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花恨柳最初對四象陣是嚴重低估了的,或者說他嚴重低估了在四象陣中的曹康等人。


    當他們一開始動手時花恨柳便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周遭的氣勢與之前交手時大不一樣,就像他原來身處的不過是浣足小溪,此刻卻變作了滔天巨浪一般,若不是他反應快一些,就方才入陣的刹那,恐怕他便要吃下巨虧了!


    心驚之中,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不過,這一在他看來再正確不過的出路卻並沒有得到曹康等人的“認同”,就在他飛躍起想要跳出四象陣時,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飛不起來!就好像自己的雙足被繩子緊緊拉住,像張開翅膀的麻雀根本無從高飛一般!


    這是……


    心中微驚,花恨柳覺得這種被束縛的感覺似乎那麽熟悉,仔細想了想他忽然意識到,那抓住自己雙足的,可不就是“勢”麽?難道說這個什麽“老祖宗陣”就是用來“造勢”的不成?如果這樣的話,那這孔仲滿也太了不起了吧?雖然不知道這個陣法是誰做的,可是既然在饒州能夠有人會用,那麽孔仲滿自然沒有道理不知道……若是這個東西推而廣之,那豈不是一時間就會多出很多用“勢”的高手麽?


    這“勢”不比尋常實力,可以說,有“勢”與無“勢”是判定一個人能不能躋身高手行列的一個硬性標準,在花恨柳的身邊確實這種高手並不罕見,可以說除了不會武的雨晴公主、溫故、燈籠、笛音這四人,其餘幾人皆是已經有“勢”的準高手了。


    至於說天不怕麽……花恨柳確實不知道他有沒有“勢”,不過,有一點他卻是極為肯定的:便是楊武、笛遜這樣的高手,若是將天不怕惹急了,恐怕他動一動念對方便會燒成渣了吧?


    當然了,這個時候他根本就無從去想惹急天不怕的最終結果會是怎樣,眼下於他而言最為緊要的事情是破了這陣法,然後從這四人的圍攻下活下來!


    雖然他沒有飛躍出這陣內,可是曹康等人卻不會再給他機會,眼看花恨柳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竟然一致地人人撩起一退便向著陣中的花恨柳踢來!


    “真狠!”花恨柳心中驚唿,似乎對方這樣一人一腳朝自己踢過來,便是要報剛才自己的“一踢”之仇?


    此時的情境從陣外來看未免滑稽,花恨柳所做的動作與方才曹康為了應對直撞而來的花恨柳的動作完全一樣,都是雙手握拳、屈臂於胸,都是下紮著馬步放下來重心,一副硬抗的模樣。


    “嘭!”


    四人雖然從四個方向各朝花恨柳踢出一腳,不過令人驚訝的是這四腳幾乎同時落下!這也是為何落在曹康等人耳朵中的聲音隻是一聲“嘭”的原因了。


    不過,這蓄力而出的四腳並沒有落在花恨柳的身上,而是他們四人相互之間各自踢了對方的一角,位於花恨柳左前的曹康與位於他右後的孫陌對擊了一腳,位於花恨柳右前的付東與位於他左後的張翅對擊了一腳,而因為他們之間出擊的速度相差無幾,這四人在兩兩迎擊上對方的一腳後,又是一番摩擦著從左右兩側的兩道勁風中急忙撤出,等四人落腳收迴,每人的褲管皆是破碎模樣,布片在陣中央紛飛不止,有的隨著四人的動作飄散於各自跟前,有的則落在了在此過程中一臉安然看著他們四人的花恨柳身上。


    就在剛才他要被來自四方的四股勁風踢到的時候,花恨柳身形一矮,直接躺在了原地,雖說動作極為不雅,可是達到的效果卻是出人意料地好。


    他之前那下蹲屈臂的動作成功誤導了曹康等人,讓他們認定自己一定別無辦法硬抗這一擊。而實際上,誰又能想到花恨柳在雙腳被困住的情況下還能主動往張翅身下躺呢?


    因為自己的雙腳被困在陣中央,雖然四個人離著自己各有兩尺左右的距離,若是斜著躺,他屈身後倒也能夠勉強躺在陣中——不過莫忘了,方才花恨柳的雙腳便被那無形之手握住了,既然他想飛躍時都沒有挑起身來,這個時候又怎麽能夠挪動雙腳去找到那個正好能夠斜躺在陣中央的位置呢?無奈之下,他隻能選擇將雙足繼續站在陣中央,而身體向四人中的一個人身前躺去。


    而被他選中的這個人,就是張翅!


    如果選擇兩個人之間的位置豈不是更好一些嗎?這樣的話就不必擔心會正中其中一人的下懷了——要知道,如果對方早就料到花恨柳會這樣像一人躺去,又或者他的反應稍微快一些,花恨柳或許就要在躺倒的情況下迎來對方的全力一擊了,這個時候受傷的嚴重程度肯定要比躺向無人的位置時更重。


    花恨柳不這樣做,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一番考慮。因為在自己身旁的這四個人所站的地方彼此相隔並不遠,若是自己向任何兩人中間的位置去躺,一時之間或許不會遭受到攻擊,可是若是等他們反應過來而自己尚沒有動作的話,便有可能遭受最少來自兩個方向的攻擊了!


    而這個時候,那另外一側的兩個人也必然不會等著看自己的同夥能不能將自己踩成肉餅,他們會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而緊隨著動身,或者將自己的雙腿打斷,或者幹脆追身上來,力求四個人圍困住自己給予自己最有把握的致命一擊。


    麵對一個人還是麵對四個人,這是很容易便能做出選擇的事情。


    張翅並沒有料到花恨柳會躲開,自然他也想不明白為何方才那個還在陣中央的人會跑到自己的胯下位置來!就在方才往迴收腿的時候他確實有察覺到自己胯下的位置有人,因此在收腿的時候他也有意識地將自己的腿朝那人的胸膛位置落腳。


    不過,令他感到驚訝的是,自己分明已經看準了的位置不知道為何落下腳來時卻險而又險地落在了那人的身側!


    一開始時他尚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不過等他覺得自己腿上微涼時才震驚地發現,自己要收迴的右腿竟然沒有了!


    竟然沒有了,那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清晰的收腳的動作又是怎麽迴事?雖然落腳的位置稍有偏差,可是那個動作自己確實看得清楚啊——可不是就是穩穩落在了地上嗎?


    “快退開!”


    他眨了眨眼想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即便當他身旁離著最近的孫陌用大得不正常的聲音向他喊話時他仍然有所不甘。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孫陌在出聲喊他的同時受傷的動作也不慢,幾乎隨著話音落下,張翅便感覺自己被人狠狠拽了一把,等他迴過來神時已經跳離了原來的位置,離著那躺倒的人至少離著兩丈遠。


    因為猝不及防被人拉了一把的緣故,張翅甚至有些沒有站穩。


    這是張翅自己的看法,他覺得自己之所以沒有站穩,是因為孫陌猝然拉著自己後退。


    這種想法在他的腦海中隻停留了不到半息的時間,接近著張翅就察覺出了似乎哪裏不對勁。


    等他掠過孫陌強作鎮定的笑臉以及曹康、付東兩人陰晴不定的麵容,最終將視線停留在那仍然躺著的花恨柳身上時,他忽然意識到事情果然有些不對!


    花恨柳……那個人似乎有些……怪物?


    張翅不知道怎樣形容此時他看到的那個人。


    他仍然還是他,這自然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可是,令張翅在意的是,對方的手裏似乎在抓著什麽東西……


    那是個什麽東西?張翅微愣,想了想,又仔細端詳了花恨柳手裏抓著的那件……物品?是武器麽?似乎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武器,像是一把鐮刀的模樣,不過卻完全看不出哪裏開了刃……這樣的武器殺不死人吧?況且,方才也沒有看見花恨柳有拿武器啊!


    等等……張翅心中暗想道:這個東西似乎在哪裏見到過?看它的樣子,應該是經常見到的某些……


    想到這裏,張翅不禁垂下頭來仔細想一想,不過也就在他低頭的一瞬,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知道對方手中拿的是什麽東西了!


    他有些興奮,他想大笑著說出來!


    可是,最終由他嘴裏發出的,卻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


    “啊——啊——啊!”


    他終於知道花恨柳手裏拿的那看似“鐮刀”的東西是什麽了!當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腳時他便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腳似乎和印象中的有些許不一樣……


    不是形狀的不一樣,雖然說穿著鞋的時候腳是看不出有什麽模樣的,可是他仍然看出了哪裏與平日自己垂頭時所看到的不一樣!


    數量不對!


    平時自己看到的腳應該是兩隻,可是為何……此時自己看到的隻有一隻?


    另外一隻……


    另外一隻,便是花恨柳手中所拿的“鐮刀!”


    張翅之所以慘叫,是因為傷心,因為劇痛!那遲來的劇痛既有失去的那一條腿的疼痛,更有他心中那近乎於絕望的痛!


    而花恨柳卻在笑。


    血噴灑了他一臉,他抓著那條腿慢慢站起,半晌之後才優雅地笑著說道:“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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