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佛殿外,無數蒼生仰視聖山,尼姑手牽小拾寶,向高高的台階上攀援。


    尼姑一身素裝佛服,飄飄若仙。


    拾寶赤身裸體無遮無掩,額間珠砂紅光閃閃,童心燦爛!


    佛光普照,萬丈陽光映射,霞雲四放,彩虹映於天際。


    十八高僧中閃出至尊法老,銀須飄飄,雙目如炬,火紅的法袍似烈焰奔騰。他一直走到拾寶麵前,彎腰抱起。


    聖山上下一片歡唿,佛門樂曲如海浪震響,十年一度的佛界盛典達到隆重高潮,佛門信徒的熱情升漲到頂峰!


    法老把孩子放下,雙手加額合十歎曰:“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此聖嬰如此聖潔無邪,實乃我祖大德所佑,大德所佑啊!”


    一高僧獻上一幅絲絹,法老接過,將拾寶圍起來,潔白的絲絹與拾寶渾為一體,更增添幾許高雅和聖潔。


    法老將手輕撫拾寶額上那粒朱砂痣。


    驛道外,盛典結束,長長的各地佛民迴歸在路上。


    赤日高懸中央,潑灑下來的陽光,就像剛從火爐流出來的鐵水,把朝拜者炙烤得汗流浹背。


    有行人相繼倒下,新壘的墳場堆積曠野,哀鴻遍野都是。


    蒼鷹低空盤旋,盯著單獨的弱者長嘯。


    老頭兒將隨身所帶盡悉遺棄,老婆兒也拄著拐杖,三步一顛,五步一搖地向大河故土進發。


    拾寶,朝氣蓬勃,挽著兩老上路。


    一個踉蹌,老頭兒一句話未留下就升天了,雙眼瞪著拾寶,幾多的不放心啊!


    老婆兒丟掉拐杖,傷心欲絕撲向老頭兒,白眼一翻就隨風而去,手心緊抓著拾寶裹身的絲絹。


    拾寶沒有哭泣,將二老的眼睛抹上,便守在遺體旁。


    無名村落。一屠戶手提屠刀,往黑黝黝的前方急走。


    一同夥緊緊跟上,提著一隻大麻袋。


    提刀者:“我們要發財了,聽說那些朝拜者腰纏萬貫!”


    同夥搖頭:“不會吧,聽說佛教徒清心寡欲。”


    提刀者站住,神秘地:“你懂什麽,聽說那個聖嬰小拾寶身上的絹巾是法老和尚親賜,價值連城!”


    同夥:“這可是佛寶啊,動它會下地獄的!”


    提刀者:“快走!天堂和地獄是一迴事,說不定有多少人在打主意!”


    二人匆匆向前奔去……


    山野無人區,點點的鬼火,似幽靈閃閃,遠遠地,看到有火光晃動。


    人影走動、咳嗽聲,貓頭鷹鳴嗚。


    小拾寶守護著二老的遺體,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兩名黑夜的不速之客。


    兩人走走停停,在死去的和未死去的朝拜者中掠奪財物,甚至殺死垂危的弱者,將他們的屍體拋入水中。


    “啊……”,一聲慘叫傳來,倒下的肉體被同類拋棄。


    提刀者舉起屠刀,將死者的頭顱割下,獰笑著對同夥說:“這個人腦袋奇大,可以煉熬頭油,點亮天燈超度亡靈。”


    同夥:“不是要找那個小拾寶嗎?他是跟一公一婆走的,估計還沒出這個無人區!”


    提刀者:“我感覺到他就在附近,仔細尋找!”


    小拾寶盤腿睡著,披著那件佛門絲絹。


    提刀者二人指指點點,往這邊走來。


    屠戶看到一尊身著白絲絹的佛像,盤腿坐在蓮花蒲團上,頭戴黃皂巾,在乳白色的飄泊的霧氣中,時隱時現。


    提刀者嚇壞了,對同夥一揮手:“天啦,那邊有一尊活佛!”


    同夥不相信:“見鬼,你是走神花眼了吧,這地方怎會有活佛!”


    提刀者剛要說話,猛覺自己不能言語,急得直打手勢,慌忙落荒而逃。


    同夥跟著提刀者邊迴頭邊逃跑,一直不明白屠戶看到了什麽……


    山野小村酒店內,屠戶二人慌慌張張跑進小村,直奔小酒店。


    店主一見二人喪魂之狀,忙拉住屠戶問個究竟。


    屠戶徹底啞了,指手劃腳,急得滿麵通紅,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店主搖搖頭,拉住那個同夥。


    同夥:“屠戶看花眼了,他說有個白絹活佛親眼看見我們在,在……”


    同夥支支吾吾。


    店主對屠戶等人揮揮手:“怪不得屠戶啞了,你們原來是在打劫那些還願歸來的佛教徒!”


    屠戶張口結舌,越憋越急,竟尿了一褲子,眾人捂著鼻子躲避。


    店主拉著同夥,從兜內掏出錢幣:“告訴我,屠戶在什麽地方啞的?看到了那個小拾寶了嗎?”


    同夥接過錢幣,對店主耳語。


    赤日炎炎的無人區,小拾寶跪在地上,用雙手挖坑埋葬二老,十指指尖鮮血溢出,白絲絹變成了紅絲絹,血跡斑斑。


    天上炎日,遍地荒土冒青煙。


    小拾寶捧起一坯黃沙,看了二老一眼,將黃沙捏成一團,堆在二老的墳頭上。


    在兩位老人的墳墓前,小拾寶長跪不起,兒時的一幕幕又在小拾寶眼前呈現。


    小毛庵內,小拾寶的養父養母在圍坐。


    小時寶在玩耍。


    老頭子:“上天賜給我們寶貝兒子,我們得去恆河朝拜,以謝賞賜之恩。”


    老婆子,在做針線活,用眼睛盯了一下老頭。示意,要老頭子說


    話不讓小拾寶聽見。


    小拾寶轉過身來:“老爹,你才說我是上天賜的,什麽意思?”


    老頭子摸著小拾寶的頭:“我和你媽都60多歲的人了,才生你個兒子,你說是不是上天顧眷我們嗎?”


    小拾寶:“六十歲怎麽啦?我會好好孝順你們的。”


    老婆子:“你都不快去長大,恐怕我們得不到你的侍候。”


    小拾寶把腳一踮:“你們看,我都長這麽高了,馬上就是大人了。”


    老頭子:“拾寶呀,人之身有生有死,這是一生下來就注定了的。


    隻要是人活著時,要把握好自己的當下,今後,無論我們怎樣,你


    隻要為善積德,多做人們喜愛的事,我們也就死而無憾了。”


    小拾寶:“爹,兒長大後要去當菩薩。”


    一個聲音傳來:人是渺小能登山,踩山之上成神仙。日月風雨任其走,滿腹經綸起狂瀾。


    小拾寶抬頭望望漫漫驛道,拾起簡單行裝,舒展麻木的雙腿,站立起來。


    店主帶人打馬而來,大聲喊道:“請拾寶留步,我有話說!”


    小拾寶望著店主,雙手揖十:“請問您是何人?”


    店主翻身下馬,走到二老墳前,抓起小拾寶帶著血跡的雙手,那十指全部脫甲,已發黑浮腫。


    店主:“我是前麵村莊酒店之主,聽說拾寶被大法師洗禮,非常敬佩,又見你赤手安葬二老,更是仰慕,你帶著痛殘心靈和肉體,孤身一人意欲何往?”


    小拾寶仔細打量來人。


    店主:“拾寶,難得你還懷疑我不成?”


    拾寶:“我已失去親人,更無故眷家園。在拜佛歸途上,聽說大河兩岸都遭水患,瘟疫肆虐,蒼生流離失所,但我亦不能守孝自斃,還得四處奔波,乞討糊口,增長見識,再進立身之本!”


    店主連連點頭,沉吟半響,乃一指前方:“既如此,我有一語相勸,不知小拾寶肯聽否!”


    拾寶:“店主請講,拾寶洗耳恭聽!”


    店主:“今你一人,小小年紀難以獨立生存,不如先去我家,逗留數日,如肯留下,再作計議,我將送你去城府念書,或留店作工,學習糊口技藝,不知意下如何?”


    小拾寶沉吟再三,最後點頭應允:“既蒙厚愛,拾寶願隨大人迴店,十分感恩戴德!”


    說罷雙腿跪下,向店主磕頭致謝。


    山野小村,一群人圍住一賣身葬父的小女孩,議論紛紛。


    女孩圓圓的小臉,頭發散落,正在跪拜路人,乞討。


    甲村民:“這女孩長得眉目清秀,義舉可嘉!”


    乙村民:“這些朝拜者染有瘟疫,誰敢買她?”


    小女孩哭聲淒楚:“多謝各位大人幫忙,小女子賣身葬父以免父屍腐爛招來流疫。”


    那個啞巴屠戶急急走來,撥開眾人,將一迭錢幣交給旁邊兩人,兩人抬起小女孩的亡父,向村野走去。


    小女孩追上幾步,跪於其父屍旁,三磕九拜。哭畢,又走向屠戶前麵,低頭長拜不起。


    屠戶不能言語,拉起小女孩,牽著她就走。


    村民甲:“這家夥準沒安好心,可憐小小年紀,那女孩不知又要遭受多少磨難!”


    村民乙:“屠戶無妻無子,也許他會大徹大悟,立地成佛!”


    小店內,小拾寶在打算盤,邊打邊說:“逢一添作五,逢五又進一。”


    屠戶牽著賣身葬父之女走來,比劃著叫夥計給小女孩食物。


    小女孩接過夥計的飯菜,狼吞虎咽的吃起來,毫無羞澀之意。吃完,臉上表情感激。


    小拾寶與小女孩偶然對視,然後,兩人走到了一起。


    小拾寶:“我名拾寶,幼嬰時被好人拾養,故有此名!”


    小女孩:“我叫來珠,也是被好人收養,才得此名!”


    小拾寶驚訝地:“那我倆都是一根滕上的苦瓜,你願來店與我一起做事嗎?”


    小來珠點頭:“我願意與拾寶一起做事!”


    店主走來,滿口應允,與屠戶一陣手勢打過後,屠戶也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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