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慶等人自然不知道花恨柳一上午的時間都那樣少有片刻停止過臉上的笑容,隻是因為早上他與獨孤斷等人對荀達翁的處置方式實在令花恨柳滿意。


    於花恨柳看來,如此應付荀達翁的方式可謂正合他心意,既不用擔心孔仲滿會借此找他的麻煩——甚至花恨柳都懷疑荀達翁有沒有膽量將今早在仙客樓的遭遇告訴孔仲滿,也順帶讓自己稍顯鬱結的內心放輕鬆了很多,而要說到荀達翁會不會嫉恨他,他卻不在乎了。


    幾個人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出發去西城。隨行的除了牛望秋,還有佘慶。笛音不方便路麵自然不用提,可是獨孤斷與花語遲卻沒有同去,這不禁令佘慶有些擔心萬一出現問題怕是應付不過來。


    “無需在意。”當佘慶向花恨柳問出自己的疑問時,他很大度地迴應:“在饒州暫時沒有什麽危險,甚至說你即使橫著走我也可保你毫發無傷。”


    這其中的隱情花恨柳還不打算告訴佘慶等人,有一些事情不說出來或許並沒有什麽不好,但是說出來卻極有可能落不著什麽好……他需要自己先想通了再說,即便想不通,也得等與天不怕等人匯合了後一次性說出來,免得反反複複說,實在太麻煩了。


    “那獨孤斷……”


    “他們三個反正也沒有地方去,就待在一起吧!”花恨柳特意在“待在一起”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甚至說出這話時眼中淨是得意之色,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


    “可不見得是好事。”牛望秋冷笑道。


    “那我不管,反正我覺得這樣挺好。”心情一好,花恨柳也懶得與牛望秋較真了,隻顧著自己開心便好。


    “似乎並沒有見那小二啊?”坐在馬車上去西城的路上,花恨柳忽然想起那錢貓兒,似乎從昨日下午以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此人了,莫非……想到這裏,他臉上終究出現了一絲鄭重之色。


    “哦,昨日晚上歇工後孟朝君放了他的假讓他先迴家躲幾天了。”對於花恨柳收學生一事佘慶也聽說了,所以昨天晚上迴到仙客樓一聽說花語遲等人說了這件事後他便立即去找孟朝君問了這事,並在暗中特別留意了一番錢貓兒,覺得他人著實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對於花恨柳選誰做學生佘慶自然沒有意見,甚至像錢貓兒這種能拒絕花恨柳要求的人他也非常感興趣,若是日後花恨柳仍然念念不忘,佘慶也會想盡辦法勸錢貓兒投到四愁齋門下,畢竟,他可是花恨柳的大弟子,“大師兄”的稱號可不是白讓別人叫的。


    而之所以“特別留意”錢貓兒,其出發點也是擔心有人會瞄上錢貓兒會對他不利,昨天夜裏佘慶可是一路悄悄跟著錢貓兒,看他安全入了家門這才返迴等花恨柳的。


    “嗯,這樣最好了。”花恨柳點點頭,心中不禁對佘慶更加滿意起來,不可否認昨天見到佘慶那番做派他確實也曾一度傷心過,隻不過後來聽了孔仲滿的解釋後他反而心生起對佘慶的虧欠之感,此時念起佘慶的好,哪裏還會一直緊抓著佘慶的問題不放?


    “那件事……你自己拿主意。”沉默了一會兒,花恨柳忽然向佘慶說道。


    “這個……”佘慶微愣,見花恨柳臉上的神情方才明白花恨柳所說的是何事,他輕輕皺眉後,誠懇道:“即便先生不說,我在做選擇之前也已經好好想過,這件事我必須告訴她,因為隻有這樣,我心中才會好受些……”


    “可是,我並不建議你說。”花恨柳早就料到佘慶會這樣做,但是以他自己的旁觀角度來看,卻並不讚成佘慶這樣做。


    “您……”佘慶沒有料到花恨柳會這樣說,一時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錯楞著看著花恨柳,不知道該不該讓花恨柳再說一遍。


    “就是不建議你說。”花恨柳重新說道:“你說出來以後,心中自然會舒服些,可是她呢?她會多麽傷心你想過沒有?更何況你若是說,大概也是等關、饒的事情了結之後,那時迴熙州她差不多也到了臨盆的時間……合適嗎?”


    “我自然知道……”聽花恨柳這樣一說,佘慶黯然點頭,不過也不過數息時間之後,他反問花恨柳:“這句話我說出來些許不敬,可是佘慶還是想知道,若是先生站在我的立場上,會不說嗎?”


    “這……”這次輪到花恨柳發愣了,但他幾乎沒有怎麽細想,輕笑道:“便依你的意思吧!若是需要幫忙你便直接來找我,作證、求情都可以。”


    如此迴答,也便是等同於承認,若是他自己做了與佘慶一樣的事情,所采取的做法大抵也和佘慶一樣會老實交待,隻不過稍稍有些遲疑的原因是,花恨柳不確定自己能夠承受楊簡與雨晴公主兩個人的怒火……


    “說起來,難道仙客樓的掌櫃的可以一上午不在店內嗎?”牛望秋雖然不知道佘慶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從昨日他們的遭遇以及方才他與花恨柳兩人的談話聽來,倒是也能將事情猜想得離事實差不了多少。正因為如此,他才有時間順著花恨柳之前問的“錢貓兒去哪兒了”繼續往下深想,這一深想卻不要緊,他忽然發現孟朝君似乎一上午都沒怎麽出現過。


    “不會吧……”佘慶聽牛望秋這樣一說也覺得孟朝君一上午都不來仙客樓實在異常,“一般掌櫃的都要整天待在店裏才是……不過說不定他臨時有事來不了呢,畢竟這裏的仙客樓與別處的仙客樓不一樣。”說到這裏,佘慶苦笑一聲,花恨柳與牛望秋大概明白他所說的“不一樣”究竟指何處:別處的仙客樓掌櫃的就隻是仙客樓的掌櫃的,而孟朝君除了是仙客樓的掌櫃,還與孔家有著莫大的幹係,說不定孔仲滿另有別的事情安排給他了,而他根本也不會拒絕。


    “唔,迴去以後問問店裏再說吧。”花恨柳輕輕點頭道。


    他們所在的仙客樓在城南,而要去的地方卻是西城,直到臨近西城時花恨柳才想起孔彪請帖上隻寫了一處“西城”,卻並未寫西城什麽地方,正當他暗惱沒有向荀達翁問清楚時,臨時找來幫忙駕車的店小二卻告訴他,若是平民百姓說“西城”,那地方可大得很,不說具體的位置想找到確實不容易,可是若是孔家大公子說“西城”那可就容易找著多了。


    “怎麽個容易法?”佘慶好奇問道。


    “孔圈。”店小二冷笑著輕聲說道。


    孔圈,在整個饒州都是極為出名的地方,甚至比“孔園”、“孔院”還要出名,即便是再怎麽沒有文化的百姓,便是問他孔圈是用來做什麽的,他也會文縐縐地答複三個字:與獸鬥。


    不錯,孔彪便是在這西城之中的孔圈中設宴“恭迎”花恨柳等人。雖然昨晚經由孔雀解釋,花恨柳知道“與獸鬥”這般做法並非出於孔彪本意,可是這畢竟也是靠著犧牲他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性命的膽怯做法——在這一點上,孔彪其實與孔仲滿並無多大區別,都應該擔當得起“殘忍”二字。


    一這樣想,他的心情不禁變得有些沉重。


    或許是察覺出自己的話惹得車內的這幾位貴人不高興了,駕車的小二很會察言觀色地閉了嘴,再也未多說一句話。


    “我們怎麽做?”牛望秋終究不像佘慶那般礙於花恨柳的身份而與他客氣,實際上自昨晚花恨柳從孔仲滿那裏迴來,他們沒從花恨柳嘴裏聽出來隻言片字關於下一步計劃的,在牛望秋看來這可大大不妙,畢竟與笛遜的“十天之期”眼下已經過去了一半時間,除去在路上返迴的兩天時間,留給他們的也不過就三天多一點的時間了……可是花恨柳似乎連主意都沒有拿定?


    “就這樣做。”花恨柳輕笑,見牛望秋皺眉似乎對自己的迴答不滿,他解釋道:“原來打算怎樣做的還是怎樣做,不會因為什麽而改變。”


    “可是他身邊……”佘慶心中也如牛望秋一樣,聽到花恨柳這樣說終究還是放下心來,不過既然選擇按照原來的計劃殺了孔仲滿的話,似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嗯,現在需要的是時機。”花恨柳苦笑道:“相信我,隻是缺少一個時機。”


    “據我所知。孔仲滿的身邊,除了荀達翁,至少還有數十位高手。”佘慶不管自己的話是不是潑冷水,既然花恨柳說按計劃做,那麽他自然便應該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以便眾人做好萬全準備。


    “那數十位高手什麽水平?”牛望秋略感棘手地皺眉問道。


    “在我看來,最麻煩的不是這些人,而是荀達翁。”佘慶並沒有直接迴答牛望秋的話,而是向花恨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怎麽講?”牛望秋不解道。


    “你是說著荀達翁有問題?”花恨柳似有所悟,向佘慶求證道。


    “嗯……”佘慶鄭重點頭道:“我覺得他那人似乎是掌握著與我們佘家差不多的秘技,說不定不容易對付。”


    “秘技……”一想到當時佘慶用秘技可以秒殺西越高手一事,花恨柳便絲毫不敢有輕視之意。


    “你若是也用……能打得過他嗎?”


    “難說……”佘慶皺眉道,在花恨柳震驚的目光中,他又徐徐說道:“與荀達翁一樣的,我至少還見到了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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