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上信,進了監號。迫不及待的打開。


    剛要細看,卻被人“唿”地從手中拽走:“好小子,這麽秀氣的字,誰寫的?啥內容?”


    拽走我信的不是別人,原來是馮琪。他拿著信大聲朗讀起來:


    林峰:


    一別就一年有餘。總是無緣無故地牽掛著你,無頭無緒地想著看守所的日子。


    後來在省監獄報上看到了你的稿子,知道你在l監獄服刑。雖然不能像看守所那樣通過貓眼就能看到你,但能看到你的文章也是一種安慰。每次省監獄報送到我們這裏,我就急不可捺。十分急切地在報上尋找著你的文章。


    從報上也知道你就戒煙了,這樣對身體好,對今後的生活更好。


    我分到了第一中隊,幹的是縫製工種。吃的也好,環境也好,姐妹們也都對我挺好。說迴來,或者是過於想家、想孩子,所以我的脾氣時好時壞,有時和人吵架。我知道這都是我的不對,但這些都需要在時間的流逝慢慢改變。


    林峰: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寫的文章,我都是那麽興奮,那麽幸福,那麽驕傲。每當這時我就會告訴我身邊的姐妹們:這個人我認識。從她們的臉上也能看到她們對我的羨慕。


    樹欲靜而風不止。在改造的路上會有意想不到的溝溝坎坎,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現在我沒事的時候就看書讀報,也想像你一樣寫點文章,記錄下我們艱難地歲月和積極向上的改造生活,但每到提筆的時候,又覺得空蕩蕩的,想好的詞語又消失的一幹二淨。但無論如何讀書總能慰籍心靈,增長知識,陶冶性情,給人以無比向上的力量。或許真的有一天你也能在省報上看到我寫的文章。說的這我都覺得好笑,這個夢想就像是一個美麗的童話,但我會一直順著這個目標前進。


    對了,隻要刊登你文章的報紙我都保存了下來,也算是在寫作上拜你為師吧。


    總之有很多話我都想告訴你,但有總寫不出來。你知道就好,理解就行。我要說的什麽話你可以放開你的想象去浮想聯翩,或許你想的就是我要說給你的。


    無論如何,我們都給自己定個改造目標,比一比誰的改造盡頭高,看一看誰的改造成績好,賽一賽誰的誰的減刑幅度大。說到這,我還是覺得可笑我自不量力,我看定比不過你。但和你敢於比試就是對自己的一種挑戰。我有這個信心。


    你看到這封信,也不知道你會給我會信嗎。無論我是否接到你的來信。我都相信你是堅強的,我也是堅強的。讓我們彼此互相鼓勵,積極改造,奔向新生!


    信該結束了,但我還是有好多話,所有的就留給你聯想去吧。學會照顧自己,一定堅韌堅強,努力奔向新生。


    我真的要擱筆了,雖然真的舍不得。要是我們見了麵,我真想讓你叫我一聲姐姐。就這些吧。


    馬格格於某年某月


    ……


    馮琪讀完了,我傻愣愣看著他:“完了?”馮琪也是意猶未盡地看著我:“完了。我連信上麵的年月日都念了,真的沒有了。”馮琪讀信的時候,大家都在聽。吉占中首先發話了:“這信寫了不賴裏,還有些水平。”“豈止不賴,真的一種真實感情的流露。”白浪插嘴。“情綿綿,意切切,這就是一往情深的情書。”扈馳也又嫉妒又羨慕的發話。


    他們都議論不停,我的思緒卻翻飛著。沒想到在我最為低迷,人生最為低穀,心裏最為貧瘠的時候還有人牽過著我。而且這個人是一個我不太熟悉,也不太了解,因不知她心理上的陰晴圓缺。就憑她的直覺,就憑我和她從相同的境遇中有過相遇。她就沒有任何索取地關心著我,牽過著我,用她破破碎碎的心去縫補我千瘡百孔的體膚。我不知道如何去理解她,也不知以後能不能再見到她,但我必須用我的文字記錄下來這點點滴滴。


    “林峰,一封女人的信件就讓你勾魂攝魄成這個樣子?醒醒!別做夢了!”我被這個喊聲驚醒過來。原來是馮琪叫我。


    “馮團長,你見過這個女的?是不是瘦高個,白皮膚,大眼睛?”修善林這時也湊過來急切的問。“快說說,長得一定水靈吧?”年輕的劉慶也過來打探。“你們說的都不是。是個農村的女人,人不苗條,墩墩實實的,但是真的是大眼睛,大鼻子,搭配的挺周正。我也是是看守所開大會,或者搞活動能見一下。平常也沒見過。就知道這些。”馮琪把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或者吉占中感覺沒有她的“俐”漂亮,有所失望,但還是說:“這信寫的挺好,沒有矯揉造作的樣子,也沒有虛情假意的媚態,一看是個善良的女人。”“是啊,在這個地方,多一個人關懷,就多一份動力。林峰每月母親來,妻子來,還有其他的人關心,也算是很幸福了。比我們都強。”石寶羨慕道。


    這時,馮琪忽然想起了什麽:“哎呀,林峰,看了你一封信,差點攪得我把大事忘了。來,你出來,我跟你說!”說話的當兒,馮琪把我強硬地拽出了監號:“林峰,有個大事,你要是能抓好了,可是個了不得的事情!”“在這裏頭有啥大事,可你神神唿唿的,天還能塌了?”我對馮琪玄乎的舉動懷疑。


    “林峰,我看著我們是老鄉火急火燎的找你,還不是有了好事都想讓給老鄉。你要是不領情我就不說了,你可別後悔啊。”我一看馮琪真的不像裝出來的,就陪個笑臉:“好,有好事你就說。”馮琪這才指了我一下:“算你小子迴話快,要不真的就不理你了,到時候肯定後悔的是你。”“快說,你總是說話絲絲彎線的,廢話總比正話多。”馮琪又是瞪了我一眼,這才直奔主題:“我得到一個消息,現在監獄還在保密,就我知道。所以我就把這個好事給你說了,你先有個準備。今天晚上先構思構思,你知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一聽馮琪說著說著就又拐彎了,趕緊催促:“馬上要開飯了,你快點說。要不人多嘴雜的,說不定別人聽走一言半句的,就不是啥秘密了。”我這麽一說,馮琪才看了看四周,扒在我耳朵上小聲說:“上麵明天要來個大人物。”說的時候,他還用手伸出大拇指比劃著。“大人物?多大?”我驚奇的問。“剛上任的省監獄管理局局長。”我更是吃驚不小:“這事你咋知道的?”馮琪故意裝作很拽的樣子,擺了個胳膊肘朝前的造型:“你看這架勢,誰能擺出來!”然後自我誇耀:“我是劇團的團長啊。”他說出了來龍去脈:“我們劇團的眉戶劇《探監》是服刑人員集體創作的舉目。局長點名要看。這不?趙科長叫我過去,讓下午再好好溫習兩便,走走場子。”說到這,馮琪臉一仰,誇張地說:“你知道我馮琪是何等的聰明,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一想這可是一件特大的好事,也是很有分量的新聞。要是真的抓住了——”說的時候,他又使勁拍拍我:“你小子可要一炮走紅嘮。”他要瞪大眼:“要是真能弄個大新聞出來,我可不是要和你搶功,別忘了我就是。”他說的時候我琢磨著:“這可真的是個大新聞,就憑局長這個派頭,新聞稿也能搶個好位置。隻是省監獄報的記者肯定隨從。這麽大的新聞能讓給一個犯人寫嗎?”我搖著頭,覺得希望渺茫。但萬一能碰碰運氣呢。


    想到這,我給馮琪說:“不管這條新聞是不是能搶得上,下午你找個《探監》的劇本給我,我先看看劇本內容,到寫的時候不至於無從下手。”馮琪點點頭:“好的,千萬別走漏風聲,人知道的多了。說不定別人就把新聞搶走了。”“放心,知道了!”


    正說著,又是那個打飯的高個子李鴻逵的聲音:“開——飯——了!”


    自從我沒有接李鴻逵的錢後,明顯他對我不滿,同時也是對自己的失望,使他沒想到的是在這個溫飽都成問題的地方,還有人對他的真金白銀無動於衷,這可能也是他這種生意人看不明白的東西。


    下午,我把整個出工的時間都用在了手裏的那個《探監》的劇本上。晚上收了風,我又想起了那封信和馬格格。或許,自從她發出去這封信後,就一直惦記我是否收到,夜晚也會像我一樣翻來複去。她在分別時劃我手背的情景又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必須盡快給她迴信,也讓她鼓起改造的風帆,加入到積極改造的行列中去。可能是激情迸發,湧動了我的詩意。燈已經熄了,我還是拿出床下的“五個一”練字本。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是想把這首湧動到心頭的詩寫出來。


    “林峰,斯裏嘩啦啥呢。輕點,我們要睡覺!”對頭的王小軍見我接到信以後,一直是眉飛色舞的樣子,終於憋不住了,對我嗔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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