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扭過頭,麵容扭曲地對淩芷惜吼道:“好好商量?這件事沒得商量,我一定要將他們二人送去衙門。”


    淩芷惜求助地看了趙玉珹一眼,趙玉珹歎了一口氣,也勸解道:“方小姐,你看,秦芳和汀蘭已然找到,你們方家丟失的財物也盡數尋迴。不如,這件事便不要鬧到衙門,免得方家顏麵受損,影響了綢緞莊的生意。我們私下裏解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方小姐仍舊氣不過,我可以出錢賠償方家的損失。”


    淩芷惜的目光掃過汀蘭和秦芳,二人皆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麽心事。她又滿懷期待地看向方小姐,若是她能退一步,汀蘭好歹能免除牢獄之災了。


    方小姐冷笑了一聲,答道:“想讓我退一步?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但秦芳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淩芷惜問道。


    方小姐瞧了汀蘭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我要秦芳跟我迴方家,從此老老實實地做他的上門女婿,再也不許插手方家的生意,再也不能邁出方家一步。而且,他要親手寫一封告示,承認自己是受了那個小妖精的唆使,才會做出對不起方家的事,如今良心發現,已和小妖精一刀兩斷。我們方家寬厚待人,也不打算再追究。”


    淩芷惜躊躇地撇了撇嘴,看向汀蘭。秦芳沒有多加考慮,立刻答道:“不可能。”


    “不可能?”方小姐惱火地擰起了眉頭,大聲嚷道,“你是一個俗人,為的不就是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麽?你要知道,不答應我的條件,你和這個小妖精便要被關上個三年五載,到時候,什麽好日子都與你們無關了。”


    秦芳轉過頭,握住了汀蘭的雙手,說道:“雖然,眼下的生活是經過我們二人周密地計劃,一步一步得來的。但我也常常後悔,若是當初從未走上這一條路,也許我和汀蘭的生活又是另一番模樣。我們為了過上有錢人的生活,做了太多的錯事,也錯過彼此的許多。再重來一次的話,我寧願隻是巷子裏那個落魄的書生。”


    汀蘭點了點頭,雙眸濕潤,聲音哽咽:“芳哥,金銀再好,永遠也比不上幾年前你送給我的那一塊玉佩。”


    “夠了!”在一旁觀望了許久的淩哲也突然開口道,“這事情不能私了,方家的人現下就將這二人送去衙門。這女子和我們淩家毫無幹係,她是利用淩芷惜的天真和愚蠢,混進我們淩家的,如今老夫已將此人交由你們方家處置,日後莫要再說失竊一事和我們淩府有關聯。”


    方小姐明白淩哲也的意思,既然她已將秦芳和汀蘭抓獲,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大致清楚,確實與淩家小姐無甚幹係,作為一個商人,得罪當朝戶部尚書也是自找麻煩。


    “淩大人,多有得罪了。我這就將二人送去衙門,不再叨擾大人休息。”方小姐冷著臉對淩哲也說道,隨即她招了招手,將汀蘭和秦芳帶出了淩府。


    “爹……”淩芷惜不甘心父親就此罷休,還想勸阻幾句。


    淩哲也的目光淩厲地投向淩芷惜,厲聲說道:“夠了,你不要多嘴!”隨後,他不容淩芷惜再辯駁,隻是朝趙玉珹禮節性地拱了拱手,立刻踱步出了前廳。


    一連好幾日,淩芷惜的心情都未能平複下來,成日躲在房中,隻是寫寫畫畫,卻不願多言。杏兒瞧著反常的淩芷惜,心裏也有些難過:“小姐,汀蘭利用了你,又做出那樣的事情,關入牢中也是她應得的下場,小姐又何必為她神傷呢?”


    淩芷惜歎了一口氣,對杏兒解釋道:“杏兒,我在宮中那段時日,若非汀蘭日日相伴,待我極好,我也不會過得快活自在了。汀蘭這次是錯了,但我不能因此而抹殺了她曾經的好。所以……”


    在二人說話間,緋櫻闖入了裏間,對淩芷惜說道:“小姐,五殿下身邊的朝北來了,他說五殿下已安排好了,小姐現下就可去京兆府地牢探望汀蘭。”


    淩芷惜點了點頭,匆匆出發至京兆府的地牢。


    獄吏舉著火把在前方帶路,淩芷惜和朝北跟在他的身後。地牢中黑漆漆的,隻有火光照到之處,才能勉強看清。牢中有一股濃烈的潮濕氣味,混合著一些詭異的腥味,令淩芷惜作嘔。


    走到一處牢房,獄吏停下了腳步,殷勤地說道:“淩小姐,這便是關押汀蘭的牢房。還請小姐長話短說,別讓小姐為難啊。”


    淩芷惜點了點頭,用錦帕捂著口鼻,走到了關押汀蘭的門口。牢房內,汀蘭抱著雙膝瑟縮在一角,披頭散發,表情呆滯,淩芷惜喚了她幾聲,才引起她的注意。


    “芷惜小姐,汀蘭對不起你,你若是怪汀蘭,就狠狠地罵我幾句吧,汀蘭不會怨恨的。”汀蘭手腳並用爬到了淩芷惜的身前,楚楚可憐地說道。


    淩芷惜也跟著蹲下身子,拿開錦帕,對汀蘭說道:“傻汀蘭,我怎麽會怪你呢!畢竟,在宮中的那段日子,你對我是極好的。即便這次我明知被你利用,仍舊認為你是我的好姐妹。”


    汀蘭低著頭,小聲啜泣道:“我也是身不由己,走出這一步,汀蘭心中又苦又痛。”


    “看見秦芳那日為你出頭,我才明白,無論你做什麽,都是源於你們之間那份深厚的情感。”淩芷惜說道。


    汀蘭說道:“芷惜小姐,我和秦芳之間的事從未和旁人說過。今日我困在這兒,要過上三年五載才能離開這裏,你能聽我說說掏心窩的話麽?”


    淩芷惜頷首,認真地看著汀蘭。


    汀蘭的嘴角浮現出笑容,仿佛是迴到了許多年前,那時她尚且年少,秦芳亦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二人曾走過長長的巷道,一起被潤如酥的春雨淋濕,一起看夕陽染紅天幕。那時的秦芳才是她的最愛吧,然而最初的感覺總是會隨著時間漸漸推移,直到今時今日,她已分不清對秦芳是過去的喜歡,還僅僅是一種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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