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著顧曼君再將答案拋給她,卻見薛夫子始終在聶霜白的附近轉悠。而顧曼君所坐的位置便是薛夫子的必經之處,讓她再冒險傳閱答案太不夠義氣,到頭來,淩芷惜隻能靠自己。


    盯著一大片空白的試卷,淩芷惜的腦海中仍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靈感。她索性將試卷推到了桌案邊,眼不見為淨,自己則不斷地做著考試失利的心理準備。


    “考試失利,薛夫子就會把我趕迴淩府,再也不讓我來太學了。不來太學事小,隻是又要被爹爹罵,嚴重的還要關禁閉,出來玩都成了奢望。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若是不能來太學,我要在哪兒見阿卿呢?”


    淩芷惜一手托著腮,一邊思索著人生大事,越想越難過。突然,一個紙團子砸在了她的腦袋上,她趕忙扭頭尋找薛夫子的身影。剛好薛夫子正背對著她,觀察其他太學生的動靜,淩芷惜偷偷摸摸將紙團撿起,藏在手心,趁機展開偷看一眼。


    竟然都是答案,而且文采斐然,頗有見地。更令淩芷惜匪夷所思的是,這些答案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即便她完完整整地抄上去,薛夫子也捉不住任何破綻,隻會覺得她突然開竅了。


    淩芷惜一陣竊喜,又頗為詫異,這個紙團到底是誰寫的?看這龍飛鳳舞的字跡,似乎是故意寫的潦草,而不願被人揭穿其真麵目。淩芷惜不由自主想起之前收到的整蠱字條,莫非是出自於同一人之手?


    淩芷惜不願再多想,還是先抄答案要緊。她正欲將擺在桌邊的卷子收迴來,認真謄寫,卻發現方才還在的卷子不翼而飛了!


    淩芷惜第一反應就是要舉手告知薛夫子試卷丟失的事,但轉念一想,招來了薛夫子,很可能會被發現字條的事。權衡再三,淩芷惜還是決定將此事壓下去,至少得再等等看。既然卷子丟失得蹊蹺,興許也會無緣無故地迴來呢?


    淩芷惜無所事事地趴在書案上,心裏卻始終惴惴不安。越是臨近結束,她的惶恐愈加深刻。到底該不該告訴薛夫子試卷丟失的事,早也是說,晚也是說,萬一薛夫子追問試卷為何會丟,又該如何呢?


    淩芷惜歎了口氣,剩下的時間不多,還是莫要再做無望的掙紮,破罐子破摔好了。隻是,她的試卷到底去哪裏了呢?她猛然抬頭,那丟失的試卷正原原本本地擺放在書案邊。


    淩芷惜詫異地將試卷搶了過來,其上寫滿了文字,那字跡仿佛正是出自於她手,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淩芷惜不由向趙玉卿的位置瞥了一眼,先前在藏書閣,他也是如此,幫她順利度過了難關。淩芷惜心頭一暖,嘴角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考試散場之後,淩芷惜蹦蹦跳跳出了太學,趁著趙玉卿的長腿還未跨上他的汗血寶馬,立刻將他攔了下來。


    “阿卿,你都不和我說說話麽?”淩芷惜撒嬌道。


    趙玉卿轉頭,淡淡的笑意像陽光般撒在淩芷惜的臉上,溫暖而舒適:“說什麽?”


    “之前那張試卷,是你幫我寫的吧?”淩芷惜壓低聲音,偷偷問道,“堂堂一個皇子,竟然幫人作弊,羞不羞?”


    趙玉卿饒有興趣地看著淩芷惜,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何以見得是我幫你寫的?興許……有旁人呢?”


    淩芷惜想到了那團被她藏起來的字條,笑著答道:“能模仿我的字跡,唯有你一人吧?上次在藏書閣,你也是這樣幫我的,同樣的套路,我還會被你騙第二次麽?你這樣,不怕被薛夫子識破麽?”


    趙玉卿輕笑了一聲,湊近淩芷惜的臉龐,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放心,你有幾斤幾兩,我很清楚。答卷也隻是幫你勉強通過,不會引起薛夫子的懷疑。”


    淩芷惜聞言,刹那間漲紅了雙臉,神智有一瞬的恍惚。趁著淩芷惜出神之際,趙玉卿翻身上馬,策馬揚鞭,向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淩芷惜迴過神來,對著趙玉卿的背影叫道:“阿卿,你莫要瞧不起人嘛!”


    話音未落,淩芷惜感到背後吹過一陣陰冷的風,仿佛有什麽怪東西悄然而至。淩芷惜驀地迴首,麵無表情的趙玉珹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淩芷惜皺了皺眉,問道:“你一貫如此神出鬼沒麽?”


    “神出鬼沒?”趙玉珹冷笑著說道,“太學門口,誰人都可經過,我出現在此處,亦不奇怪。怎能說是神出鬼沒。”


    淩芷惜對趙玉珹吐了吐舌頭,急匆匆要從他身旁離開,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折返至趙玉珹身前,問道:“五殿下,有件事想問問你。”


    趙玉珹懶懶抬眸:“嗯?”


    淩芷惜朝他身前挪近了兩步,小聲問道:“先前,你去了比武招親,豈不是將你藏了很久的秘密曝光了?”


    “是又如何?”趙玉珹冷冷地答道。


    淩芷惜盯著趙玉珹打量了許久,而他的臉上卻始終不起波瀾,隻是眸中閃過一些複雜的情緒。淩芷惜撇撇嘴,喃喃自語:“這人真別扭。”說罷,她不再理會趙玉珹,轉身離開。


    趙玉珹為何在比武招親那日暴露會武功的秘密?難道是……趙玉珹和佟家蓄謀已久的詭計就要連番上演,讓他無所謂再藏著掖著了?淩芷惜突然感到一陣心慌,若是京城發生了動蕩,無論如何,她也要保住趙玉卿的安危。因為,趙玉珹的頭號敵人必定是趙玉卿。


    “主子,該迴去了。”小侍衛朝南催促道,“貴妃娘娘都說,主子今日大可不必來太學參加考試。主子為何執意來此呢?”


    一旁的朝北冷聲斥責道:“朝南,主子的事莫要妄加評斷。再者說,我們到底是主子的人,不是貴妃娘娘的人。”


    朝南悻悻地撇了撇嘴,偷偷向趙玉珹看去,而趙玉珹始終盯著遠方,一言不發。過了半晌,他才緩緩轉過身,上了犢車。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不過短短幾個月,一場美夢乍醒,醒來方覺悟,不是你的心發生了變故,而是我從未看透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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