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大人……那刺客……為什麽還活著……」


    令人心碎的夢囈。


    熙銘從中聽出了妹妹的不安,以及在某種程度上,對自己的疑慮。


    但熙銘在各種意義上,都無法迴答這一問題。


    「什麽?那刺客竟是襲擊咖啡廳的兇手之一,亦或是元兇!?」


    他對於事件背後真相的認知水平其實相當有限。甚至對於襲擊者的身份,根據目前獲得的情報,他也更傾向於萌龍社。


    (清璿,你究竟還知道些事情?)


    「嗚嗚……」


    熙銘繼續使用心靈囈語,想要和妹妹繼續對話,但是妹妹卻沒有迴應他。


    熙銘隨即意識到,或許熙琰在潛意識中,並不願意提及相關的事情,況且她已極度勞累,再行問話,的確不太合適。


    想到自己對真相竟毫不知情,還要在此為難妹妹,熙銘忍不住想要給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他隨即對熙琰說道:


    (清璿,你不用再顧慮太多了,之後再向你解釋。拜托,再相信哥哥一次……)


    昏睡中的熙琰露出一副淡然的神情,喃喃道:


    「兄長大人……人家當然相信你……」


    她甜甜一笑,眼珠子緩緩轉動著,盡管沒有睜開眼睛,卻似乎正朝著熙銘看來。


    熙銘吩咐醫療人員走上前來,先將熙琰帶離這片副本區域。


    他沉聲對後勤醫療人員說道:


    「照顧好她,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法王大人,不用您說,照顧好花海小姐,這是我們分內的事情。」


    熙銘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些什麽。


    他清楚,這件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元兇尚未抓獲,其他女孩的動向依舊不知所蹤。


    熙銘緩步走向靳淄,將他從蛇王的腦袋上恭敬地扶起,心中暗懷一絲感激之意。


    「靳淄先生……舍妹的事情,真是感激不盡。」


    但是,熙銘一聯想起自己與靳淄的矛盾,加上兩次排擠靳淄的行為,心中便覺得五味雜陳——


    當初靳淄不救熙琰,告黑狀、使離間計的正是他自己。


    後來攻燒聯合糧倉,導致靳淄被貝爾撤職的,同樣是他自己。


    盡管靳淄對此二事背後的緣由並不清楚,但熙銘卻覺得心中著實羞愧難當。


    所謂以德報怨。


    熙銘覺得自己沒有臉麵正對著這名曾經的大隊長,他略微有些心虛地遊移開了視線。


    「靳淄先生……」


    熙銘的語氣微微有些顫抖,近乎於哽咽。


    他覺得自己無以迴報靳淄,略微頓了一下,才勉強吐出一句話。


    「這次攻略結束,我會請聖王讓您複職的。以您的所作所為,當得起大隊長的責任!」


    靳淄也已從驚心動魄的操蛇戰術中緩過勁來了,他眉頭一展,慨然笑道:


    「這次救下花海小姐她,也算是報償了之前對她的見死不救,擔不得什麽事!」


    說罷,靳淄望向自己狼狽不堪的隊友們,振臂一唿道:


    「我們勝利了!這都是諸君力戰的功勞啊!!」


    「喔噢——」


    「勝利了!!」


    山唿海嘯般的應和之聲,迴蕩在岩窟之中。


    靳淄手下的隊員們,無不麵露欣慰喜悅的神情,對於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他們九死一生,曆經艱險,卻也甘之如飴。


    同樣地,靳淄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熙銘頓時覺得臉上無光,盡管剛才他才是拿下蛇王的最後一擊的人,並阻止了巨大蛇軀墜落的次生傷害。但不知為何,那卻有種搶怪一般的既視感,難以讓人覺得心安理得。


    不過,無論是坑害靳淄的糾葛,或是此時的些許不甘,熙銘絕不會將他們表現在臉上。


    事實上,他又恢複了一副古井無波的撲克臉,將報複敵人一事重新烙印在心中。


    但在此之前,卻有一些問題亟需解決——


    「靳淄,你是如何推定敵人正在這個方向的?照理說此處並不在內測時期的地圖範圍內,恐怕過於兇險,我應該囑咐過你們了。」


    「因為在這個方向上發現了大量人工布置陷阱的痕跡,我由此認為,敵人會在這個方向。」


    靳淄沉聲迴答道,同時閃過一絲自豪的神情。


    熙銘接著問道:


    「為什麽你們會在這個地方突遭冰苔蛇王的攻擊?按理說玄武之相的副本boss,絕不會出現在這種過道中。」


    「不清楚,但我們判斷,這個方向應該是朝著敵人老巢的方向。或許敵人將要有所動作。」


    「是嗎……」


    熙銘思忖片刻,細細迴顧此前發生的情況——


    (先是路遇大量人為布置的陷阱,由此推定敵人據點正在前方。結合在此救下清璿的情況……還有忽然出現的boss怪物……)


    熙銘頓時雙目一亮,打了一個機靈。


    「不好!敵人這是要撤退!我們必須趕緊進軍,遲則生變!」


    會在此時放出boss,必然是敵人的誘導,目的正是為了消滅或阻斷靳淄的中隊繼續前進。


    但是,除此以外,如果是想要反攻的話,必然還有著進一步的策略相策應,不可能把蛇王這張王牌直接單出,那樣簡直太過於異常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敵人正要撤退,蛇王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


    (可惡,如此作踐清璿,欺我太甚,你們還敢給我逃跑!?)


    熙銘心中頓時起了濃烈的殺機,眉頭一獰,快步走向貝爾。


    「敵人可能要逃跑!速速進軍,千萬不能遲疑!尤其是一路上遇到的岔路,凡是沒有人為陷阱布置的、被隱蔽的,都必須派人探查一番!」


    「但是皮溫妮……還有其他的女孩們都還沒找到。」


    熙銘立刻將自己的推定告訴了貝爾,並下令全軍快速進發,以防止敵人逃跑。


    貝爾聞言,同樣心急如焚,立刻下令快速進兵。


    至於逃跑的路徑問題,熙銘則是從靳淄那裏得到的啟發——


    敵人絕不會在逃跑的通道上埋下陷阱,因為那毫無意義,除非是想要坑害他們自己。另外,這一通道也絕不可能太過明顯,甚至可能會被岩石埋住。


    一路遇到些許殘餘的怪物,幾乎無法對部隊造成任何威脅,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碾過。


    片刻之後,他們抵達了幾間簡陋的房屋之處。從布置的情況看,恐怕是原先關押人質的地方。


    「快看,前麵有幾間簡陋的屋子!」


    葉言霆麵露喜色,對身旁的靳淄喊道。


    「快快救人!」


    不遠處的貝爾聽聞,立即命人撞開了囚屋。


    然而,裏麵除卻關押所用的手腳鏈銬以外,就隻有一些簡陋的刑具,那些都是皮鞭、蠟油一類的虐待類器具,那甚至在性虐場合中同樣能夠見到,除此以外並無其他東西。


    而囚屋的牆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看起來煞是滲人。


    熙銘和貝爾,則走入其中最大的一間屋子,裏頭空空蕩蕩,卻有著一股莫名的陰森之感。


    「法王,這可如何是好?敵人撤退了……恐怕還帶走了剩下的人質。」


    貝爾緊緊地咬著嘴唇,臉上閃過一抹擔憂的神色。


    「且慢,別急著下定論。」


    熙銘忽然伏下身來,輕輕拂過地上的血漬。


    一陣冰涼而黏稠的感覺從指尖傳來,那些血漬竟然尚未幹透。


    「你看,這血還沒幹透,看來他們還沒走遠!或許還能追的上!」


    熙銘猛地站起身來,正要離開房間指揮部隊進行進一步的搜索。


    然而,他忽然被貝爾一把拉住。


    「法王,到這一步,我想還是見好就收吧,四處發出通緝令捉拿便是,也可以逼迫他們自首。」


    「為什麽?難道你不想救迴人質嗎?這可不像你啊,貝爾!」


    熙銘聞言,露出一臉駭然的神情,他迴頭望向貝爾,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貝爾低下頭來,瞟過房中的縷縷血漬,歎息道:


    「我擔心,我們會投鼠忌器。如果在敵人撤退途中與敵人撞上,敵人拿女孩們做人質,又該如何是好?」


    望見貝爾一副猶豫不決,遲疑不定的樣子,熙銘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滿的情緒,他質問貝爾道:


    「難道你不想救迴皮溫妮,以及剩下的女孩嗎?況且麵對綁架事件,如果我們過於重視人質,投鼠忌器、束手束腳,反而遂了敵人的心意,這可是危機幹預時的基本常識!」


    貝爾聞言,臉色一沉,忽然冷不丁地反問了熙銘一句:


    「如果熙琰此時還在人質之中,你還能保持如此冷靜嗎!」


    「什麽!?」


    熙銘沒想到,貝爾居然會以此反問他,他竟一時答不上來。


    貝爾忽然一愣,自知失言,低聲歎道:


    「抱歉……」


    熙銘並非不能理解貝爾的意思,皮溫妮身為愛思特的妹妹,被迪亞斯父子收養,想必同樣是在鮮花之穀中,貝爾視同親人的女孩。


    熙銘清楚,自稱聖王的這個男人,他的內心遠遠沒有外表那般堅毅沉穩。


    從貝爾的角度看,或許會埋怨熙銘不近人情。


    熙銘沉吟半晌,忽然搖了搖頭,對貝爾說道:


    「貝爾,你糊塗!這和人質是誰沒有關係!難道現在放過敵人,敵人就一定會前來自首,將人質乖乖送還麽?」


    「……未必,但如果與他們正麵撞上,難道能夠保證人質的安全嗎?」


    熙銘點了點頭,朝著貝爾微微一笑。


    「如果是在這地穴之內,未必不能做到!貝爾你且寬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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