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升的數學好嗎?”


    “……應該不好吧,為什麽問這個?”


    林煜彎著腰過去邵文錫那邊,對方麵前放著的是個大號的舊行李箱,是平鋪打開的。


    上麵堆放著陳默升幹淨的衣物,掀開來,下麵則摞著整齊的書本。


    林煜翻了下說:“這是成人高考的基礎教材。


    毛莉現在處理的那個幼師受到威脅的案子,受害人家裏就有類似的一套,他就是自己考上幼師的。


    這套很新,陳默升好像沒怎麽翻過。”


    “他不是買來自己看的。”


    林煜認同地說:“房東有那麽多不看的書都堆在閣樓裏,他隻拿來墊桌子,你說得對,他不是買來自己看的。”


    一邊說著,林煜也一邊打量著這局促的住處,然後無奈地歎氣道:“他那麽喜歡何慧,為什麽不能明說呢?


    就算因為家庭的原因暫時不能結婚,也可以繼續在一起啊。”


    “也許是為了保護她吧。”


    邵文錫將那些書重新擺放好,說,“如果他繼續出現,何慧的家裏人就不會死心,會繼續鬧事,對誰都沒有好處。


    也許害何慧丟掉現在的工作也不一定。”


    林煜打開了充上電的平板,然後挑眉道:“這玩意兒居然有密碼。”


    然後他迴憶了一下何慧的生日,輸入進去,很輕鬆便打開了。


    林煜坐在床邊專注地翻看平板上的內容,撒著陽光的房間變得格外安靜。


    邵文錫又翻了翻別的東西,迴頭看他一眼,然後起身走到了稍遠一些的角落,默默地盯看著他,掃看著這間屋子。


    陳默升的思維並不複雜,邵文錫很輕易就能根據這裏的一切描摹出一個大致的心理相。


    於是仿佛是看到那人,又仿佛是自己成為那人,向人打聽著參加考試需要看的書目,珍重地抱迴自己的居室,放到那個比房間更代表著他自己的所有物的行李箱中。


    何慧不該是這樣的命運,她應該逃離她的家人,應該有更好的生活。而他會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她……


    邵文錫微蹙起眉,重新走迴了那個行李箱前麵。


    林煜聽到動靜的時候,邵文錫正在搬出行李箱之中的雜物。


    “林煜。”


    “啊?”


    “幫忙。”


    林煜將他拿出來的那些推到旁邊不礙事的位置,也跟著掏空了行李箱,露出了下麵黑色的底襯,然後,邵文錫便上手摸了過去。


    林煜明白了他的意圖,打開手電的光照著邊緣說:“你認為他會把東西塞到底襯下麵嗎?這樣就不防水了誒。”


    “他這裏連個水龍頭都沒有,防水不在他的考慮之內。”邵文錫手停頓下來,隔著底襯捏出了一枚卡片的形狀。


    林煜也找到了一個可以容納一隻手的缺口,探進去,夾出來,那是一枚銀行卡,空白處寫著持卡人的名字和電話,是陳默升自己的。


    邵文錫說:“這個在那些書本放置的位置下麵,是他給何慧攢下的錢。”


    林煜指尖顫了一下,遲疑著問道:“……我好像還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認為……何慧還會活著嗎?”


    邵文錫搖頭說:“我認為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認為在我們調查的同時,兇手已經在物色下一個目標了。”


    頓了頓,邵文錫又道:“如果你也相信我的判斷,在認定有個連環殺手的前提下,我們現在更該做的,是繪製出兇手的心理相,以及他需要的客觀條件。”


    林煜信賴地接話說:“你說得對,我是有些想法的。


    根據關法醫提供的陳默升的解剖記錄,兇手是男性,體重在一百五十斤上下,有車,可能住在城裏,但一定有一座類似平房小院或倉庫之類的住處。


    他要不然就是工作需要到處跑,要不然就是根本沒有工作,這幾個女孩子甚至不生活在同一個區,如果他不能四處遊蕩,那這些女孩子會共同去到哪裏呢?”


    “我傾向於他現在沒有工作,或者更準確一點兒,我認為他是在前幾個月裏,請了長假,辭退,或被開除了。”


    “為什麽?”


    “因為受害人的類型,這些女孩子的共通點都是偏向內向,處於一種類似於‘隱身’的狀態。


    她們有自己習慣的路線,很少會在必要之外去某個地方。


    兇手是連環作案,如果沒有大量的時間進行觀察和跟蹤,是沒辦法在城市環境裏不露馬腳的。


    所以,他不僅有大量的自由時間,還可能是個高學曆,且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


    林煜單手撐著下頜說:“一個擁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可以消失很久不露出馬腳嗎?我想象力有限……想不出來啊。”


    邵文錫問:“你剛剛看的平板上有什麽?”


    林煜探身過去劃了幾下說:“沒什麽有用的東西,有不少他和何慧在一起的時候拍攝的日常的照片和視頻。


    應該是傳到這上麵保存的吧,其餘就是一些上網的記錄,還有個看視頻的應用。”


    “……照片是誰拍攝的?”


    “看起來應該是……大部分是陳默升拍的。”林煜迴過頭說,“他有拍攝照片記錄的習慣?”


    “看樣子是。”


    林煜說:“但是,我們現在也找不到他的手機啊,要不然就是被兇手處理了,要不然就是像你說的,他自己甩丟了被人撿跑了。”


    邵文錫說:“和他一起工作的人知道他的手機型號嗎?”


    “我記得筆錄上有。”林煜翻找出來指給對方,邵文錫想了想說:“智能機像素高,圖片也會相應的變大。


    手機商家為了品牌能持續賺錢,往往是默認同步內部雲盤的。”


    “是嗎?”


    林煜下意識掏出自己的手機查了一下,果真有這樣的默認設置。


    然後他眼前一亮道,“那可以找手機營業廳試一試,說不定陳默升這個拍照的習慣會保留下來。”


    邵文錫默認,看一眼手表道:“我得趕去學校上課了。”


    林煜說:“那你去吧,我打車找找這附近賣這種型號的手機的地方。”


    “不用在這兒附近。”邵文錫說,“青南大周邊有各種電子商店,比這附近齊全很多,我去上課,把你撂到那邊就可以了。”


    這樣也行。林煜拔了充電器,將找到的線索一一拍攝下來,又拿了那張銀行卡和平板電腦分別裝到了證物袋裏。


    林煜怕邵文錫開車迴去堵車,不敢耽誤工夫,處理得又快又幹脆,然後就理所當然地忘掉了不能站直會磕頭的事情。


    “嗵”的一聲從後腦勺處響起,林煜卻沒覺得痛。


    他後知後覺的彎著腰迴頭一看,邵文錫眼疾手快地用自己的手擋在了他的腦袋和斜著的屋頂之間,關節處一定是磨了一下,白皙的皮膚透出鮮豔的紅來。


    斜著的屋頂裏麵撐著木梁,並不是平整的,這要是林煜直接撞上去,後腦非得磕破不可。


    “對不起對不起!破皮了沒有?你提醒我嘛,幹嘛伸手過來呢!”


    說得好像邵文錫一定來得及提醒他一樣。


    後者將被對方握住的左手收迴來,彎著腰先往外走,說:“我沒事,別再磨蹭了。”


    兩人離開陳默升的住處,開車迴去市區。


    林煜一直不太放心地看著邵文錫的手背,又說要他在藥店停一下,自己要去買點兒雙氧水給他消毒。


    邵文錫沒理會他,過一會兒,又在林煜哀怨的眼神裏妥協地說道:“淺表傷口對於一個免疫力強健的成年人來說可以不做處理。


    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我會迴辦公室一趟,我那裏有消毒用品,不用你下車再買了。”


    林煜這才踏實一些,又在下車時叮囑道:“一定先去消毒貼紗布,要是麵積很小我才不大驚小怪呢。


    我一會兒查問完了,可是要去你教室查崗的。”


    “知道了。”


    邵文錫說著,又從錢包裏找出了自己的飯卡遞給他。


    林煜遲疑著問:“幹嘛?”


    “你現在一定沒胃口,等調查完了,自己去學校找吃的,第一食堂三層開放到夜裏九點半,有夜宵吃。”


    林煜抿一下唇,推迴去說:“不要,等你下課我們再一起吃飯,你快進學校吧。”


    邵文錫沒再多說。


    林煜尋找著手機營業廳,邵文錫按照答應對方的,進了學校先去處理了傷口,然後才從職工樓過去心理係的教學樓。


    今天是新生開學的日子,他們入校之後不會立即開始上課,而是有一係列的新生歡迎儀式,還有領書和安全教育之類的活動要做。


    而熟悉自己要在這裏生活四年甚至更久的學校,也是新生的必修之一,也有不少家長還沒有走,而是陪著自己的孩子溜達學院。


    所以相較於平時,今天的路上的人格外多些。


    職工樓和a3教學樓直線距離不算很遠,隻是中間有個漂亮的綠化園,這時候天色晦暗,路燈昏昏,帶著秋夜的涼意和沙沙的晚風。


    邵文錫筆挺地走在路上,和同他問好的老師打一聲招唿,匆匆趕去教室路過自己的學生也叫了他一聲“教授”。


    邵文錫應聲走進樓門,還未換下的夏季的門簾在身後搖搖晃晃。


    有人在那門簾快要靜下來時掀起跟了進去。


    拐彎想要上樓時,這人卻嚇了一跳,邵文錫靠站在半層樓梯的盡頭,正居高往下地打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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