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第二更仍然會有的!)


    將孔雀送走,花恨柳也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一清早,便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敲門的動作並不大,可是花恨柳並不打算放任不管,因為那敲門之人說的話讓他心中隱隱感覺必有事情發生。


    “先生,荀達翁來遞帖子。”


    敲門之人是佘慶,這並沒有什麽好驚訝的,花恨柳感覺不能理解的是他所說的“荀達翁來遞帖子”一句,究竟是什麽事情還需要荀達翁來遞帖子?他孔仲滿若是想見自己,直接讓人來傳一句話,自己也是必定會去的……莫非,這帖子不是孔仲滿的?


    事實確如花恨柳所料,這荀達翁代為遞帖的並不是孔仲滿,而是孔彪。


    這帖子做得也極為講究,開始時花恨柳還道是燙金的硬紙所做,等接到手裏來時卻感覺受傷微微一沉,這才知道整個帖子是用那金子做得,隻不過做得極薄,看上去像紙罷了。


    請帖大概有手掌大小,打開之後,左右兩片靠近中間的地方各有一排由上而下的小孔,金線左右穿梭其中將兩邊連起,絲毫不顯庸俗。


    這尚不是這請帖的精妙之處。更讓人覺得難得的是,由於是金質作做,尋常的筆墨根本難以在上麵書寫,若是用紙或者綢子代替,又未免顯得不倫不類了……這內頁之上,是一個個將字刻上去的!


    恭請四愁齋愁先生:擬於明日午時於西城設宴恭迎,粗備酒菜,取樂助興,借賓客之便,盡主人之宜!萬請勿辭!


    “這個……”花恨柳微愣,看下麵的日期,正是昨日所發,而那落款之處,卻是“孔彪敬上”四字。


    “我家大公子昨日下午便聽說花大家來孔城了,可是鑒於長幼有序,隻得先將帖子送到老父那裏……昨日您深夜返迴,老父特囑咐今天一早給您送來,免得有所耽誤。”荀達翁微微躬身應道。


    “這麽說,孔仲滿是樂意我去了?”花恨柳聽後輕笑問道。


    “花大家這話說得未免莫名其妙……”荀達翁正色道:“老父隻是替大公子轉遞一個帖子罷了,在小的看來,恐怕隻是當父親的想為自己兒子博幾分麵子,希望您看在他的份上答應這個要求……”


    “哦,看來你們這個老父還挺為兒子著想的嘛。”花恨柳麵帶諷刺地笑笑,卻未料到荀達翁卻不樂意了。


    “花大家!”他臉色陰沉地看著一臉輕笑的花恨柳,“小的敬您是老父的客人,一直對您客氣有加,若不是顧忌這個,就衝您剛才這句話……”


    “如何?”


    獨孤斷昨日與牛望秋同擠一間客房本就心有不快,今早佘慶來敲花恨柳的門,雖然聲音小可是仍然難免吵到他,心情怎能好得起來?一出門來正好聽到荀達翁似乎在對花恨柳放狠話,可不正給他一個機會發泄麽?因此當下也不客氣,直接將話接了過來,準備隨時出手幹上一架。


    “哼哼!”荀達翁並不細說如果不是孔仲滿的緣故他會如何對付花恨柳,不過這一聲冷笑卻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隻不過,令荀達翁稍感意外的是,花恨柳一行人竟然說動手就動手——不,他們根本就什麽都沒說!獨孤斷是這樣,佘慶也是這樣!荀達翁冷笑聲未落,他便覺得一前一後兩道勁風向自己腦後、胸前襲來,出招甚是狠辣。


    第一時間荀達翁便判斷出這出手的兩人必定是長於殺人一道,尤其是身後的這一道勁風來處,氣勁還沒到,卻隱隱讓他覺出有一絲危險的意味在其中了——這人,雖然實力不如自己,可是若真是與他生死相鬥,怕即便自己能殺了他,也至少要付出些代價才是!


    心中這樣想著,他卻並不驚慌,在他看來,即便是兩個人動手,但自己仍有把握能夠輕易躲閃開來,可是正當他已經起身躍起準備躲閃之時,卻又感覺另有兩道勁風從他背後而來,那兩道所指雖然並不是什麽要害部位,可是按照荀達翁的推算來看,自己先前說出了那樣的話,對方自己自然不會客氣!


    怎麽辦?此時他已身在半空之中,所能夠做的選擇本就不多,要麽是放棄閃躲,硬挨對方四人一擊,這種結果其實無異於找死,先不說其他,隻是衝著自己後腦勺的那一擊,硬挨下之後他便即有可能命斃當場;選擇抵擋呢?那結果也並不會改善多少!即便是抵擋,以他如今的情況來看也隻能擋一邊,可是無論他擋哪一邊,頭部與胸部都必將有一處難逃受傷厄運!


    對方,怎麽能如此不要臉!


    心中惱怒著,荀達翁腦中卻不敢停下計算,他心念翻轉著計算如何才能將自己所受傷害降到最低:若是迎向佘慶,自己的後背便暴露無疑,這樣算來除了那兩處似乎是分別攻向自己右肩與後背的力道,攻向腦部的那一擊始終無法令人忽視……若是迎向後麵三人呢?這種情況大概會好一些,至少他所受的傷也隻會局限於佘慶一人造成,而隨著自己轉身,原來暴露的胸部便可以轉為背部,似乎不是“好一些”,而是“好極了”?


    不過,荀達翁卻並沒有因此感到高興,因為之前這些分析全部都基於一件事:花恨柳不會動手。若是花恨柳動手,他即便不死,也難免要受重傷。


    那麽,究竟應該怎麽辦?或者說,自己到底是賭不賭?


    眼看著那最初兩道攻擊就要向自己逼來,若是再遲疑下去,他或許連轉身的機會都沒有了,荀達翁咬咬牙:便賭他不動手罷!


    既然已賭,那麽依照之前的分析,他自然要選擇對自己傷害最小的做法。


    獨孤斷雖然對於佘慶先出手而牛望秋、花語遲緊跟著出手感到惱怒,不過此時見荀達翁突然於下落中轉身麵向自己卻是大喜過望,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向前衝的去勢不改,全然不俱荀達翁臉上的兇厲神色。


    而在荀達翁看來,他在看到獨孤斷眼中閃過的那一絲喜色時竟然有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賭的究竟對不對了……


    花……大家,與老父是有著極深的淵源在的,即便不考慮這一點,與自己這樣聲名不顯的人相比,他身上的光環實在是太過於耀眼了,想來也沒有必要與自己過不去吧?可是,如果這樣的話,為何自己總覺得似乎是落入了什麽圈套中呢?


    這種疑問並沒有持續太久,甚至在他意識到或許已經落入圈套,正心中暗唿“糟了”時,這一切便於電光火石之間結束。


    料想中的重擊並沒有等到,甚至他已經蓄勢待出的拳腳也沒有機會發出,這倒並非他自己不想,隻不過因為那些原本衝他而來的攻擊,卻都不見了!


    “別生氣,摸摸頭……”


    忽然,荀達翁感覺自己頭上似乎有所異動,不待他來得及躲閃,便覺得自己一時之間竟無法挪動半分了,那腦袋之上是一隻修長的手,看上去正輕柔著撫著自己的頭頂,看不出來用力,但等看清拿手及那出手之人時,他卻一時驚駭,險些癱軟在地。


    花恨柳臉上的笑意更盛,若說與之前的笑容還有什麽其他方麵的不同,或許就是那一絲多出的把玩意味了吧?就彷佛他作為一名長輩,寵溺自己的晚輩一般,輕輕地揉弄著對方的腦袋,似乎既有些氣惱對方淘氣,卻更心疼受罰似的。


    獨孤斷與佘慶幾人的臉色與他大抵差不多,隻不過獨孤斷性格內斂,並未將那絲得意露在臉上,而佘慶仿佛還忘不了之前的事,心存著內疚,因此笑容也多含蓄了一些……除他二人,花語遲與牛望秋卻沒那麽多顧忌,見此情境,禁不住大聲笑起。


    “哈哈!你明顯是在占他便宜啊!”花語遲指著滿臉漲紅的荀達翁,仿佛隻是花恨柳羞辱對方仍不夠快意似的,大聲說道。


    “不對不對!”牛望秋卻不同意道:“你沒聽人家說嘛!這花恨柳與孔仲滿淵源極深,他既然稱唿孔仲滿‘老父’,那麽在輩分上至少也應該稱唿花恨柳一句‘小叔’才是,即便不這麽喊,那‘花大家’三個字可是言猶在耳呢!沒有占他便宜,沒有占他便宜!”


    “說來也是,那便是花恨柳這個做長輩的在替孔仲滿教訓他手底下這些不懂事的晚輩吧?”花語遲恍然道:“不過,雖然輩分上講的過去,可是在年齡上兩人相差畢竟太多,眼前這個模樣,實在是顯得太過於不倫不……”話未說完,她笑聲又起,似乎是因為事情太過於好笑,而她實在是繃不住了一般。


    “這個……你別在意啊!”


    正當荀達翁腦中昏脹欲裂,心中的那股怒火就將炸裂而出時,花恨柳卻笑著收迴手道:“他們都在說笑……嗬嗬,你千萬別當真。”


    說完,臉色一邊又向佘慶與獨孤斷訓斥道:“我就說你們絕不是無禮之人,怎麽會猝然動手而不招唿一聲呢……還好隻是一個玩笑,否則定饒不了你們!”


    佘慶維諾稱是,獨孤斷與花恨柳沒有師徒關係,也隻是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嗯……我已訓斥過他們,想來你也不會為難他們的不是?那便這樣吧,待會兒我就出發去西城,您看要是還有事情忙,我們就不留了……迴見吧!”


    說完,不理會荀達翁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目光,淡然向眾人一揮手:“還想做夢的的,就再迴去歇歇吧!”


    做夢……歇歇吧……荀達翁看著他們幾人散去的背影,心中冷笑:若有一天死不成的時候,千萬莫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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