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三年八月,兵部侍郎張濬,調任鄜坊節度使


    一開始楊複恭是不同意的,但現在的李傑畢竟是監國,他雖然是當朝大太監,可論及權勢,是沒有田令孜那般權傾朝野的。


    因為此前田令孜遺留下來的許多舊人,都還不服於他,楊複恭本人的權力,主要隻是建立在重建後神策軍周圍而已。


    況且同平章事崔安潛,也支持李傑,這讓楊複恭有些後悔於擁戴李傑作為皇儲的同時,也投鼠忌器,擔心崔安潛的態度,是否與西邊涼藩有關聯。


    於是乎,張濬的任命順理成章通過。


    鄜坊節度使控製鄜、坊、丹、延四州,在此時雖然受戰爭破壞比較嚴重,但並非窮地方,養一萬多兵完全可能。


    楊複恭也不是沒想過,李傑通過張濬在鄜坊建立班底的可能,但一方麵他對張濬這人有些了解,屬於那種好說大話,賣相看起來,比內在強的花架子。


    根本不是什麽能獨當一麵的人才,更別說和以前的鄭畋、王鐸相提並論了,威脅其實不算大。


    另一方麵,鄜坊距離禁中畢竟還是有段距離的,讓李傑在那邊搞事,總是好過直接在長安和自己正麵相抗。


    於是乎,兵部侍郎張濬,就這樣走馬上任


    其實,韋昭度說他是朝中難得能委以重任的允文允武之才,實在是矮子裏麵挑高個的強言了,反倒是楊複恭看得清楚。


    張濬這個人不能說沒能力,但他從來沒有真正獨當一麵,出任過節帥、都統之類長官。


    可麵對李傑殷切期望的目光,和唾手可得,揚名立萬、青雲直上,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機會,張濬還是選擇硬著頭皮,做出絲毫沒有把這點差事放在眼裏的模樣。


    宛如什麽剛從臥龍崗裏跑來,不世出的高人般。


    沒扯著嗓子,來聲“五年平遼”,不對,“五年平藩”,都算是成熟穩重的了。


    這般賣相,倒是讓原先舉薦的韋昭度,有些踟躕,可是到如今,卻也隻能相信對方了。


    至於李傑,張濬這般作態,卻是剛好戳中這個剛滿二十的年輕人,那種不切實際的,對儒家士大夫名臣的想象,居然就這樣委以重任。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等張濬接受了任命,眼看不日便要讓李傑親自送出城,去鄜州應命。


    張濬隻能臨時迴到府中,找人尋門路,請了幾個讚畫的幕僚。


    李傑重用自己的目的,張濬從韋昭度那裏也都知道了,可正因如此,他才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長安城東市旁的平康坊,兵部左侍郎府裏


    張濬長相宏偉,身長七尺,頷下長須尺餘,頗有威嚴,看起來就屬於那種能供在文廟的標準樣貌,也不難想到當初楊複恭,和現在的李傑,都會提拔他。


    隻是此時,閉了門後,麵對幾個幕僚,還有自家兒子,卻是沒這麽多可遮掩的了。


    “後日便要離開長安東行了,說說吧,該怎麽辦?我這個節度使,卻是連衙兵都沒有的......”


    張濬在堂上捧著杯茶,歎息道


    楊複恭雖然最後還是同意了任命,但並不意味著他不能作梗。


    按照以往慣例,朝中大臣調任外鎮為節度,神策軍都會抽調一兩都人馬,作為衙軍扈從,算是保護新節度人身安全,同時也作為班底。


    但這迴,掌握著神策軍的湯複工當然不會如此大方,隻給了些象征性的儀仗隊伍一二百人,卻是連半個軍將,都不願意撥下來。


    如此狀況,張濬哪裏敢輕易就跑去上任?


    半路讓人給劫了,才是天大的笑話。


    這也就是今天,張濬召集眾人,在這裏商討的問題了。


    怎麽辦?


    且別說上任後,怎麽完成李傑交代,訓練新軍的任務,首先,自己連最基礎的班底都沒有。


    幾個幕僚也是議論紛紛,很快就有人出了主意


    “或可在京畿募些遊俠?如今長安雖然蕭條,但些許不良人、惡少年還是有的,而且因為市井歇業頗多,現在這些遊俠,都沒什麽生計,隨便開個貫把銅錢,就願意賣命了。”


    “這是個辦法。”


    其餘幕僚紛紛讚同


    這其實也是許多出任地方的唐代大臣,最喜歡用的方法,招募遊俠當臨時雇傭兵。


    多的時候,招四五千也不算稀奇


    當然,現在肯定是沒這麽多了,但估計隻要張濬願意花價錢,七八百乃至上千人,還是有可能的。


    張濬也微微頷首


    他現在手裏沒人,可錢還是有一些的,本來他出身河間名門,不算窮,再加上此前在王鐸幕府裏撈了些,以及這次李傑賞賜的許多財帛。


    細細算來,亦有二萬貫了。


    但一旁,張濬的兒子,喚作張格的,卻是主動出言質疑道


    “且不提遊俠、不良人之輩,本來就渙散,難堪大任,就說真招來了,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麽些人馬,總是要有將佐統帶才行吧?我們這些人,誰真有帶過兵馬的?”


    這倒真是個問題,兵員好弄,但合格的將佐軍官又是另一迴事了,當今之世,這些人可都是緊俏資源,被各藩鎮招攬,哪裏又有閑的呢?


    也未必沒有


    很快就有人想到


    “如今長安南麵,不就有可用的將才嘛!”


    此話一出,其餘人包括張格都反應過來


    正是指昔日在陳敬瑄麾下效力,現在卻已經被踢出了藩鎮行列,隻是領著山南西道節度副使,實際已經沒多少權力的——高仁厚。


    說起來這也不隻是李業造的孽,還是積的福。


    原本應該,在平定蜀中叛亂後,因為和陳敬瑄起衝突,最終身死的高仁厚。


    卻是被李業改變了軌跡,此前朱玫之亂,李業以諸道行營都統製的身份,調正在東川的高仁厚北上。


    這番操作,可以說是越俎代庖,因為誰都知道,高仁厚是陳敬瑄的部下。


    但李業還真就是請動了人


    結果呢,高仁厚率三千多東川兵才到山南,這邊李業就已經高歌猛進,從鳳翔一路打穿涇原,劍指長安。


    反倒顯得高仁厚,除了看了下後方錢糧,幾乎都沒起作用,全程打了醬油。


    最後不僅沒有立下功勞,反而得罪了陳敬瑄


    此時的高仁厚,還沒有和陳敬瑄分庭抗禮的能力,被一腳踢出了劍南道,幹脆留在了山南西道任節度副使。


    可此時的山南西道又不是無主之物,有朝廷直接委派官員,尤其是楊複恭天天盯著,所謂節度副使簡直就是擺設。


    所以就有幕僚提議,幹脆向監國上書,請調高仁厚為鄜坊節度副使,如此兩難自解。


    想必坐了一年多冷板凳的高仁厚也不會拒絕,雖然是平調,但起碼能帶兵了不是。


    張濬聞言,立即拍案道


    “如此甚好!”


    後麵,在有關如何對付鄜坊本地軍頭的問題上,張格卻是出了個好點子。


    鄜坊情況比較複雜,雖然沒有大軍頭,但小軍頭卻很多,幾乎每個縣,都各有劃地自肥的“大王”。


    其中,既有當初平黃巢亂後,各股官軍潰卒匯合成的藩鎮武夫,也有北麵下來的黨項部落酋長。


    本來在朱玫之亂前後,黨項李思恭那邊是很有機會,占據鄜坊四州的,他都派自家胞弟準備南下動手了。


    結果機會沒等到,卻是把李業和李克用等數路大軍等來了,朱玫沒多大功夫便灰飛煙滅,鄜坊又進入無主狀態。


    也正因如此,鄜坊和整個關中的軍頭們一樣,對李業都相當恐懼。


    而張格的建議,正是“狐假虎威”


    借涼王的虎皮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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