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以為,監國既然要大人訓練新軍,肯定就要有器械駿馬。此前就有在長安聽聞,西邊靈州,常與關中市馬,許多商隊,都跑來長安洽談生意。”


    “以至於不少中原藩鎮,為了繞開楊複恭的盤剝,偷偷派人私下,跑到長安來和涼國馬商聯絡,也有涼國馬商主動跑去中原、蜀中的。”


    張格介紹道,卻是讓張濬有些糊塗


    “你提這個作甚?為父手中本來就沒有多少財帛,兩萬貫,聽起來不少,可若是拿來買馬,頂多百餘匹,也就沒了。”


    張格聞言,卻是笑著搖頭道


    “孩兒所言,的確是要買馬,但也無需買這麽多,或者說眼下一次無需買這麽多,但隻要買了,而且讓所有人都知道大人向涼王大肆購馬,才是關鍵。”


    這話說出口,且不提張濬,一旁的許多幕僚,卻大都反應了過來


    狐假虎威嘛


    扯涼王的大旗,讓關中的軍頭們掂量掂量,以為他張濬真和涼王有什麽合作關係呢。


    但還是有不解


    “和涼王做生意的,也不止一兩家,就中原那些個大小軍頭,幾家沒在西北買過馬?這能說明什麽?”


    張格搖頭解釋道


    “這就是大人與他們的不同之處所在了,大人此番雖然也是去藩鎮任職,但監國親自相送,其目的,天下皆知,否則楊複恭也不必如此刁難。”


    “既然眾人皆知,大人此行,是為了替監國訓練新軍,若是再能和涼王那邊搭上關係,就大不相同了。”


    張格的意思不難理解,能狐假虎威的關鍵,還是在於其他人相信,老虎真的會和你打交道。


    現在張濬的確是沒什麽籌碼的,但如果是涼王有意幫監國李傑,訓練新軍,為此,願意出售大量軍馬給鄜坊鎮,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屆時別說鄜坊鎮內的小軍頭們,北麵的李思恭,東邊的王重榮,都會好好掂量掂量。


    “那應該怎麽做?”


    張濬也覺得自家兒子說得有理,還真是可行之策,如此一來,其他藩鎮以及鄜坊的小軍頭們,摸不透張濬的底細,他就可以騰出足夠的時間,來讓高仁厚著手訓練新軍了。


    張格既然如此說,自然是已經有了腹案,當即把自己的計劃道來


    卻是先不要露怯,趁離開長安前,拜見李傑時,好好替監國殿下“分析軍略”,表示之前的神策軍,為什麽不能打?就是因為騎兵少啊!戰馬都被宦官們貪墨去了。


    咱們既然要訓練新軍,練出一支能打的來,就應該吸取教訓,好好練出一支建製騎兵來。


    建騎兵,就得有馬,順理成章就提出向涼王購馬之事。


    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麵張濬肯定不能自己全掏錢,另一方麵,也是要把聲勢做大。


    那要買多少馬才足夠呢?


    不多不少,先來個三千匹吧!


    好家夥,眼下神策軍騎兵滿打滿算,恐怕都才勉強夠到三千。


    監國肯定就要問了,以現在的行情,就算涼王深明大義,給朝廷打個八折啥的,一匹合格的河曲、迴鶻戰馬,怎麽也得一百多貫吧?


    三千匹戰馬,三十萬貫?


    朝廷現在,一整年,把蜀中、江陵還能得到,越來越稀薄的供應,京畿周邊州縣,各種苛捐雜稅、鹽鐵茶酒專賣算一塊,恐怕也就這個數字了。


    何談其中大頭都在人楊複恭手上,李傑本人能支配的,能有兩三萬就不錯了。


    那怎麽辦呢?


    簡單,先買二百匹,然後簽個三千匹的大單子,表示日後從鄜坊四州的賦稅裏麵出,四年內繳清。


    你管它以後怎麽說,至少這消息傳出去,新任鄜坊節度使向涼王市馬三千匹,就足夠震撼人了。


    真要李業出手,給朝廷訓練建製騎兵,那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張濬這聲勢,一般人還真不敢輕易對著幹。


    說幹就幹,當天夜裏,張濬就連忙擬定奏章,第二日一早,上書監國皇儲。


    果不其然,缺乏實際軍事經驗的李傑,很快就被說服了,其實韋昭度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也有明眼人,比如崔安潛就知道,這騎兵哪裏是有馬就行?三千馬就三千騎兵?一人一馬,吃喝開銷,比五個甲士還多,養得起嗎你。


    隻不過這事和自家女婿相幹,張濬又是韋昭度推薦的人,崔安潛不好直接迴絕。


    便也保持沉默


    李傑也是真想振作朝廷軍事,雖然實在是有些幼稚了。


    但還是咬牙,把家底都掏了出來,決定向西北市馬。


    讓一個親信太監,中常侍和長安的涼國商隊洽談。


    消息傳到正在西市的靈州馬行掌櫃,喚作秦興雲的年輕人耳中,卻是被驚到了。


    他是秦彥的族弟,靠著關係入了軍,可廝殺帶兵本領平平,倒是為人機靈,被張承業瞧中,就調到馬行來。


    除了是馬行生意掌舵人,還有一重身份,侍從右司駐外錄事,乃是侍從右司情報機構在關中地區的長官。


    侍從右司的官職向來隱晦,和充當秘書處的侍從左司官職名稱一模一樣,但承擔的任務卻截然不同。


    除了袁襲這個名不符實的掌書記外,下麵分為三級,第二級是各部門主官,以及外派主官,稱為錄事。在左司,這是個負責記錄、存檔兩府文件的秘書官,但在右司,卻是次於袁襲的情報官員。


    再往下,稱為校書,原本是校對文字的正九品文吏,在右司,卻是地區主官下轄支部領導。


    最基層的,也就是書吏,文縐縐的名字,反倒往往是做髒活的,是右司當中最底層辦事員,直接涉及動手。隻不過書吏下麵也是管著人的,但那些就不屬於侍從右司的編製內了。


    就這麽一個部門,當然沒這麽多編製,就像曆史上大多數情報機構一樣,大多數外圍人員,都隻是不清楚內部具體事務的線人,乃至於臨時收買的打手而已。


    麵對如此大的訂單,秦興雲一下子就慌了。


    他被張承業調來幹這活計,也有一年半了,所有馬匹,無論役用、軍用,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千匹而已,這已經不算少了,馬匹這年頭屬於戰略資源。


    現在一張口就是三千戰馬,還涉及新任的監國,未來的大唐皇帝,肯定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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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業看完袁襲帶來的情報,不免有些疑惑


    “這李傑是唱哪一出啊?”


    也許是和丘八、軍閥們交道打多了,他總是不吝嗇用最可怕的方麵,猜度對手的。


    可李傑的操作,的確讓他有點看不懂。


    袁襲倒是有些明白了,答道


    “這位壽王監國嘛,恐怕就是真的幼稚而已。張濬其人,好大言,其實沒什麽本事,大概是想扯我們的大旗,好讓他在鄜坊狐假虎威。”


    “不過這計謀不像是他能想出來的,情報猜測,大概和他兒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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