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說句不麻煩的,見柳氏一雙小腳走的還挺快,韓碌傻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迴去。


    蘭兒和大花姐們倆拉著手從外麵迴來,見韓碌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廚房,連她們幾個進了宅子都沒察覺。


    她小跑著過去好奇的問著,“韓伯伯,你在看啥呢?我娘做的東西不好吃呢。”


    怕韓碌跑了那麽久,肚子會餓,柳氏把自己做的蔥油餅拿了兩張和茶壺一起端了過來,聽到小閨女的話,她有些生氣的嗬斥著,“蘭兒,有你這樣埋汰娘的啊?小瘋丫頭,瞧你的衣裳弄的這麽髒,還不去屋子裏換掉,讓你二姐看到準要教訓你呢。”


    “娘,你做的就是沒大姐和蘭花嬸子她們的好吃嘛。”


    小丫頭說著話,還伸著舌頭做了個鬼臉,就牽著二花的手朝自己的屋子跑去。


    “這幾個丫頭,還真是俏皮,我家戎兒整日的板著張臉,好像誰欠了他多少銀子沒還似的。”


    仨差不多大的丫頭一溜煙的在眼前消失,韓碌朝略有些尷尬的柳氏笑笑,伸手接過了她手裏的托盤。


    柳氏是個單身女子,自己又是個沒老婆的鰥夫,自然不好進正房,韓碌就把托盤端到院子的石桌上。


    他本就是苦出身,能得筱白荷的賞識和救助,兒子有書可讀,他做了點心鋪的掌櫃,這兩份恩德他們父子一輩子都還不完。自然也不會托大,自己倒了盞熱茶,喝了起來。


    一直站在石桌旁看韓碌連喝了兩盞茶,卻沒去動蔥油餅。韓掌櫃每日守在點心鋪子怕是真的看不上自己做的餅子。自己從嫁給筱富貴一直到今年入夏,總是三日倒是有兩日都在餓肚子,別說精米細麵,連雜麵也不能日日夠吃。後來被荷兒接到城裏,這裏倒是各樣食材都有,她也想跟著蘭花嫂子他們學廚藝,怎奈那邊忙的很,她也不好去給人家添亂,自然也做不出啥樣的精細食物。莫說旁人嫌棄,連自己小丫頭都不稀罕她做的吃食,時常去那邊廚房或者是園子裏跟關師傅他們混飯吃。


    餅子被韓碌忽略,柳氏有些羞窘的說著,“韓大哥,你可別聽這丫頭胡說,我做的飯又不是毒藥,就是火大了些,餅子有些焦黑,墊肚子也無礙的。”


    見柳氏話裏意思是催促他吃餅子,韓碌惶恐的站了起來,“夫人,我不是嫌餅子不好吃,方才在外麵被人拉著吃了老大碗湯麵,肚子這會是真的不餓呢。”


    戴牧方才對男人的評價還在柳氏的心裏放著,見韓碌嘴上說的再好心理還是嫌棄自己粗鄙的廚藝,失望的眼神落在那兩個不給她長臉麵的餅子上發起呆來。


    韓碌見柳氏的眼睛直盯著餅子,神色難看,他暗裏咬咬牙,今兒就是撐死也要把這倆餅子給吃咯,不然就讓夫人不開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自己還咋能把事情做好呢。


    見他終於拿著餅子吃了,柳氏臉上也有了笑容,“韓大哥,你家戎兒這些日子也常吃我做的飯呢,他也沒你說的那麽刻板,男兒家也不能整日的傻嗬嗬的笑著,會讓人看不起呢。”


    “你可別被那小子給糊弄住,就是笑一次也是假模作樣,我看著都磕磣的慌。”


    自從媳婦死了,兒子就沒有歡喜過一次,脾氣越發的強硬和固執,這小子在大宅裏讀書,也跟著柳氏吃飯,韓碌就怕會給柳氏添麻煩,自然就撿著兒子的缺點來說事。


    自己沒生兒子,韓戎在私塾裏住著,每次過來吃飯,看見有活都搶著做,讓柳氏很待見他。


    聽韓碌把兒子說的一無是處,對外人都時常帶著謙和的笑臉,就是對自家兒子的態度這麽惡劣,和筱富貴那畜生簡直就是一個嘴臉。


    她不滿的嗔了韓碌一眼,“好好的孩子被你自己都嫌棄成這樣,還讓別人咋看啊?就沒見過你這做爹的呢,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家是日夜盼著想要個兒子呢,你咋身在福中不惜福呢?”


    不等韓碌接話,柳氏就把蕭豐倉和黃氏兩口子的例子給擺了出來,“你可看看,人家兩口子日子也過的和美,偏就生了六個丫頭,連兒子的麵都沒見著,你說這輩子過的有啥滋味呢。”


    兒子也不能沒有,可這會他總是覺得聽話乖巧的丫頭更好。


    韓碌笑著把最後的一口餅子咽下去,開始說自己的想法,“沒兒子是有些欠缺,可我卻覺得有幾個好丫頭,也是大福氣呢,你瞧瞧東家,小小年紀就能做出這麽大的事情來,還短短的半年就攢下這麽大的家業,就是有十個兒子也不定有這出息和能耐呢,還有你家二姑娘,也比旁人的兒子要強百倍,那麽小就在廚房裏獨擋一麵咯,還有小蘭兒,我午時還聽孫夫子誇讚她腦子聰慧,讀書習字是私塾裏拔尖的人呢,若是個男兒肯定能考個狀元迴來呢。”


    聽了韓碌的長篇大論,為有仨好丫頭驕傲的柳氏得意的抓住了他的話柄,“嘿嘿,連你也說蘭兒若是個兒子就能考狀元,這不是還離不開兒子啊?”


    不能自圓其說,韓碌也惆悵的歎口氣,“是呢,兒女都不能少才好,可這世上總是沒有那麽完好的事情,兒女雙全就是那些有福的人才會能有的吧。”


    可不是嘛,自己哪裏是有福的人,前後生了仨丫頭片子,被自家男人嫌棄,不然也不會吃了那麽多年的苦楚,有個筱富貴那樣混蛋的男人還不如個寡婦日子過的自在,柳氏神色有些黯然。


    眼睛餘光見柳氏臉色又不好起來,韓碌又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伸手去摸茶壺。


    “瞧我都想事發了癡,沒水了,我去廚房裏再倒一壺去,韓大哥稍等會啊。”


    看到韓碌拎著茶壺倒茶,僅僅滴了幾滴茶水,恍過神來的柳氏忙去拿他手裏的茶壺。


    倆人說起各自和對方的子女,總算是有了些話題,雖然有些爭執,但總體氣氛還是很融洽的。


    端著茶壺的手被柳氏的手觸碰到,驚的韓碌差點丟了手裏的茶壺,他老臉一紅,忙站起身,尷尬的說著,“夫人,時辰不早咯,一壺茶竟都被我喝光咯,我也該迴那邊鋪子裏算賬,這就告辭。”


    見他急匆匆的要離開,柳氏抬腳追了兩步覺得不妥,停下腳步又開口叮囑著他,“那好吧,你有空多迴來看看韓戎那孩子,別總是嫌棄自家兒子不好,你養老還要靠人家韓戎呢。”


    “哎,我知道了。”


    自己到底是哪裏來的膽子,竟然和夫人坐著說了小半時辰的話,若讓人看到還不定在背後咋嘀咕閑話呢。


    韓碌摸著自己發燙的臉,迴了柳氏一句,就加快步子朝大門走去。


    把空茶壺放進托盤裏,看著托盤上的空盤子,柳氏的心莫名的有些亂。


    自己可是有夫之婦,咋會和別的男人說了這麽多的話呢?


    雖然筱富貴不敢再登門,可荷兒也沒少了他的吃穿用度,他依然是仨丫頭的親爹呢。


    自己也忒不知檢點了,心裏懊惱,臉皮也跟著發燒。


    進了大宅門的筱白荷和娘走了個碰頭,見娘的眼神朝自己身上掃了一下,就快速的躲閃開,人也急匆匆的端著托盤朝廚房那邊走。


    她好奇的問著,“娘,方才是哪個來了啊?”


    閨女問起,柳氏的心砰砰跳著,好像做賊被捉到一般,迴著的話語裏都帶著倉促,“哪裏有別人,是韓掌櫃的過來,我給他端了壺茶,怕他晌午沒顧上吃飯,又拿了倆餅子。”


    聽到大姐迴來,小蘭兒從廂房裏跑出來,樂滋滋的說著,“是的呢,大姐,我見到韓伯伯把餅子都吃光了呢,他肯定是餓的狠了才吃的下咱娘做的餅子呢。”


    都喝茶聊天吃不餅子咯,這倆人看來是有戲,內心有些促狹的筱白荷揉揉小妹的臉蛋,眯眼笑著,“原來是這樣啊,蘭兒你咋能嫌棄娘做的東西不好吃呢,下次可不許再這樣說了,大姐肚子餓,也很喜歡吃娘做的餅子呢。”


    “娘做的餅子是真的不好吃,蘭兒才不要吃呢。”


    自從筱白荷開了食鋪,把這小丫頭接過來,好吃的養刁了這丫頭的嘴,她梗著脖子叫嚷起來。


    你們姐妹倆能不能別在說餅子的事情,老娘的臉都快掛不住了呢。柳氏在廚房裏,心裏慌亂的差點摔了裝餅子的盤子。


    小妹這樣嫌棄柳氏的手藝,這可不行,筱白荷虎著臉訓斥,“看把你慣的,餓你兩日別說咱娘做的餅子,就是食鋪裏的剩菜你也手抓著朝嘴裏塞。”


    這還是大姐頭一次用這眼神瞪自己,小蘭兒打個哆嗦,委屈巴巴的說著,“大姐,你好兇哦,我要去後麵找戎哥哥他們玩咯。”


    早晚就是一家兄妹,讓他們在一起多相處下,也能讓未來的家庭和諧,筱白荷讓臉色鬆緩下來,“去吧,記著別在後麵淘氣,不然大姐還是會生氣的。”


    看著小蘭兒落寞的走開,大花姐們倆傻傻的望著筱白荷。


    終究是友情戰勝了膽怯,大花鼓足勇氣問著,“白荷姨姨,你能不能別罰蘭兒姨姨餓肚子啊?兩日不吃飯會生病的呢。”


    望著這天真的小丫頭,筱白荷有些無奈的歎口氣,“唉,哪個說我要讓你們的蘭兒姨姨餓肚子呢,那是她方才不聽話,我嚇唬她的,你倆去玩吧,咱家的大人、孩子都不會餓肚子的。”


    “嗯,我和二花信白荷姨姨的話呢。”


    見她說話不像是騙人,大花開心的應著,隨後就拉著二妹的手朝後院跑去,她要把這好消息告訴蘭兒姨姨呢。


    想探究柳氏的心思,筱白荷進了小廚房,開始沒話找話,“娘,你這麽早就開始做晚飯了啊?”


    “在等一會天都黑了,這哪裏算早啊,素常不是都是這個點做晚飯的嘛。”


    閨女忙的天黑地暗,連做飯的時辰都分不清,柳氏笑著迴這話,手卻利索的把灶裏的柴火點了起來。


    和實在人打啞謎忒燒腦子,筱白荷幹脆單刀直入,“娘,你說韓伯伯這人咋樣啊?”


    閨女問韓碌肯定是生意上的事情,柳氏也沒在意,徑直說著她對韓碌的看法,“他那人還真不好說,做事看著也靠譜,就是人品有些毛病。”


    “那娘就說說他的毛病啊,我還真沒看出來呢。”


    沒想到柳氏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韓碌的缺點,筱白荷搬了個木凳也在灶前坐了下來。


    若後晌沒和他說那麽多的話,自己還真套不出來這人的毛病,覺得能幫上閨女,她也出了力氣,柳氏有些得意的說著,“白荷啊,這人心隔肚皮是一點都不假的,他就和你們的那個黑心爹差不離,總瞧著韓戎那孩子不順眼,若不是韓戎和他長的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我還覺得他是韓戎的後爹呢。”


    “這麽嚴重啊,連後爹你都想到了啊?”


    馬上你就要成人家韓戎的後娘咯,可就這會工夫咋就認為韓碌苛待了親兒子呢,這也忒不靠譜了吧?筱白荷驚訝的問著。


    “那可不,他張嘴閉口的都是嫌棄韓戎,就是後爹也不能這樣啊,別的毛病我倒是看不出來,生意上的事情我又不懂呢。”說著話柳氏起身去切菜,迴頭又開導著閨女,“橫豎點心鋪子裏還有四鳳她們幾個丫頭盯著,韓掌櫃又是外鄉人,再說韓戎還在咱家裏讀書,他應該不會出岔子的,荷兒也別憂心了呢。”


    這都哪跟哪啊,驢唇不對馬嘴的,自己算是白歡喜了一場,娘竟然嫌棄韓碌不待見親兒子,這事怕是要多磨了呢。


    歪著腦袋朝灶裏塞了些柴火,筱白荷開始琢磨著給他們製造些獨處的機會,也讓倆人多接觸一段時日,最後能在過年的這一個月碰撞出愛的火花來。


    柳氏切著菜,眼神不時的飄向正對著灶火發楞的大閨女,心又開始胡思亂想,自家荷兒長的模樣好,又會賺銀子,除了脾氣暴躁些,還真沒啥大毛病,咋就找不到合適的親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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