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芷惜不得不惶恐起來,在他隱藏起來的另一麵天地,會不會還塵封著他在意的另一個女子呢?想到這一點,淩芷惜的後背不由冒出了冷汗。


    她甩了甩頭,將這種不好的感覺強行壓下,並將視線投向了他旁邊的人。大皇子趙玉潼溫文爾雅,正與一些文臣觥籌交錯。五皇子趙玉珹的嘴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眼底的光亮忽明忽暗,仿佛在醞釀著不可告人的心事,他很快便察覺到淩芷惜的目光,轉頭看向她。


    淩芷惜與趙玉珹四目相接,隻短暫一瞬,她就格外尷尬地收迴了視線,重新看向麵前的美食佳肴。“唯美食不可辜負,看那個男人純屬巧合,不是我有心的。”淩芷惜朝口中塞了一塊羊肉,一邊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麽?”言品蘭隱約聽見淩芷惜的聲音,轉過頭,詫異地打量著她。


    “我什麽都沒說呀!娘,你怕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了吧?”淩芷惜的口中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地說道。


    言品蘭瞪了淩芷惜一眼,不再理會她。


    晚宴上的賓客喝得正盡興,鼓樂齊鳴,歌舞升平,雲衫侍女端著瓊汁玉液邁著蓮步,頻頻為眾臣斟酒。一眾臣子及貴婦、小姐,各個喝得紅光滿麵,笑意盈盈。


    淩芷惜隻顧著吃麵前的美味佳肴,絲毫不在意應酬之事。隻是偶爾抬頭看向趙玉卿,卻見他仍舊滿腹心事的模樣,始終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


    “怎麽了,很失望麽?”一把清冷的聲音在淩芷惜耳邊響起,她猛然抬頭,發現趙玉珹端著酒盞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淩芷惜匆忙起身,對趙玉珹福身行禮,隨即不解地問道:“失望什麽?民女不懂五殿下的意思。”


    “我從前小看你了,沒想到,你是那種廣泛撒網,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趙玉珹鄙夷地說道,“若是三哥對你也沒有興趣,你是不是要對大哥下手?”


    淩芷惜目瞪口呆地看向趙玉珹,原來在他的心中,自己竟然是如此不堪的嘴臉,一個將感情玩弄於股掌之間,利用感情作為天梯以達到目的的用心險惡的女子。淩芷惜覺得心中一陣酸楚,她對趙玉珹冷聲說道:“大概……人都是以己度人的吧?”


    趙玉珹冷哼了一聲,仿佛還想說點什麽,而唐梓茹卻恰巧擠了過來,舉起酒盞,對趙玉珹媚聲說道:“五殿下,原來你在這兒呀!看你一臉不悅的模樣,定是淩芷惜這張招人厭的嘴又惹惱了你。別理她了,五殿下,我倆喝一杯如何?”


    趙玉珹漫不經心地被唐梓茹拉去了另一邊,這反倒讓淩芷惜鬆了一口氣。她從未覺得唐梓茹竟有這樣的好處,恰好化解她和趙玉珹無話可說的尷尬。


    淩芷惜重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正要繼續品嚐美食。此時,身居高位的官家卻站了起身,高舉酒盞,清了清嗓子,說道:“眾位愛卿,在這中秋佳節,讓我們共同舉杯,慶賀月圓人團圓。”


    一眾臣子及家眷紛紛起身,也學著官家的樣子,高舉酒盞,說著祝福的言辭,隨即將酒盞中的佳釀一飲而盡。淩芷惜不擅飲酒,故意在侍女斟酒之時,悄悄倒出了一些,剩下的剛剛好漫過底部,即使是一飲而盡,她也毫無壓力。


    “就知道官家會如此,幸好我早做了打算,不然要直接睡過去了。”淩芷惜在心中暗暗開心。


    共同舉杯之後,淩芷惜正打算坐下,卻見官家又開了口:“眾位愛卿,借著良辰美景的烘托,朕要宣布一件大事。朕的貴妃佟氏勤勉多年,一直掌管後宮之事,事無巨細,用心經營,乃至整個後宮其樂融融,上下齊心。朕深感寬慰,今日朕欲立貴妃佟氏為皇後,封後大典將於十日後舉行。”


    一眾臣子聞言,立刻伏下身子,對貴妃佟清雅行跪拜禮:“恭喜貴妃娘娘榮升皇後,貴妃娘娘洪福齊天,千歲千歲千千歲。”


    佟清雅笑顏如花,盡管她努力克製住溢滿心頭的喜悅,嘴角的那一絲得意的上揚還是將她的心緒暴露得淋漓盡致。她已經渴望了這個位置足足二十載,若不是錢家橫插一腳,曾經母儀天下的就不會是錢皇後,而是她佟清雅。


    就在佟清雅沉浸在無盡的喜悅中時,趙玉卿突然起身,跪在皇帝身前,沉聲說道:“父皇,十日之後立貴妃佟氏為後太過於匆促,還請父皇三思而後行。”


    一眾大臣見三皇子趙玉卿貿然上前製止皇帝的決議,皆震驚不已,天子之言豈是說收迴就能收迴的,這可是公然觸怒天威了!


    淩芷惜也詫異地看向趙玉卿,不知他此舉到底是何意。淩芷惜在心中默默為趙玉卿捏了把汗,官家最要麵子,而趙玉卿卻偏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反駁他,淩芷惜恨不能一個箭步上前,悄悄攔下他的莽撞。


    臻宗皇帝亦被趙玉卿所舉震怒,作為臣子和兒子,趙玉卿屢屢觸犯他的天威,讓他很是煩躁。“趙玉卿,你到底是怎麽迴事!今日中秋佳節,理應天下同慶,朕趁著此吉日立貴妃為皇後又有何不可?”


    趙玉卿緩緩抬起頭,眸中浸滿了悲戚的神色,他幽幽問道:“父皇,你當真忘了十日之後是什麽日子?”


    臻宗皇帝愣怔了一瞬,揚聲答道:“十日之後什麽日子?在朕看來,就是冊立皇後的日子,朕心已決,無論你說什麽,也無用!”


    趙玉卿眉心緊鎖,堅定地看向臻宗皇帝,一字一頓地說道:“父皇,你竟如此絕情麽?”


    一眾臣子聞言,皆倒吸了一口冷氣。淩芷惜亦恐慌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中連連感慨趙玉卿的衝動,有什麽話,父子之間關上門好好聊聊,為何要在中秋晚宴上當著眾人的麵不給官家顏麵呢?


    臻宗皇帝氣急敗壞地砸了一隻酒盞,憤憤地指著趙玉卿罵道:“你這個逆子,存心要跟朕過不去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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