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在邵文錫的臥室裏踱步。


    他本來是想出於留宿的習慣先迴去自己居住的客房的,結果發現那間客房已經被邵文錫給收拾起來了,床上連防塵布都給罩上了。


    一看到這個,林煜在外麵等待時的小情緒頓時又被勾了起來,氣衝衝地就過去了邵文錫的臥室裏,到了床邊卻坐不下去——因為他沒換褲子。


    林煜雖然生氣,但還知道惜命,自己穿著不是家裏的褲子坐在對方床上,邵文錫非要黑臉不可。


    於是隻能是煩躁的來迴踱步了。


    反正房間隔音很好,他在這裏大概要穿著鉛鞋走路,底下才可能會聽到動靜。


    底下聽不到,門口卻聽得到。


    邵文錫挑著眉開門進去,林煜正走到床尾,聽到聲音轉迴頭來,滿眼都是對自己的不滿。


    邵文錫將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問:“是不是你要喝的?”


    不等放下,林煜便氣衝衝地過來搶走要喝,邵文錫想攔都沒攔住!


    “燙——”


    過熱的牛奶燙到了舌尖兒,林煜連忙收手,又不想把杯子砸了,於是滴滴答答灑了一小半。


    牛奶滾到手背上,滴到衣領上,又沒入腳下的地毯。


    林煜正要說自己不是故意的,邵文錫忽然氣怒地搶過杯子放到幹淨的桌上,掰開對方的手又湊近掐了下林煜的下頜逼他張嘴。


    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著他進了主臥自帶的衛生間裏。


    水龍頭打開,冷水衝到發紅的手背上,林煜本能要躲,邵文錫的手卻像鉗子似的掐著他不放。


    又用另一隻手拿了幹淨的綿紙,吸足冷水之後捂到了林煜的嘴上。


    要不是邵文錫麵上的氣惱裏有一絲擔憂,林煜會覺得這人是要做掉自己,窒息或者割腕之類的,而不是生怕他燙壞了什麽地方。


    林煜在冷水的降溫裏悶悶地叫了一聲“學長”,又伸出手抓了下對方捂著自己嘴的手的手腕。


    邵文錫鬆開了手,林煜小聲說道:“沒有那麽燙……就是一點點的燙口,不至於就燙傷了。”


    邵文錫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隻是連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也鬆開了。


    然後,他便繞過林煜走出了衛生間。


    後者一個人稍稍清理了一下,走出門口,屋裏沒看到人,連通的衣帽間的門倒是開著的。


    林煜走過去,披頭落下一件衣服,扒下來看了一眼,是邵文錫的襯衫,讓他換掉自己染了牛奶和水漬的。


    林煜便默默地脫了上衣,套上他的,聽到邵文錫雙手抱胸冷漠地問:“你幹什麽來了?”


    林煜想了想,問:“你今天晚上不是應該有課嗎?請假了嗎?”


    邵文錫說:“公選課課時少,我的課程已經結束了,下周考試。”


    “……哦,我就說教室怎麽是空的呢。”


    邵文錫深吸口氣問:“你就來問這個?你就不能在去學校之前問一聲嗎?”


    林煜轉念又問:“我這些日子太忙,沒時間找你,梁森他還騷擾過你嗎?”


    邵文錫審視地看著他說:“目前是你在騷擾我,記得去把我地毯清理幹淨了。”


    林煜翻了個白眼說:“我知道了。”


    林煜清了清嗓子緩解尷尬,又問道:“樓下你妹妹是怎麽迴事啊?”


    邵文錫不耐煩地叫停了他。


    “……林煜。”


    “幹嘛?”


    “我在問你,你究竟幹什麽來了?”


    林煜眨眨眼睛說:“我已經迴答你了啊。”


    “你迴答我什麽了?”


    林煜說:“你迴我電話的時候,我不是問你一句在幹嘛嗎?我想你了,想知道你在忙什麽呢。”


    “……”


    邵文錫神情微妙地變了一下,然後恢複了一貫的冷漠。


    林煜等待著,等來了邵文錫淡漠的一句:“你開車了嗎?”


    林煜抿著唇道:“我不走。”


    說起不走,林煜就想起那間已經被收拾幹淨的屋子來,於是固執地問道:“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你妹妹她為什麽……”


    邵文錫手握成拳道:“你為什麽要知道?跟你什麽有關係嗎?你以為你應她一句你是我男朋友,你就真的是了嗎?


    林煜,我不止一次告訴過你,我對你沒有興趣。你這樣纏著我不放,你跟梁森有什麽區別?區別在於你拿了證件,我就更不好對付你是嗎?”


    剩下的難聽的話,邵文錫沒來得及說,因為林煜已經聽不下去的抬手把他的嘴給捂住了。


    邵文錫後仰著要躲,林煜幹脆捂著他把人推到了衣櫃前,又恐怕自己憋著他不能唿吸,所以小指特意是抬起來的。


    “夠了!”


    林煜伸手攔住他,氣惱地喘著粗氣,邵文錫以為他會揮拳頭揍人,說自己不知好歹。


    但林煜的拳頭鬆開收緊了好幾次,隻是骨節作響,並沒有抬起來過。


    “為什麽……”


    林煜胸腔起伏著,咬牙盯著他說,“你把梁森跟我比到一起,是故意要氣我是不是?


    你盼著我揍你一拳,然後沒麵子再來找你是不是!邵文錫,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邵文錫掰開他的手說:“你不信我一個字,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林警官,我也不想把話說得這麽難聽的,可你實在是……太煩人了。”


    “你嫌我煩人嗎?”


    林煜輕笑一聲,條理清晰地說道,“你樓下也有供人休息的臥室,我借住的時候,你怎麽不把我安排在那裏?


    而是讓我住在跟你斜對著的,可能會煩到你的最近的客房裏呢?你不是嫌棄吵嗎?那我為什麽可以看你的電視,忘了關你也不說我呢?


    你不是不喜歡雜亂,不喜歡別人亂動東西嗎?我把你客廳茶幾弄亂的時候,你好像也沒說過我一句吧?


    你覺得我煩, 我還有好多這樣的例子呢,本來我也不確定,幸好我今天過來,看到你是怎麽對你妹妹要求的了!”


    “……”


    “邵文錫,你喜歡我,你自己也知道的。我以前看不出來,我現在看出來了。除了你的嘴巴,你明明每一個地方都在說你喜歡我——”


    話音未落,林煜的腰忽然被對方攬了一下,直朝著邵文錫懷裏撲了過去。


    其實林煜不一定要撞上去的。


    他肩膀已經好了,脖子也沒有任何問題,稍微側過身,稍微變一下方向,就不會直朝著對方的臉撲過去。


    所以他有一大半出於自我的意願才撞上去的。


    因為這種自我意願,他還稍微伸手推住了對方的肩膀,避免撞得太狠磕破磕痛,稍稍歪頭避開了鼻梁,然後如願以償地吻了上去。


    時間在兩人中間靜止著。


    林煜撞上去了才感到心髒狂跳,不恰當的有了一種圓夢的興奮,類似於追星成功。


    他甚至想好了邵文錫把他推出去摔在地上的時候,自己可以裝委屈喊疼,抱怨說自己不是有意的,是他故意把他勒到懷裏才產生的意外。


    但是等了好幾秒,林煜都沒等來邵文錫的反應。


    人靠得太近,目光就會失焦,比如現在,林煜根本看不清邵文錫是不是有什麽表情。


    唯一能感覺到的隻有兩個人靠在一起時傳遞過來的對方的心跳,和他一樣快,一樣充滿了生命力。


    完全不像是邵文錫本人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


    林煜被蠱惑了。


    他本來什麽也不打算做,隻是這樣貼近一下就很滿足了。


    現在卻不知從什麽地方生出的膽子,讓他輕柔地含住了對方的唇,用自己的舌尖兒很青澀地描摹了一下。


    好像和想象中一樣,邵文錫身上有種很淡很淡,並不嗆口的薄荷一樣的淡香,又有一種幽靜的木質香氣。


    林煜莫名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小貓吸貓薄荷的片子,然後他自己也一發不可收拾,有些停不下來了。


    一定是因為這“貓薄荷”跟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簡直是故意在誘惑他!


    林煜一邊自省著自己身為警察實在不該用受害者有責任的說辭來抱怨貓薄荷的吸引力,一邊根本不受控製地抬手扶住了邵文錫的後腦,嚐試著要加深這個吻。


    而他一伸手,邵文錫忽然動了。


    他像是剛剛才迴過神來,嚐試想退卻已經靠著衣櫃沒有地方再退,偏偏林煜又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於是他蹙一下眉,轉念收緊了自己擁抱對方的手。


    林煜腰上是怕癢的,邵文錫突然收力,他不自覺地輕嗬口氣,鬆開了對方的唇,然後又被對方追著上來,封住了。


    林煜詫異地睜圓了眼睛,卻還是看不清邵文錫的神情,兩人唿吸的熱氣讓邵文錫的眼鏡蒙上一片白霧。


    而這次邵文錫主動吻下來時,他順手把眼鏡給摘了。


    他不隻摘了眼鏡,他還帶著林煜轉了個身,換成了另外一種情勢。


    林煜勾上他脖頸的手想要滑下來和對方拉開距離,又被邵文錫托著手肘送迴了原位。


    ……不是……學長你這麽會的嗎?


    林煜在內心吐槽了一句,但也沒有再做出別的動作,正暈頭轉向,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錄像記錄下來的時候,他的手機很及時的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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