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天上是一彎上弦月,月如彎鉤,在荒涼的戈壁上灑下暗黃的光影。段金明和扶蘇看到廣袤的隔壁上居然是人影憧憧,似乎到處都有人在奔跑,其間偶爾傳來幾聲淒厲的哀嚎聲。


    扶蘇溫潤的臉上也是慢慢的驚訝,問道:“段先生,這些是什麽情況?”


    段金明猜測道:“看起來像是個大型法陣,而且是大兇的殺陣。裏麵被困的這些人怎麽看起來像是蕭家人?而且他們看起來想突圍,卻被這殺陣困的死死的。不知道背後布陣的人是誰,居然能靠法陣困住這麽多的蕭家人。”


    正如段金明所說,他們眼前有大概六七個影咒師被困在一個巨大的圓裏麵,他們從外麵看隻看到這些影咒師沒頭蒼蠅一樣的亂闖,似乎裏麵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推著他們四處遊蕩。而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間,一個影咒師被地上忽然刺出的巨大尖刺直透心髒,如同巨大的肉串一樣被高高掛起,血順著尖刺流了滿地,尖刺粉碎,影咒師的屍體落在地上。


    扶蘇瞪大眼睛,敬佩的道:“看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我和蕭家人交手,知道他們的厲害,但是看他們現在像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更厲害的人。段先生對法陣通嗎?”


    段金明搖頭,說道:“我對法陣不算了解。”


    兩人又看了一會,不一會的功夫又是一個影咒師被法陣殺死,而那些蕭家人通過合力協作,也終於要攻破了法陣,尋了出口要出來。


    段金明示意扶蘇先撤:“我們先走,他們人多,要是出了法陣看到我們,必然要對我們痛下殺手。我們人少,不是他們的對手。”


    扶蘇點頭,隻是忽然間,他們的背後出現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上刻了兩個羊頭人,石門的影子在月光下看起來有點模糊,似乎隨時會消失一樣。他們兩人一直都很警覺的聽著四周的動靜,這次居然不知道石門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段金明吃驚的看著大門,又拿出手機對照手機上的照片看了好幾眼,說道:“扶蘇,我們找到了。這個就是我們在找的入口。怎麽剛剛我們沒有見到?”


    扶蘇也吃了一驚,猜測道:“段先生,是不是和時辰有關?”


    段金明搖頭,兩人都驚疑不定看著眼前的情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


    忽然一個清朗的男聲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出現:“你們在這裏幾天,不是一直在找這個嗎?既然找到了,為什麽在這裏徘徊不進去?”


    段金明看著眼前那個一臉笑眯眯的男人,一臉防備的問:“你是什麽人?”


    那男人笑嘻嘻道:“段公子,好久不見。上次見麵的時候太匆忙,我沒有和你自我介紹,敝人的名字你應該聽說過,我叫淩端陽。”


    聽到這個名字,段金明大吃一驚:“什麽?可是我聽說淩端陽已經死了一年多了,而且,我們曾經見過?”


    淩端陽笑眯眯的道:“嗬嗬,原本我也不打算出現在你們麵前,不過,要進這扇門,光靠我自己怕是不容易。我們相互合作,進了這扇門再分道揚鑣,如何?”


    段金明沉下臉:“光憑你一麵之詞,我不能相信你的身份。我聽說淩端陽已經死了,我對你一無所知,一個連身份都不可信的人,怎麽合作?”


    淩端陽歎氣:“算了,我原本也沒想你會相信我。不過,我要進這扇門,你也要進。我們要找的東西可能都在裏麵。不管你信不信,你跟著我進去吧。至於我到底是不是淩端陽,你要是見到李芳穀,你去問他好了。”


    段金明更加疑惑,可是隻見那個男人倒是表情坦蕩,豪不防備的走到門口,背對著他們道:“你們可要跟好了。我設下的法陣已經被那些蕭家人破了,他們一會就要出來,很可能會跟著我們進去,你們最好多加小心。”


    段金明和扶蘇都大驚,原來那些蕭家人是被他困住的。


    淩端陽抬頭看了看月亮,呢喃道:“這月光倒是剛好,這個時候進去,那些法陣力量正好被削弱,我們三個應該不會很狼狽。注意了,我要破陣了。”


    這個時候忽然天上風雲變幻,原本一片清朗的天空轉眼就烏雲滾滾,那一彎上玄月也瞬間不見了,而眼前的石門上的兩個羊頭人忽然跳了下來。


    段金明看到淩端陽從懷裏拿出一個長卷一樣的東西,抖開來之後大喝一聲:“卷!”


    轉眼之間,天上的烏雲、周圍的黑暗還有羊頭人身上的紅光忽然被吸入那個長卷,一陣狂風卷起,段金明和扶蘇相互扶持著才沒被吹倒,狂風過後,段金明看到天地一片清朗,上玄月還掛在天上,地上哪裏有什麽羊頭人,而他們眼前的石門緩緩洞開。


    淩端陽收起長卷道:“我用逆星長卷把這些幻境都先吸了進去,門口的法陣會先停上一分鍾,抓緊時間進去,一分鍾之後我們就進不去了。”說完自己率先朝石門衝去。


    扶蘇猶豫的問:“段先生,進去嗎?”


    段金明也被震住了,看來眼前這個人真的可能是那個曾經被稱為最強的冥咒師。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麽大的手筆,找到傳說中的法器“逆星長卷”?傳說“逆星長卷”是三百年前的天才陸真製作的,逆星長卷一出,可以把那些邪異力量都收在一處,關鍵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對敵,像是個大型的收納袋,收進去還可以再放出來。原本這是山西秦家的震族之寶,可惜百年前天下戰亂的時候,秦家人積極投身抗戰,卻最後身死族滅,逆星長卷也消失不見了。誰知道竟然最後落到了淩端陽的手裏。


    “進!”段金明咬牙,和扶蘇一起跟著淩端陽進入石門。而在他們剛進石門的一瞬間,他們看到五六個黑影也在朝門裏衝,可是這個時候石門門口的法陣再次發動,段金明親眼看到他們被法陣阻攔在門外。


    後來的經曆就和李芳穀他們一行人差不多了。段金明和扶蘇跟著淩端陽一路過關斬將,來到這個宮殿上,可惜逆星長卷對那群可以發出超強音波的屍體倒是無能為力,段金明在閃躲之間和李芳穀一般,不提防從坡上滑下,不過他比李芳穀強一點,滑到邊緣的時候他拽住了一個突起的石塊,身體緩衝了一下,但是之後石塊鬆動了,他還是直直的摔了下來。


    段金明用簡短的語言向李芳穀講述了這些之後,李芳穀沉默了。


    他現在忽然有一個想法,他在之前好幾次離魂都可以透過扶蘇看到段金明和扶蘇正在經曆的事情,而這次他雖然沒有再次離魂,但是他之前曾經做過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便是段金明和扶蘇在之前的壁畫長廊裏,難道他之所以會對那裏感覺熟悉,是因為扶蘇曾經經曆過那些嗎?


    他和扶蘇之間,是否產生了什麽奇妙的關聯,而這個關聯讓他和扶蘇之間可以互相感應?難道是因為扶蘇喝了他大量血的關係?他看了看段金明,想把這些說出來,問詢一下他的意見,但是想想扶蘇是段金明的武神,要是他知道他和扶蘇之間的聯係,又怕他會不高興,所以他還是把這些疑問壓下來。


    段金明看了看他,問道:“淩端陽說你認識他?怎麽迴事?”


    李芳穀眼睛轉了一下,思忖道:原來那些蕭家人是淩端陽幹掉的,靳誌誠說過他們沒有後援,那淩端陽是自己來的?那應該不是和他們一夥的。雲台山下的事是對段金明說呢,還是不說呢?淩端陽曾威脅他,不能告訴別人他還活著的事情,但是這次可不是他主動說的,而是淩端陽自己暴露的。那說給段金明應該沒關係吧?淩端陽那人他也隻見過一麵,是正是邪他也不了解,說出去了,怕他會對段金明不利,不說,又怕段金明追問他,他現在心裏矛盾的很。段金明似乎看出了他臉上的為難,輕笑一下道:“不方便說就算了吧,我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你不說肯定有理由。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就可以了。”


    聽了這話,李芳穀簡直感動的一塌糊塗,段金明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喜歡他。一感動,就衝動,一衝動,他就行動了,他再次餓虎撲狼一樣,抱住段金明就親了上去。


    段金明有些無奈,任他發神經的抱著舔吻。這次李芳穀比上次克製多了,他的嘴唇壓在段金明的嘴唇上,然後淺淺的摩挲,輕輕的吸吮著,把段金明原本微涼的嘴唇吮的潤紅濕透。他輕聲道:“金明,真的不是我不想說,淩端陽那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的事還是少知道點的好。”


    段金明淡淡的笑笑,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克製點,你好點沒有?好了我們就找出口吧。”


    李芳穀戀戀不舍的放開他,背上地上的背包,說道:“好。”他頓了一下,“也不知道扶蘇怎麽樣了。我從上麵掉下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他,他是和淩端陽一起到更深處了?”


    段金明看了看他,道:“不知道。他是我的武神,我得找到他。”


    李芳穀點點頭道:“是啊,扶蘇可是個大美人,死了太可惜了,我們一定要找到他。”


    段金明好笑的瞥他一眼,帶頭先走了。


    李芳穀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尋思道:淩端陽來這裏做什麽?扶蘇跟著那個妖怪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扶蘇在哪裏?扶蘇和淩端陽現在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在一條狹窄的通道裏走著。


    “淩先生,你的腳沒事吧?”扶蘇扶著淩端陽,沿著狹窄的通道朝前走。他們被宮殿裏的那些屍體發出的強烈音波攻擊後,淩端陽當場就被衝擊的吐血,而他手裏的逆星長卷對那些屍體又不管用,慌亂之中段金明又不知道去了哪裏,淩端陽指點他衝向房間左側的小門,於是他扛起淩端陽直接衝了進來,進來之後又經過險象環生的一段路,他想後退迴去找段金明,可惜迴路被斷了,淩端陽又勸說他,找到這個小宛法師的遺體毀掉,這個墳墓就會自動分解掉,到時候段金明也許會被彈出去,反而生還的可能更大點,於是他隻好跟著淩端陽一路朝裏走。


    現在兩人剛經過一段機關重重的險路,淩端陽的腿不慎被砸斷了,現在他靠在扶蘇的肩膀上緩慢的朝前走。扶蘇看他雖然一臉痛楚的樣子,卻還是嘴角掛著微笑,這樣看起來,那微笑顯得有點猙獰,不由擔心地道:“如果不行就先休息一下吧。”


    淩端陽抬頭燦爛一笑:“沒事,扶蘇,我還不會這麽不頂用,就是給你添麻煩啦。”


    扶蘇看他笑的明朗的臉,無奈的笑了一下,然後蹲下身來說:“淩先生,我還是背你一段路吧,你畢竟是個人類,恢複能力也沒有那麽快。而且路上機關多,你省著點力氣比較好。”


    淩端陽眼神複雜的看了看他,然後伏到他的背上,讓他把自己背起來。


    扶蘇把他抬的高一些,背著他朝前走。


    淩端陽的胳膊摟著他的脖子,下巴親昵的擱到他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扶蘇,可惜你不記得了,你以前也這樣背過我。不過我那時候還小的很,隻有*歲大。我到現在都記得,你的背好溫暖,如果能這樣一直被你背著走多好。”當時的他就是太貪戀這個溫暖的背脊,所以眼睛被貪婪蒙蔽,犯下了大錯。這麽多年過去了,扶蘇的背部依然寬闊,肩膀依然可靠,可是以前的記憶卻再也迴不來,淩端陽笑的難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好懷念這個溫暖的背脊,非常的懷念。他把扶蘇的肩膀樓的更緊一些,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溫暖。


    扶蘇疑惑說道:“淩先生在說什麽?”真是奇怪,他和這個淩端陽應該是第一次見麵才對,可是卻感覺對他很熟悉,難道是他失去記憶以前認識的熟人嗎?可惜他的記憶都沒了,而且,每當他為以前的記憶苦惱的時候,腦海裏總是會迴響著一句話:這是你的新生,你可要好好的過,不要追尋著過去不放了。想到這句話,他就會放棄探尋以前記憶的想法。


    這些天和段金明一起探險,倒也很有意思,而且這個新奇的世界有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讓他每天都有新樂趣,因此他一點也沒有覺得困擾過,除了……


    背後的淩端陽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微笑著問:“扶蘇,你心裏可是有煩惱的事情?”


    扶蘇唔了一聲,然後說道:“我最近開始看到一個小孩的記憶。那個男孩,叫李芳穀,我可以看到他從小到大的記憶,有的隻是片段,有的卻很清晰,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不知不覺間就會進入到他的夢裏。”


    淩端陽柔聲道:“他是個怎麽樣的孩子?”


    扶蘇笑道:“是個小笨蛋,但是個性挺好玩的。不討人厭。”


    淩端陽輕笑:“你對他印象不錯。你很在意他嗎?”


    扶蘇一哂:“就是奇怪,為什麽我會看到他的記憶?難道是因為我喝了他的血嗎?按道理說,喚醒我的是段先生,當初我認下的主人是他才對,可是最近我卻總是可以感覺到李先生在我左右,像是他一直在看著我們一樣。太奇怪了,我不能理解。”


    淩端陽笑道:“沒錯,如果你一直保持沒有神智的狀態,那段家的那個會成為你的主人。可是喚迴你神智的是季家的那位小朋友,你在靈魂裏已經承認了他,所以,他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扶蘇一愣,停住了腳步,說:“你說什麽?我能感覺到他,是因為李先生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淩端陽輕笑:“是啊,你的身上難道沒有浮現印記嗎?一個紅色的,圓圈一樣的烙印。那是季家血脈在你身上烙下的,等你見到季家小朋友,你可以問問他。你們應該會有相同的印記才對。”


    扶蘇張了張嘴,然後失笑,“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這下有點麻煩了,段金明還一直以為自己是他的武神呢,那人可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又還在和李芳穀鬧別扭,要是被他知道了,怕是要氣炸。


    他繼續朝前走,“那淩先生來這裏是找什麽的?為什麽你看起來對這裏的路很熟悉的樣子?”


    淩端陽悶聲笑了,說:“因為這個墳墓的主人,當初就是被我逼著,活活走進來然後死在這裏的。你在壁畫那不是都看到了嗎?”


    扶蘇腳步慢下來,皺眉思索了一下,然後震驚的抬起頭:“什麽?你就是打敗了女法師的那個中原法師?”


    淩端陽笑的身體都抖了起來:“打敗?要是葉蘇娜還活著,聽到你這句話一定氣瘋了。”


    “葉蘇娜,就是那個法師的名字嗎?”


    “不錯。葉蘇娜是當時小宛的國師,她的愛人是小宛國王的親弟弟,可惜功高震主,被小宛國王找借口處死啦。”


    扶蘇點頭,為人臣者倒是最忌諱這一點,看他們夫妻兩那狂放的樣子,會被國王處死也不奇怪,他奇怪的道:“那你也是法師?你活了兩千多年了?你是仙人?”


    淩端陽臉上露出傷感的表情,說道:“我活了可不止兩千多年啦,我也不是仙人,我隻是稍微有點能力的普通人。”


    扶蘇笑,說:“你可是打敗了小宛的國師啊,怎麽還會普通呢?”


    淩端陽譏誚道:“那是因為,我耍詐了啊。”


    “耍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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