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子,你他媽還真是個狗剩子。”青田暴怒的聲音打斷了國玉成的“加班”行為,也掃了其他公差排隊辦事的熱情,國玉成的耳朵被擰成麻花樣的拽了出來,然後有被狠狠的賞了一隻大腳板,踹到了院子裏,“看看都什麽時候了,也不怕楊大人等不及了,先砍了你們的腦袋解悶?”


    一臉委屈加遺憾的國玉成牌狗剩子,耷拉著腦袋,押著武功高強的菜攤老板去見楊天風大人,偌大的院子隻留下青田和那名女子。


    “如何?”青田沒有離開,而是和那女子又談起了話,神態間可以看出兩人是相熟的。


    女子一邊整理著被狗剩子弄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一邊迴應著青田的問題,“和大人在上官那裏得到的情況一致。”


    “嗯,看來上官沒有騙我。”青田點點頭,抬手示意對方坐下來迴話。“他知道你的身份嗎?”


    “以前是不知道的,但……”女子望著青田,剩下的話已經不必說了。


    “恐怕以前就已經知道了。”青田拿出了上官給的那張紙條,“他可以在任何地方暴露,可偏偏選在了這裏,就是為了看看我的反應。我的反應是過分了一點,這地方你不能呆了,趕緊撤離吧。”


    “是。”


    “去東海吧,順路把這裏的情報匯總給青風。”


    “是。”


    處理完了這件事的尾巴,青田又重新迴到街道上開啟欺行霸市的工作模式,心中想著怎麽應對楊天風接下來對那個女子的盤問。


    楊天風看到了被綁起來的菜攤老板,上演了一出義釋嚴顏的戲碼,先是將國玉成等人狠狠訓斥一番,又將菜攤老板請到了上座,那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和他帶人滅門滅族的模樣,天壤之別。


    “未請教,高姓大名,哪裏人士?”楊天風的客氣超出了菜攤老板的想象,那個樣子和節奏,像一個無處容身的落魄書生一般,哪裏像當朝宰相。


    菜攤老板急忙站起身來,說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不敢相瞞,黃泉國人士,姓王名宗續,自幼家貧,山中學了一套打獵的粗淺功夫,還和村裏的先生學了幾個大字,倒有一半是就著蘿卜咽了。”


    “哪,來我橙龍國是?”楊天風拍了拍對方肩膀,示意對方不要緊張,坐下來慢慢說。


    “奉命刺探橙龍國各地瓜果蔬菜的價格。”說假話的最高境界就是說不完整的真話,菜攤老板王宗續的這句話就完全做到了。


    “哦?奉誰的命?”


    “黃泉國農協會的命,不過小人懷疑背後定有黃泉國權貴的影子。”王宗續見楊天風追問,就繼續爆料。


    “你這小廝,奉人的命令,怎麽反而出賣主人?”楊天風見過屈打成招的,可沒見過還沒打就抖摟的幹幹淨淨的。


    “我這個人很簡單,別人怎麽待我,我便怎麽待人,他們拿我當使喚下人,我便做使喚下人的活。大人拿我當鄉間逸士,我便盡鄉間逸士的責,來去坦白而已。”王宗續如實著說著心裏話,也時刻注視著對方的反應。


    “哪,若是我以國士待你呢?”


    “哪,大人還是趁早把我砍了,免得到時候誤了大人的大事,百死莫贖。”王宗續的冷靜超出了楊天風的想象,他似乎沒有絲毫的懼怕。


    “你的膽子很大,你不怕死?”


    “怕,怎麽不怕,那些被大人抄家滅門的顯貴不怕死就不死了嘛?”王宗續的坦然讓楊天風又高看了他一眼。


    “那麽依你看,是誰把你出賣了呢?”


    “哪還用說,肯定是那個騷狐狸唄?我看她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哦?怎麽講。”


    “玄都城大門開,難免就會有我這種蒼蠅蚊子飛進了,我和她應該也是臭味相投,我是個小間諜,她也好不到哪裏去。整日裏和那個叫什麽大盛哥的公差眉目傳情的,以為我是瞎子嗎?”王宗續表演出了,我可以偷腥,但腥不許綠我的渣男心態。


    “哦?還有這種情況,那公差為何不報我知?”楊天風直接把一半的心裏話試探了出來,想看看王宗續的反應。


    “嗐,大人,您潔身自好,自然是不懂下麵的蠅營狗苟,這些個公差平日裏就喜歡個踢寡婦門,踹老頭墳,不欺行霸市,他們那倆錢,都不夠上下打點的。”王宗續沒有深挖下去,這就是間諜之間的默契,凡事說一半,日後好相見。


    說了,但又沒有完全說。


    沒有說一句謊話,但同樣也沒說一句實話。


    “像你這樣的,黃泉國還派來了多少個?”


    “那可就不知道了,大人,您會講心裏話,告訴您家看門的老頭嗎?”


    “你倒是坦誠。”


    “是大人明斷萬古,小的不敢撒謊。”


    “嗯,你這一身武藝,看瓜賣菜不是可惜了人才?這樣如何,把你派到軍中效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拜將封侯。可好?”


    “不好,平日裏我就是搜集點小情報,換點錢花,哪怕是大人抓住了,也就是一頓板子的事。但要是大人把我派到了戰場上,還重用我,那麽黃泉那幫老爺,就會用家人要挾我就範,替他們傳遞軍隊情況,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王宗續這一趟來,主打的就是一個坦誠。


    “哦?你還很有自知之明。若是我允許你這麽做,你敢不敢?”


    “不敢,小人沒有那個本事,一見了您這種大人物,就什麽實話都說了。見到黃泉國的大人物也一樣。”


    “那,好吧,我先給你安排一個特殊任務,去和那位你今天投蔥入發的商仲尼,談一談。”


    “哦,那個人啊。怕是談不出什麽來?”


    “你這個人倒是實在,一點大話都不說。”


    “在您麵前說大話,隻會顯得我更傻。”


    “你知道我派你去的目的?”


    “想辦法狠狠的羞辱那人。”


    “好,你去吧,見完了,迴來告我。”


    王宗續便退出來,由國玉成引路,走向關押商仲尼的地方。


    “王大哥飛黃騰達了,可別挑小的們的理哦?”


    “哪能,你我都不過是大人物手裏的棋子,是黑是白,是去是留,由不得我們的。”


    “一看大哥就是個明白人,玉成交你這個朋友了,你可知你要見的這人是誰?”


    “知道個大概,但不太清楚,還請賢弟相告。”


    “好說好說,要說這人,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前年橙龍國大半國土伏旱,莊稼顆粒無收,是這位爺彈壓各位國主,從他們的糧庫中強行分出一半,送到了橙龍國,才讓我們這些升鬥小民活了下來,那可真是個大好人啊。”國玉成的眼神中泛起了淚花,還給王宗續跪下磕了一個,“王大哥,您一看就是有辦法的人,您能不能想辦法救救這個大好人,要是沒有他,我們一家九口,前年就都餓死了。”


    “哦?是他?怪不得這金匾上不敢寫名字。賢弟,起來說話。這種級別的大人物,別說是你我,哪怕是我背後的大人物都沒有什麽辦法。我隻能是給那位大人物解解悶,寬寬心,能報答他的恩情於萬一,也算這輩子沒白做個人。”王宗續扶起國玉成,兩人繼續在幽暗的地牢中前行著。


    “那位爺,也幫過你們?”


    “自然,那是五年前,我黃泉國鬧蝗災,赤地千裏,也是他救了我們這些小民。”


    “他可真是一個好人,哎,可這好人怎麽就犯了那事哪?”


    “你信嗎?”


    “我不信,以那位爺的實力,最大的麻煩應該是怎麽拒絕。”


    “我也不信。”王宗續熱烈的眼光看向國玉成,“你我皆是雞鳴狗盜之輩,既然有此心願,何不效仿舊時孟嚐君之故事?”


    “實不相瞞,小弟正有此意。”說著國玉成就伸手在胸前做擊掌狀,王宗續立刻與他暗暗擊掌盟約。


    路上彎彎繞繞,兩人不斷的磋商著拯救商仲尼的細節,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地牢的最深處——水牢。


    王宗續向看門人出示了楊天風的令牌,看門人打開牢門,王宗續捏著鼻子走了進去。


    到處亂跑的老鼠,不斷撕咬著王宗續的鞋子,讓他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王宗續吹亮火把,將其插在旁邊的壁掛上,接著火把的光芒,才看清了鐵鐐栓著的大抵是一個人,一邊綁著一條手臂,鼻子以下都被浸泡在惡臭的水裏。


    王宗續輕輕的絞動繩索,確保左右兩邊同速提升,將水下的人提了出來。


    “醒醒,大人。”王宗續走過去,脫下自己的衣服為商仲尼擦拭身上的臭水。


    “啊?”商仲尼被折磨了一整天,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看人也有些恍惚,“你是誰派來的?”


    “楊天風派我來的,其實是我自己想來的。我是來救您的。”王宗續低聲在商仲尼耳邊說道。


    “行了,一天都來十八迴了,每迴的詞都一樣,接下來,你是不是又要說,感念我的大恩大德,願行雞鳴狗盜之事,相救?不累嗎?”商仲尼的話語中充滿了疲憊和鄙夷。


    “之前,也有人說過?這倒是奇了。”


    “有什麽奇的,他們無非是想知道那個秘密而已。”


    “可小人什麽也不想知道,隻知道哪怕是大人犯了罪,小人也是非救不可。”


    “哦?我和你相識嗎?我怎麽完全不記得?”


    “雖未謀麵,深受其恩。大人記得五年前黃泉國的蝗災嗎?”


    “嗯,你是黃泉國人?”


    “是的,正是大人當年的義舉,才讓小的一家老老小小活了下來。”


    “這麽說,你是真的要救我?”


    “自然。”


    “壯士,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和你說清楚,我知道你一腔熱血,知恩圖報。但一旦你和我這件事情發生了關係,受到牽連的不隻是你,而是你們整個家族都無法在神州任何地方立足。”商仲尼有些無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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