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爹的新院子也早就修繕好了,不過他一直沒有迴鎮上去。


    他知道慧娘在這兒,楊立冬他們父子幾人肯定還會再來村子裏的,阿土爹就一直等著,這院子也不過是空置了十來年,也隻是屋頂漏了,院子裏凹凸不平,籬笆沒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活兒。


    抽著空兒,阿土爹還去了山裏幾趟,春筍啥的,都給弄了不少迴來。


    啥也不說,都往田慧家的院子送去,還是洗得幹幹淨淨的。


    這可是讓阿水奶奶沒少在村子裏叫罵,看不下去的村人就會對著嗆聲幾句。後來,阿土爹還是如此我行我素,對著阿水奶,竟然也能很坦然地叫了一聲,“嬸子——”


    後來,阿水奶就絕了心了,不再村子裏喊著罵著,隻關起門來過日子,聽說,正在給阿水尋覓親事。


    阿土爹自是也聽說了馬車進了村子,這想著,這麽晚了,多半是楊立冬幾人迴來了,將未吃完的粥碗,往灶台上一放,就往田慧家的院子這兒跑。


    離得也不算遠,果然,沒跑幾步就看見了屋子外頭的大樹上還係著韁繩。


    阿土爹有些緊張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懊惱地皺著眉頭,有些後悔出來得著急了,就是連件幹淨的衣裳都不曾換。心裏正猶豫地是否應該迴去換了件幹淨的衣裳再來……


    “這麽晚了,應該是你爹了,阿土,你爹也不容易……”秦氏去將灶房生了火,院子的大門也不曾關上。正巧好似看到了阿土爹的身影。


    阿土點點頭,“我都知道——”


    “去吧,跟你爹好好說說,你爹喜歡聽你說事兒,有事兒咱明天再說,也不急著這一會兒……”田慧讚許地點點頭,讓阿土趕緊跟著他爹迴去。


    阿土慢慢地走到院門口。清晰地聽到院子外已經有些急躁地來迴的腳步聲。深唿了口氣,才張嘴喚了一聲,“爹——”


    阿土爹頓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咧開嘴,狠狠地點了點頭,“噯——你迴來了?”


    瞬間紅了眼眶。


    阿土裝作低頭。啞著聲兒道:“爹,你怎不進來?來了好一會兒了?”


    抬腿邁出了門檻。父子倆麵對麵地站著。


    “阿土,你的腿好了?沒事兒了?好了?真好了……”阿土爹後知後覺地迴想著阿土的身旁並無旁人,阿土隻是動作稍稍慢了些,但是確實是他自己邁出了門檻!


    “爹。咱迴家吧——”阿土打斷了阿土爹難以抑製地激動。


    迴家——


    “好,好,咱迴家。迴家——爹已經將咱家都已經整好了,爹知道你一直羨慕著圓子他們家圓子裏種滿了韭菜。蘿卜的,爹也開了一小片菜地,保管你能吃到新鮮的菜!


    還有房門我也都換過了,土牆我也請人重新砌了一圈……”


    這一路,阿土爹都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他們家,阿土從來不知道,他爹居然能一氣兒地說出這麽多話來。


    “爹,娘迴來過嗎?”阿土不知為何,問了出聲。


    阿土爹搓著手,落寞地搖搖頭。“你娘這是怨上我了,不肯迴來見我了,自打你走了,就沒有迴來過——”阿土姐姐,阿木倒是不放心,來過幾迴。


    看著他爹也隻是埋頭幹活,也並無不妥,留下點兒豬肉啥的,也就離開了。畢竟嫁了人了,也不好整日地待在娘家。


    “爹,等幹娘他們迴鎮上的時候,你也迴去吧,咱鋪子幫著做活啥的,也挺好的。”阿土提議道。


    阿土爹走得很慢,生怕阿土跟不上。


    沉默不語。


    “我也要去鎮上念書的,難不成你都不迴去了,就一個人住在村子裏?跟著他們一起?”阿土也知道他爹的性子倔,若是不將話給說狠了,他爹這是打算不開口了。


    “沒有,沒有!他們這樣對你,還要趕我們一家子,他們現在就是我叔和嬸,咱自家過自家的日子。我都知道的——隻是你娘那兒,恐怕,被我傷著了。”阿土爹急忙解釋,好不容易兒子不埋怨自己了,可不能讓人誤會了。


    阿土敲了敲自己的腿,“我這腿沒事兒了,娘這氣也消了大半兒了,你迴去哄哄不就成了。你沒見著,幹爹就時常哄著幹娘,你看,幹爹這一家子就半點兒事兒都不曾有……”


    父子倆就互相探討起該如何將阿土娘給哄得“迴心轉意”。


    阿土也對他爹說了這些日子的事兒,還說了康定城,說自己見到了禦醫,說了自己參加了府試……


    阿土爹興奮地一晚上沒睡著,看著睡在自己身旁的阿土,阿土都已經長大成人了,而自己為阿土做過的事兒,真少。


    想到的時候,更少——


    隻一天地功夫,楊家村就傳遍了,阿土的腿已經沒事了,不少人看著阿土自己走迴去的,雖是走得慢,但是確實是自己走迴去的!


    阿水爺爺自然也聽說了,黑著一張臉用完了粥,就自己扛著鋤頭下地去了。


    很是反常。


    若是平常,他一定會招唿上兒子,將活兒都給分配好。


    而今日,卻是一言不發。


    等人都走了,阿水娘小聲地道:“娘,這阿土的腿難不成真好了?你說,他們一家子是不是故意來坑我們的?”


    阿水奶如今也算是知道了,這個兒媳婦好吃懶做,慣會說長道短的。以前有大兒媳婦在的時候,反正活兒有人做,她也就沒啥在意。


    可是現在不同了,就指著這麽個兒媳婦,凡事都得她在後頭指著點著,若是她不跟著,阿水娘一準給落下了,寧願去外頭去多說幾句話。


    阿土奶如今也是認清了,大兒子一家是自己給半趕著出去的,啥都沒有給。連之前分的兩三畝地的地契,都被阿土娘給送了迴來。那座院子,也是村子裏給的,他們真的已經是隔房了。


    楊家村裏,熱熱鬧鬧的。


    秦氏家的院子裏,迎來送往。


    “石頭宴”也讓村子裏的送柴火,至於哪戶人家,這些是由楊裏正和幾個族老說了算,據說挑得是兩戶男子多,家裏貧困的。這一點兒,楊立冬很放心,楊裏正辦事,也還算是公正。


    還有,山上的野物,菇子,“石頭宴”都收,這可是給楊家村的村民貼了不少的收入。


    圓子哥倆,正盤算著去山上去逛逛。


    “圓子,團子,你們這是做啥去呢?”楊知雲挎著一隻竹籃子,見著這哥倆,熱情地招唿著。


    團子戒備地望著楊知雲,“哥哥,咱繞著她走,這人腦子不大好——”


    暗道晦氣。


    楊知雲好不容易碰上了這哥倆,哪會輕易被這幾句話給打了迴去。“團子,你怎麽能這樣子說呢。就算是你們現在跟著你娘去了別人家,但是你們忘記了嗎?你爹,以前,有了銀子都給你們買吃的,那會兒,就是我都羨慕你們時常能吃上糖葫蘆——”


    圓子看了眼團子,也不說話了。


    他能說,自己從來不曾有糖葫蘆嗎,自己吃的,都是團子偷偷省下來,到了夜裏,偷偷地往自己的嘴裏塞。自小,他就知道,他爹待他,與團子是不一樣的。


    楊知雲滿意地看著這呆愣不動地哥倆,“其實,你們現在有出息了,你爹在地下應該也很滿足了。你們也別怪我娘,若是有辦法,誰都不會不想要自己的子孫。


    如今,你爹名下,就那麽一個丫頭,這若是斷了後了,你爹可是連香火都沒了……”


    圓子不知道這楊知雲這迴動的是啥心思,冷冷地開口道:“不知道你,楊知雲,有沒有定了親了?難不成是想讓我們哥倆,給你這個曾經的小姑姑,給你說親?”


    團子倔強地抿著嘴,不知道想著什麽。有些不甘示弱地盯著楊知雲。


    楊知雲不知為何,圓子會知道她還沒定親的事兒,“圓子,你怎麽說這些?我的親事,是我娘做的主兒……”


    倒也不是圓子刻意去打聽了,隻是因為楊知雲對他們哥倆一直不懷好意,旁人說的時候,圓子就留了神了。


    “我勸你還是別再想著嫁到鎮上去了,踏實點兒,找個附近村子的……”團子總算是開口了。圓子知道的事兒,沒道理團子不知道。


    團子說這話的時候,也確實是真心真意。


    可是聽到了楊知雲的耳裏,卻是變了味兒。


    這些日子,楊知雲聽夠了看似好意的勸自己趕緊在周圍的村子裏定親,她可是沒有漏掉她們眼裏的笑意,一個個地都在笑自己!


    現在,就是這麽點兒大的小孩兒都還勸自己,這是巴不得看著自己的笑話吧!


    “哼!別在這兒亂裝好人!你們娘帶著你們倆個拖油瓶,都能嫁給楊立冬,為啥我就不行?難不成我還比不上你娘一個被趕出去的!”楊知雲炸毛了。


    “活該一輩子嫁不出去!”團子氣急了,他是好心勸她。圓子不屑與這種人多說,拉著團子就往山上去。


    楊知雲氣得跳腳,看著這哥倆走了,才後悔。自己明明是等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兒,才算是等到了圓子哥倆走過。


    上山的路上,兄弟倆默契地誰也不說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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