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沿著田埂朝河邊走的時候,踩空了腳,竟把左腳踝給扭到。


    筱白荷疼的嘴角直抽涼氣,把六巧伸過來要攙扶她的手推開,咬牙慢慢的走著。


    “白荷姐,你快看!戴叔又捉了條大魚!”


    扭了腳,也對捉魚沒興趣,筱白荷索性坐在河邊閉目養神,被六巧歡快的嗓音驚了一跳,她還沒睜眼,直衝鼻子的魚腥味差點能把她熏暈過去。


    “六巧,你又不是沒見過大魚,去年夏日你大中哥哪次不捉一大桶的大魚,你這丫頭咋還大驚小怪啊?”


    心情鬱悶的筱白荷翻開眼皮,又氣又好笑的數落著雀躍的六巧。


    “這才開春,咋能夏日裏一樣呢。”


    瞅著白荷姐還是不開心的樣子,肯定是腳疼的厲害,六巧小聲嘟囔著把魚丟進桶裏。


    “白荷,你快跟我迴城,大宅出事了!”


    穆希芸騎著快馬嘴裏大聲嚷嚷著朝他們仨待著的河邊衝了過來。


    這瘋丫頭不會是用這招式耍自己的,真是無聊。


    筱白荷坐著沒動,抬起頭淡淡的看了一臉焦急的穆希芸一眼,“大宅能出啥事,穆希芸,你不會逗我也換個讓人信服的法子。”


    被筱白荷冷淡的神情氣的腦袋發懵,本就焦急的穆希芸也動了怒,氣憤的指著她,“你,我吃飽了撐的要逗你玩,是黃大寶騎馬過來送的信,說小蘭兒和二花後晌在水上樂園邊被人擄去了!信不信由你,我先迴城了!”


    小蘭兒咋會被人擄走呢?


    筱白荷被這消息震驚的腦袋發懵,她幾次試圖站起身子,坐的久僵硬的身子卻虛弱的沒一絲力氣,扭傷的腳更是疼的鑽心。


    看著穆希芸黑著臉調轉馬頭要走,六巧失聲喊了起來,“希芸姐別走,等著我和白荷姐啊!”


    穆希芸勒住馬韁,掃了眼默然沒動的筱白荷一眼,心裏越發的生氣,衝六巧喊著,“六巧,你快過來,讓她自己在這裏發呆吧,我帶你迴城!”


    “可是,白荷姐她腳扭了,咱等等她啊……”


    轉頭看著白荷垂著頭,也不知在想啥,六巧焦急的都快哭了出來。


    “天馬上要黑,別管她,咱倆先走,你爹已經隨著黃大寶先出了村。”


    出了這麽大的事,大宅裏的人肯定都要急瘋了,那冷血的丫頭竟無動於衷,心急的穆希芸沒聽清六巧的話,自然不知道她的腳扭傷。伸手把六巧拉上馬背,讓她摟著自己腰身,揚鞭抽了下馬屁股,馬兒揚蹄狂奔著離開河邊。


    聽到她們倆的對話,戴牧抬頭望過去,隻見穆希芸和六巧倆人已經跑的隻剩下一團模糊的影子。


    他從水裏跳出來,拎著木桶拉起依然傻呆呆的筱白荷,“白荷,小蘭兒出事了,你別發愣了,快跟我走啊。”


    眼圈都紅了的筱白荷苦巴巴的歎口氣,“哪裏是我不樂意走,戴大人,你快拉著我走,先不說扭傷的腳疼,這腿也僵硬的不聽使喚了。”


    “事急從權,罷了,還是背著你走吧。”


    看筱白荷為難的模樣,戴牧隻好拋去男女大防,說著話他俯低身子,拉著筱白荷的手腕,把她輕拉到自己背上。


    才走出田埂邊的二人,已經看見黃氏一臉焦急的和徐哲、蕭長順站這村道上。


    見他們過來,黃氏急切的喊著,“白荷,你在河邊墨跡個啥?先是你大伯隨著那大寶離開,這會希芸也帶走了六巧,我都快急死了。”


    “嫂子,白荷腳扭傷了,我這就去把馬牽過來,送她迴城。”


    戴牧把木桶丟下,把白荷放地上,他急匆匆的迴蕭豐倉家裏去牽他們的馬。


    黃氏蹲著身子,拉開筱白荷衣擺,看著她紅腫的腳踝,皺眉說著,“早知道你會扭了腳,就攔著不讓你去河邊湊熱鬧了。”


    “哪會知道腳會扭到,大伯母,我走了你也要保重身子。”


    心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筱白荷還是叮囑著黃氏。


    “我不用你這丫頭惦記,你娘怕是要急暈了,倒是你盡快迴去把蘭兒她倆盡快找迴來啊,還要記著用藥膏把腳多抹幾遍。能開口吩咐別人,自己就別走那麽多的路,你這隻腳已經傷過幾次來,可不能再馬虎,知道嗎?”


    壓下心裏的急躁,黃氏絮絮叨叨的叮囑著筱白荷。


    告別黃氏和徐哲他們,和戴牧共騎一匹馬飛快的奔出蘭溪村。


    夜色籠罩下的大宅裏,人心惶惶。


    得知小蘭兒和二花倆丫頭大白日被人擄走,穆正風親自過來查這件案子。


    柳氏已經哭的雙眼紅腫,嗓子嘶啞的發不出聲來。


    從知道小蘭兒和二花丟失,懷疑是筱富貴做的事情,劉子傑已經帶著兩名衙役去了筱家村找筱富貴。


    幾個時辰,趙大山已經帶著衙役在整個栗邑城搜了個底朝天,愣是沒見到倆丫頭的蹤跡。


    大宅裏丟了倆小丫頭,人心不定,劉元青兄弟倆商議下在臨近黃昏時在食鋪門外掛上歇業的牌子。


    過來吃飯的食客得知有歹人把東家的小妹給擄走,都義憤填膺的高聲罵著喪良心的畜生,有許多熱心的人也在城裏找倆丫頭。


    筱白荷他們趕到大宅,在大宅外候著的小安子紅著眼圈,急慌慌的告訴她,穆大人還在院子裏等著,衙門所有的官差早開始全城搜尋小蘭兒和二花,就是先趕過來的蕭豐倉和穆希芸連大門都沒進已經去找人。


    已經過去幾個時辰,鬧出這麽大的聲勢,小妹她倆還沒消息,筱白荷的心就開始朝下沉。


    焦急的被戴牧摻進院子裏,見穆正風一臉急躁的在院子裏轉著。正屋裏人影攢動,各種聲音都摻雜在一起。


    這時候筱家村的裏正筱留根送走劉子傑和兩名衙役,返迴堂屋,黑著臉把自己的碗都摔了幾個,又恨又怒的罵著筱富貴這個害人的畜生。


    老頭子發了滔天怒火,他的倆兒子和兒媳都嚇的禁了聲。


    等了好一會見公爹怒氣消退下來,大兒媳羅氏才戰戰兢兢的說著,早幾日見過幾次筱富貴帶著幾個鎮上的混混在家裏賭錢,想著肯定是白荷娘幾個怕他去城裏糾纏,給他不少銀子,不在村裏找茬就成,她也沒把這事給公爹說。


    筱留根陰沉著臉把大兒媳臭罵一頓,氣衝衝的又出了堂屋。


    離開筱家村,騎在馬背上的劉子傑滿懷焦慮,他心底茫然一片,筱富貴家裏亂的像豬窩,看情形像是有好幾日都沒在家裏待著,抓不到筱富貴那狗東西,栗邑城裏城外這麽大,上哪裏去找那倆小丫頭啊。


    倆衙役見劉子傑悶聲不響,他們也心急。


    有個腦子機靈的衙役黃木是跟著趙大山混的,正想巴結劉子傑,見他一籌莫展,忙顛顛的朝劉子傑獻計策,“劉兄弟,咱橫豎也抓不到筱富貴,不如把鎮上賭館的老板胡三給抓起來,吊打一頓,準能問出些有用的消息來。”


    聽完這話,劉子傑鬱悶的心情振奮起來,應了句,抽打著馬兒朝前奔去。


    他們仨趕到大丘鎮的賭館,這時候賭館裏正是熱鬧的時候,裏邊烏煙瘴氣。


    倆衙役威風凜凜的衝了進去,頓時賭館裏一陣騷亂。


    見官差氣勢洶洶的進來,看場子的小混混急忙朝後院裏跑,被劉子傑一腳踹個狗啃地。


    抽出砍刀的劉子傑押著快嚇尿褲子的小混混去後院找侯三。


    侯三見劉子傑押著他的手下,身後還跟著倆衙役,不屑的撇撇嘴,“老子該朝上孝敬的銀子可沒少一錢,你們幾位闖進來抽啥風啊?”


    黃木抽出腰刀惡狠狠的揮著,“侯三,別衝老子們耍橫,你若不把筱富貴那狗雜碎交出來,老子這就封了你的館子!”


    “呦,今兒老子是小河溝裏要翻船啊,你可嚇死老子咯。”


    嘴吧唧兩下,一臉橫肉的候山滿臉譏諷的伸手擋開橫在麵前的腰刀,那輕鬆的神情壓根就沒把黃木放在眼裏。


    黃木被他囂張的氣焰氣的七竅生煙,想起自家大人早說過要除掉縣裏縣外的那些個賭館、青樓這下三濫的地方。他捅出天大的窟窿有大人在背後撐著,還怕他個錘子。


    立時瞪著牛眼,衝身側的同伴喊著,“小五,給我狠狠的砸,出了事哥給你兜著!”


    “好勒,我就先拿這玩意開刀咯!”


    小五抽出腰刀朝侯三麵前的茶桌劈了過去。


    “你們,你們是活膩歪了,真的敢朝老子動手,來幾個會喘氣的,把這仨王八羔子給三爺我暴揍一頓丟出去!”


    兩仨小蝦米也敢在他候山麵前蹦躂,侯三氣的臉都青了,臉上橫肉抖動著吆喝起來。


    前麵賭場裏耍錢的人見官差來辦案,早溜的淨光。


    也是趕巧,徐之卿從別的鎮子上忙完公務,朝蘭溪村趕,他見到幾個混混邊走邊眉色飛舞的說著這事,其中一個是從城裏跑來找人賭錢的,竟然認出了劉子傑。


    原本徐之卿也沒仔細聽,當聽到味美軒的劉子傑這句話落入耳中,他騎著馬朝那已經走過去好遠的人追了過去。


    翻身下馬,一個箭步過去,伸手把那還唾沫星子四濺的賭鬼拎了起來。


    “給爺說個明白,縣裏的劉子傑來大丘賭館做啥?”


    身子倏地離開地麵,那賭鬼嚇的臉色慘白,苦著臉說著,“哎呦,公子爺,你鬆開小的,自個去看吧,劉子傑帶著倆差爺去找開賭館侯三的晦氣,具體情形小的可是真不知道啊。”


    把那賭鬼朝地上一丟,徐之卿翻身上了馬。


    才衝到賭館門外,就聽到裏邊已經打起來了。


    他翻身跳下馬就朝空無一人的賭館裏進,看屋子裏有個開著的後門,邁開大步走了過去。


    侯三的人還沒湊上來,就被劉子傑仨人打的滿地滾著,哀嚎聲響起一片。


    “說不說,不說老子扭斷你的脖子!”


    劉子傑扭著侯三的脖子,眼裏盡是不耐煩。


    沒想到自己的人在鎮上橫行多年,卻在這個年輕小子的手裏成了廢物,脖子被他牢牢的捏著,侯三憋的眼瞪著求饒,“好漢,你……鬆開,讓我喘……口氣……”


    劉子傑鬆開手,候三身子癱坐在地上,倆手摸著喉嚨順著快憋過去的氣息。


    氣恨的想著,筱富貴那狗東西從牢裏出來就沒來自己這裏一趟,那雜碎在哪裏自己哪會操心。也是自己蠻橫慣了,沒把劉子傑和那倆衙役放在眼裏,才白挨了一頓狠揍,心裏把給他招禍的筱富貴的祖宗幾代都罵過來個遍。


    “子傑,你在這裏做啥?這幾日食鋪很清閑啊?”


    昏暗的院子裏一片狼藉,停下腳步的徐之卿皺眉問著黑著臉站真身子的劉子傑。


    “徐公子,你來的可正好,小蘭兒和二花後晌不知被哪個黑了心的畜生擄走,我們都估摸著是筱富貴那畜生做出來的,我正在收拾知道筱富貴蹤跡的侯三呢。”


    見到徐之卿出現,劉子傑氣惱又憤怒的說著,朝地上的候山又踹了一腳。


    “你說小蘭兒被人擄走?白荷呢,她和她娘沒事吧?”


    那個每次見到自己都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唿的小丫頭竟然被人擄走,徐之卿的臉也變了色,忙朝劉子傑走過來追問著。


    “唉,白荷今兒去了蘭溪,我離開大宅時,柳嬸子已經哭的厥了過去,大宅裏外是一團亂。”


    劉子傑歎口氣,把事情簡單的給徐之卿說了一遍。


    一個兇殘的劉子傑就夠自己害怕的,竟然又來個瞧著也不是好惹的公子哥。


    筱富貴那腦子被狗啃了的混蛋,有幾個那麽有本事的親閨女給他掙著金山還不消停,竟然又打起倒賣閨女的惡事,他躲起來,倒是把禍給自己招來。


    候三隻覺得自己末日來臨,他爬到劉子傑麵前,給他磕著頭,眼淚鼻涕橫流,“好漢,你這次可真是冤枉了小的啊,自那筱富貴從大牢裏迴來,小的可是連他的麵都沒見過,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求好漢饒了小的吧。”


    “你還耍老子,是不是挨的有些輕了?”


    劉子傑一腳踩在侯三的手背上狠狠的碾著,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來。


    “啊,劉爺,小的真沒說瞎話啊……”


    手背上的骨頭好像都沒踩斷,侯三疼的額頭上冷汗直冒,唿痛的聲音都變了調。


    見主子遭罪,有個獐頭鼠目的小混混爬過來小聲說著,“三爺,前兒晌午小的倒是見過筱富貴一次,他一臉得意的隨著一個瘸了條腿的少爺說笑著進了富春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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