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啥呢,咋不說話?你看能成不?”邢文傑催促我。


    “這麽好的事,誰能不樂意呀?成!”我說完後,都不相信是自己說的。


    “成?”邢文傑沒想到我這麽痛快,先是一怔,接著露出歡天喜地的笑容……


    “我知道林峰是個聰明人,能劃過來賬的。動動筆杆子就有錢賺,別人是沒這個本事的!”邢文傑眉開眼笑的說:“那我就給鄭維文說了,哥給你想辦法爭取爭取。”


    我笑著說:“邢老師,要不你先不要給鄭維文老師說哩,等下個月看家裏能把錢湊齊嗎。要是湊齊了。抵債的事稍微往後靠一靠。我是怕萬一出事,我的稱號泡湯了。”


    “泡湯?哪能啊。有鄭維文護著你,是不會有事的。”邢文傑拍著胸部打著保票、


    “可是我是個新犯人,有很多的摸不著,隻怕萬一出事。還是等等再說。”邢文傑對我的話語甚是失望。也是好搖搖頭:“好吧,在等一個月。這個月還辦不成事,你就用稿子抵頂。”


    “好吧。隻能這樣了。”我看得出來邢文傑有大喜過望到非常失望的神色變化。


    我們出了教室,各自迴到了教研室。我知道鄭維文不是憨家夥,這個月真的在沒有動靜,估計他又要對我下死手了。我也得琢磨抓他的把柄,實在不行隻有魚死網破了。


    在教學樓除過批批作業,上上課,也閑的無事。這些天看守隊的風聲不是太緊了,教學樓裏就開始到處飄起了油香。鄭維文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不能老到他做飯的門口轉悠,也隻能從修善林那裏看看是否能搜集到一些線索。


    修善林做飯的地方是在鄭維文的正上方,為了保險起見,修善林也和我約了敲門的暗語:“咚咚——咚,咚——咚咚”。敲了門以後,修善林就把門打開了。炒的是茴子白,在一尺見方的案板上有幹好的麵條。他是茴子白撈麵。“不錯嘛,又搞下貨了?”我笑著問他。修善林有點不好意思:“沒多少,就能吃兩次麵條。”說話的當兒,他電爐子上水已經開了:“林峰,說好了的要讓你吃頓餃子。可是總搞不到太多的東西,再等等,一定會讓你飽飽的吃頓餃子。”看著他一臉的尷尬。我忙解釋:“看你說哪了,我來也不是討吃的,隻是這幾天中隊也沒啥活動,在教研室悶得慌就找你侃侃。”修善林已經把麵條煮到了鍋裏。“修老師,我覺得我們關係也不錯,你也教教我搞貨的渠道,我哪天也弄一些迴來,也開個小灶什麽的,改善改善。”我盡量一點一點地從修善林這裏刺探情報。修善林攪著鍋裏的麵條,滿不在乎:“其實很簡單。第一就是‘要’。你十中隊(從事炊事的中隊)裏有個學生什麽的。問他要,他用得著你就會想辦法給你弄點過來;還有一個就是‘偷’。”他已經把麵條撈到碗裏澆上了菜,他端著碗來到南邊的窗戶前。他打開窗子讓我往下麵看:“你看我們的後頭就是監獄夥房的後院。有的犯人所管轄的衛生的區域就是一樓的幹部辦公室。把辦公室南邊的辦公室後窗打開就能跳到夥房的後院,大部分購迴來的蔬菜堆放在後院。從後窗翻出去就能把菜偷些迴來,隻是油、鹽、米、麵的問題還得另想辦法解決;還有一種就是‘吊’。”“吊?咋吊?”我驚問。修善林瞅了我一下,說:“隻顧說話了,我的麵條都粘了,我先吃。”說著就“唿嚕唿嚕”挑著吃麵,在這個時候我也正好能迴味一下修善林剛才說的話。


    “‘吊’需要的是裏應外合,就是從後窗上放下去一根繩子,夥房那邊的犯人把拿好的米、麵、油、鹽、菜、肉等東西放進我們這樣打水的桶裏吊上來。這樣不僅拿的東西雖多,同時也避免的路上活動可能被抓現行的麻煩。”我真的吃驚:“臥槽,真沒想到還有這麽多的方法!”我話一出口,修善林就不屑一顧:“多呢,還有‘帶、買、分’等搞貨的途徑。”“還有?”我驚詫的瞪起眼睛。“多哩。‘帶’就是夥房犯人運用每個中隊打飯的機會,一個是帶熟食出來,把一些做好的菜或煮好肉等通過中隊打飯的捎出去,由打飯的人送給他要給的人;還有一種就是把米、麵、油、鹽、菜、肉等包裹嚴實隱藏到菜桶裏,然後到了工地再撈出來轉交給要送給的那個人。”“那‘買’呢?”我著急地問:“‘買’就是自己雖沒有關係,但是有私藏的現金,找到夥房的犯人買一些出來。還有的比如酒等,就能通過牆頭的兵或工地上做工的工人師傅去購買。”他看了一下我:“不過,那是比較昂貴的。”“昂貴?”我更驚奇。“是,比市場價高出好幾倍。比如牆頭兵買來的酒都是塑料袋裝的。他們把酒要從大牆上扔進茶樓房頂。要是玻璃瓶的就沒法往進投遞。工人師傅帶進來的就是五花八門的,有塑料袋裝的,也有玻璃瓶的,還有塑料壺的等。”他這樣一說,我也是大徹大悟的樣子:“怪不到過年的時候我見有幾個老犯人臉紅脖子粗的。”修善林笑了笑:“過年的時候,喝的人多,但是平常能喝到酒的少之又少。大部分老油子犯人都是解決肚子的問題。”“你說還有‘分’?”我追問。“是。‘分’有好幾種分法,一種是主動分,就是自己搞的貨比較多,主動讓給老鄉或一直關係不錯的;還有一種是被動分,就是為了堵住一些換亂說話人的嘴,達到息事寧人的目的。還有一種是平分。這種分就是自己搞到貨以後,懶得去做,隻好找個能做的人專門勞動,就像鄭維文與齊子敬。做好後,兩個人平分秋色。”“啊,這麽多道道哩?”我一麵聽著,一麵領悟著。“你慢慢就懂了。但是我勸你還是少搞一些違規行為。而且做小鍋飯是違規違紀比較重的。逮住了關禁閉不說,一年也不能參加評審或者減刑。我說這些,你也是聽聽算了,不要去當真,更不要去冒險。你記住‘河裏淹死的都是水性好的’。在這裏也一樣,大部分人都認為自己不會出事,結果被抓後又後悔莫及。”“我知道了,我也隻是好奇,隨便請教你而已。”


    我還有更多的謎底沒有解開,也隻能慢慢從修善林這裏了解了。轉眼到了收工的時間。迴到監院,剛要解散,就聽見從管教的窗口探出一個人來:“林峰:過來!”我一聽是叫我,頭就“嗡”的一聲,我一下緊張起來,心裏想:“又咋了?我沒有啥違規的行為啊,黑板報也是剛換的我的文章,也不到更換的時候呀?”想歸想,但是幹部叫也必須得去。於是我馬上答“到”就向窗口奔去。到了窗口,往裏頭一看,是逯頂管教,他的臉色充滿和氣,就憑這個臉色判斷我就知道不一定是壞事。“林峰,你小子花著裏啊。有個女人給你寫了一封信。還好是你的名氣大,監獄分送信件的知道你是十三中隊的,所以就轉到了中隊。我檢查了信的內容,沒有違禁語言,給你吧。”他舉著已經拆了封的信笑著對我說:“不過,你先猜猜信是哪來的,誰給你的?”我思悟著,但是沒有結果。不可能是老婆寫的。第一老婆剛接見了,第二老婆沒啥文化,平常沒有舞文弄墨的習慣。其他的就不知道是誰了,雖然在外頭筆杆子有些名氣,單位所屬的機構裏有幾個女人圍著“請教”,但畢竟現在以今非其比,她們也都逃之夭夭。哪還會寫信呢。我真的不知道在這個地方還會有多情的女人示好。我一頭霧水的搖搖了頭。逯頂見我真的猜不出來,就說:“也別猜了。是個女監的犯人寫的。倒是情真意切的。她要和你在不同的地方比看誰的改造動力大,看誰得的稱號多,看誰的減刑幅度大。所以我們經過考慮,還是覺得有把信給你的必要。”


    我拿過信。看這上邊的筆記知道了是馬格格寫的。因為在看守所的時候,他給我寫過一封長信,那會是我心裏最為灰暗的時候。所以我把封信的內容銘刻在了我的心裏。拿著信我心裏想,馬格格還真是一個有心計的人。他一定是在省監獄報上看到了我的文章,知道我現在已經送到了監獄,也知道了我服刑的地方,這才給我寫了這封信。還好沒有違規內容,才不至於被管教悄悄沒收。


    我拿上信,進了監號。迫不及待的打開。


    剛要細看,卻被人“唿”地從手中拽走:“好小子,這麽秀氣的字,啥內容?”


    拽走我信的不是別人,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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