在佛堂前為你祈福啊!你也真是!有喜這樣的喜事為什麽不早說啊!”


    我咬著牙冷笑,摔倒?好端端的我怎會摔倒?我怎會沒有看清是誰在背後推我一下?


    “多謝福晉關心…”我閉上眼啞著嗓子應著她,心底湧起的無盡恨意令我渾身顫抖,緊咬的牙關才能讓我克製想要操起一把利劍將那人穿透方能解我心頭之恨!可我不能!我隻能手裏緊緊攥著被子,被臉上未幹的淚直直的冷到心裏,“我…”


    我緊閉著眼,那天的事已恍如隔世…年可嬈的妖媚、李氏的唯恐天下不亂、年羹堯眼裏的猙獰、落落和姐姐的擔憂、十四阿哥的心疼、十三阿哥的不解還有他的漠然。這一切一切像一團漿糊攪在我腦中,讓我覺得眼前的人事物都是幻影…


    “我累了…”我轉過身,背對著那一眾的女子,悲慨道,“請姐姐們迴吧。我已至如此,斷不過會比現在還差,我還會怎樣呢?”


    那拉福晉像是籲了口氣,溫聲道,“既然如此,姐妹們瞧著也放心了,就不叨擾妹妹的休息了。”說罷,卻也不走,提裙向前握住我的手與額娘說道,“夫人這幾日照顧玉兒也是辛苦,萬萬不可辛勞過度啊!這會子也入夜了,夫人也當是愛惜自個兒的身體,說到底玉兒妹妹不還指著夫人照顧?還是早早去休息的好,交給墨跡看顧吧。”


    墨跡聞言匆匆點頭,沒想額娘起身盈盈一拜,婉聲道,“妾身多謝福晉關愛。隻是玉兒剛醒,我這做額娘的豈有不在身旁的道理?僅熬著幾日,妾身的身子還是熬得住的!”


    那拉福晉起身微微一笑,拍拍我的手,說道,“即使如此,我也不好勉強!墨跡春櫻,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若是半分差池,莫說是爺了,就是我也饒不得你們!”


    墨跡他們渾身一顫,諾諾的應了。


    那拉福晉攜著那一群的女子走後,屋裏清冷了不少。我背著身,低低啜泣,除外再聽不得一絲的聲音。


    而他,並沒有來看我…


    仿佛,我也是死了心,孩子沒了,也徹底的斷了我的希望。對他,來與不來,竟真的無所謂了。


    直到那天,天空陰沉沉的,像是裹了一塊很大很大的黑幔。還是晌午,我便讓墨跡點了燈。我尚未出小月,屋裏早早點了好幾個炭盆,暖暖的,時不時爆出一聲聲的劈啪聲,提醒著我,冬天,真的到了。額娘每一日都陪著我,對我寸步不離,仿佛怕她一離開我,我便會做傻事一般。若是擱在一年前的我,也許會,但現在的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你三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曉望星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曉望星河並收藏與你三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