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君不解,“可是你們藌窤一族的毒不是詛咒嗎?”


    婦人卻搖頭道:“不是詛咒,而是聖祖讓巫族種下的蠱毒。”


    “蠱毒?”這讓她有些意外,“聖祖竟還用了巫族的人?”


    “女君不知道嗎?”婦人道:“當年種蠱毒的人便是你們龍族大…..”


    “還不住嘴!”一直沉默的獡隷忽然冷喝:“聖祖的事怎容得你一個婦人胡亂言語!”


    婦人麵色一驚,似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低著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九君也察覺他們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便也未曾追問下去,隻是頗感意外,如此說來,當年種下蠱毒的巫族竟與龍族有關係?她卻從未聽族中之人提起。說話間,身旁的人動了動,似是有轉醒的跡象,九君俯身給他輸送了些靈力,防止他真氣亂竄,牽動心脈。


    半晌,稌野微長的睫毛輕輕眨了了兩下,像是扇動的蝶翼,但依舊未曾睜開。


    忽然外麵有人來報,“族長。”


    獡隷皺了皺眉,轉頭問道:“何事?”


    名喚元廓的男子奉上一縷衣布,“方才有位族人帶了這縷衣布,說是有十萬火急的重事相告。”


    此刻的獡隷卻顯得有些焦慮,“什麽重事!沒看我現在忙著的嗎?”


    九君目光掃過她手中的一縷殘破衣布,轉眼的功夫忽然一頓,起身道:“等一下!”


    她一句話,讓在場眾人皆是愣住,她伸手道:“給我。”


    元廓疑惑的看向獡隷,顯然這位族長也不明所以,隻是點點頭讓他將其奉上。


    九君接過那縷衣布,放在手掌之中,拇指和食指輕輕觸摸,沒錯,她沒有記錯,這是虎兒衣服上被人撕下來的布條,難道虎兒有難?不對,稌野跟自己說過,他隨自己進入蜂皇之地前,曾命塢辰保護好虎兒,族人…..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被他們抓住的那隻藌窤,難道是鏃臻?


    思及此處,九君心中暗叫不好,對元廓道:“讓那人進來。”


    元廓再次看了獡隷一眼,似有些猶豫。


    獡隷雖不明情況,但看九君一臉慎重,於是朝元廓點點頭,“去吧。”


    元廓領命而去。


    不一會,便帶著那隻藌窤上來了,顯然這隻藌窤段數太低,未曾見過獡隷,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請安,“參見族長。”


    獡隷嗯了一聲算是迴應,“起來吧,龍族女君有話問你。”


    “是”他抬起頭,一眼便看到了九君,驚訝的睜大了雙眼,指著她道:“你你你…….”


    九君無心跟他多做解釋,伸手晃了晃手上的布條,“我問你,虎兒呢?”


    提及虎兒,讓獡隷夫婦二人皆是一頓,什麽意思?虎兒不是一直放在老樹妖那裏一直由他照看嗎?


    “女君,虎兒怎麽了?”


    九君擺了擺手,“此事我稍後會給你們夫妻二人再做解釋,先讓他把事情說清楚。”


    獡隷也是心急,一把將那藌窤拎起,“快說!”


    藌窤渾身的汗毛抖了抖,硬逼著自己開口顫顫巍巍道:“族長,那個女人是和那條臭蛇一夥對的,她跟榻上的那個男人進入蜂皇之地後,那條臭蛇就襲擊了小公子和那男人留下的侍衛,他取了小公子身上的一縷布條,讓我來報信,將他妹妹還迴去,要不他就要小公子抵命。”


    “不對!”九君眉頭一皺,“虎兒額上有魔族的封印,身上又常年沾染了人氣,若不是法力高深之人根本察覺不出虎兒是藌窤,連你一路都未曾察覺出,鏃臻身無法力如何知道?”


    藌窤呲了呲牙,“我怎麽知道!他跟我說那個衝天辮就是我們族的公子!說不定就是你告訴他的!”


    獡隷一臉複雜的看向九君,難道真如這個族人所說,他們是跟綁走虎兒的人是一夥的?


    婦人也是一臉著急,“女君,我們藌窤一族與你們龍族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兒?”


    “靈蜜!她是來偷我們的靈蜜!”藌窤指著九君一臉激動道。


    九君表情淡淡,並沒有表現出什麽被人拆穿的憤怒,看著一臉懷疑的幾個人,她隻是道:“獡隷,我說的話你可信?”


    獡隷此刻心情複雜,前一刻她還是救自己乃至整個藌窤族的恩人,下一刻她搖身一變就成了綁走自己兒子的同夥,“女君什麽意思?”


    九君不急不緩,輕笑了一下,“你若是信,我便解釋,你若是不信,我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因為在心裏你已將我定罪。”


    獡隷看著眼前目光毫不避諱正大光明的看向自己的女人心中一番糾結,那眼神太過犀利,反倒像自己才是那個做了虧心事的人。他抿了抿唇,“女君請講。”


    九君點點頭,便將事情的原委從頭道來。


    “事情就是如此,我的確需要靈蜜來入藥引,可這並不代表我會齷齪到需要拿一個小孩子來做威脅你們夫婦的工具,隻是此事發生的蹊蹺,我一時心急,也未考慮周全,才發生此事,也有過錯。”


    獡隷聽罷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素來知道龍族的人一向光明磊落,不屑於說謊,更不屑於幹這些苟且之事,隻是如今小兒落入賊人之手,該如何是好?”


    “這也正是我想問你的事情。”


    “女君請問。”


    九君眸光微轉,“那鏃臻乃是靈尾族的後人,來這前他曾言之鑿鑿說他的親妹落入你們藌窤一族的手中,生死不明,不知你們藌窤一族與靈尾族可有什麽過節。”


    此話一出,夫婦二人互相對視一眼,婦人眼中情緒複雜,“獡隷……”


    獡隷搖了搖頭,無奈歎道:“夫人,陳年舊事,說了就說了吧,丫頭也大了。”


    婦人的眼眶微微泛紅,想起現在落在他人手中的兒子,最終狠下心來點點頭。


    “女君,當年我們藌窤一族被貶到此處,看著這裏曾經的繁華聖地如今變成了荒涼之境,還有那些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族心中滿是愧疚,這些都是我們犯下的罪孽,如今迴到這裏也便是來贖罪,就與他們的祖先做了約,隻要我們藌窤一族在這羅尼城一天,便守護他們的子孫後代,土地荒瘠了,我們便為他們在茫茫沙海之中找到了一條貿易生路,沒有居住之地,我們便開辟出一方小鎮,供他們生活,漸漸的生活在羅尼城的人族生活也安穩了起來,直到有一天,城裏泛起了蛇災。”


    “蛇災?”


    獡隷微微皺起眉宇,慎重道:“一小分支靈尾不知為何會來到此處,人心惶惶不說,他們還傷了不少人。”


    “於是他們的祖先便請你們替他們解除蛇災?”


    獡隷點了點頭道:“的確,開始我們也隻當是沒有什麽靈性普通蛇類,卻不曾想竟是幾條早已化了人形的蟒蛇,幾番爭鬥下來,我們藌窤也是仗著數量多的優勢險勝,若不是那帶頭的靈尾本身就身上帶傷,恐怕我們也要損失不少,此戰後,那幾條靈尾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唯有一條母蟒明明身受重傷卻還拚命的往城內跑,我怕她傷人,就一路追隨,發現她在一處破敗之地停下已然斷了氣息,而在她不遠處的沙堆裏埋著一顆半大的蛇蛋,我本想將那蛇蛋毀掉,卻見它不知何時已有裂開的跡象,轉眼看到那母蟒雖死依舊還維持著保護的姿勢,心中竟也升起一時不忍,便將那蛇蛋帶迴族中,打算與夫人商量,隻是剛迴到族中,那小蛇竟已破殼,第一眼見到的便是我夫人,後來………”說到此處,獡隷頓住,有些猶豫。


    “是我讓族長留下丫頭的。”身旁的夫人開了口,似是憶起那段日子,眼神中竟帶了幾分特別的柔軟,“是我族長留下的,那時候我們藌窤一族被貶到此處,獡隷畢竟當過他的親信,知道魔族太多秘密,魔君生性多疑,便以荒漠艱難為由派出身邊的心腹樹妖留在城中幫我們照看親子,直到他束澧才可迴到我們身邊,期間不可相見,說是照看其實還不是拿住我們的命脈監視和威脅,孩子不能在母親身邊長大,這種痛苦隻有我們做母親的自己知道心裏有多痛,那時我思兒之切,卻不得相見,而這小蛇破殼後竟軟綿綿的貼在我懷中,怎樣都趕不走,我挪一寸,她便跟著挪一步,我知道,她把我當成她生母了,那時我便將作為一個母親不能對孩子表達的愛意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後來丫頭漸漸長大了,我們便更不舍下手了。”


    九君挑了挑眉,當初見到那女孩時便覺得她真身蹊蹺,一個靈蛇的後代竟叫藌窤父母,原來其中還有如此淵源,“你們就不怕她將來知道了真相恨你們?”


    婦人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中略帶苦澀,“女君若是將來做了母親便會懂,這麽多年了,虎兒不在身邊,她早已不是虎兒的代替品,在我們心底,她就是我們真真切切養大的孩子,早就將她視為親子了,她恨我們又如何?作父母的,哪有因為孩子是什麽樣的感情,就不去愛自己的孩子了?”


    聽後,九君沉默良久,抬頭道:“帶上丫頭,我們去救虎兒。”


    一行人在那隻藌窤的帶領下來到了離水源處不遠的一個隱蔽的沙丘,九君目光所及之處,輕而易舉的看到了鏃臻,他懷裏摟著昏昏欲睡的虎兒,身後還有被困獸鎖綁住的塢辰,她皺了皺眉,獡隷也發現了虎兒頭頂上那顯眼的衝天辮,但顯然他要比他身旁的婦人冷靜的許多,緊緊的握住夫人發抖的雙手,搖搖頭目光傳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鏃臻”九君出聲提醒他。


    聞聲,鏃臻默默抬起頭,柔和的臉頰帶著病態的蒼白,看到來人,微微牽了下唇角,目光平平的看著她,迴了聲,“殿下。”聲音異常嘶啞,連他原本純淨的嗓音都被覆蓋。


    她看了一眼他懷中的孩子,隻身一人走近,向他伸手,“把虎兒還給他們,我給你渡些靈力,你若再這般下去,元神就要散了。”


    鏃臻聽後輕輕一頓,眸中些許錯愕,或許是沒料到她竟能一眼就看出自己真實的狀態,轉眼間又釋然淡淡一笑,“殿下,如今我這元神好似漏鬥,你渡我再多靈力,都將會散掉。”


    九君微微蹙眉,有些無奈,“我知道,總要先護住元神,迴到怒潭穀我再找人保你元神。”


    “殿下”鏃臻打斷道:“怒潭穀高手如雲,醫者更是無數,可這世間能保人元神的聖醫唯有鶴析,他卻是非龍族之人並不出手相救。”


    “我會想辦法。”


    鏃臻抬頭看她,見她眸光清澈,卻散著一股讓人莫名會讓人相信的力量,心中微動,卻逼自己斂下眸中的情緒,“有殿下這句話,這份情誼鏃臻記在心裏了。”


    九君抿了抿唇,聲音微涼,“好,鏃臻,你不為自己著想,你總要為你在乎的人著想吧?獡隷!”


    聞聲,獡隷微微一頓,很快反應過來,猶豫的看了一眼被元廓抱在懷裏的女娃,歎了口氣,從他懷中接過,身旁的婦人卻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痛苦道:“獡隷……..”眼中盡是糾結。


    獡隷搖了搖頭,一狠心,將婦人的手拉開,朝九君和鏃臻走了去,懷中的女孩懵懵懂懂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因為缺乏安全感,緊緊的躲在那寬厚的臂膀間,兩隻小手死死的抓著獡隷的衣袖。


    他們來到二人的麵前,九君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才將目光轉迴到鏃臻的身上,而眼前人目光早就被懷中的女娃吸引去了,緊緊的盯著懷中的女孩,一時間情緒複雜,驚喜,驚訝,錯愕,淚目,嘴裏喃喃道:“很像,真的很像。”


    獡隷懷中的女孩乖乖的趴在他的懷裏,兩隻大眼睛好奇的看著眼前盯著自己的男人,心中卻冒出一股熟悉的感覺,他是誰?是那個漂亮姐姐的朋友嗎?他看到自己為何流淚,他看起來好虛弱,他是生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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