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果味泡麵的打賞,褲衩拜謝!)


    一刀出,而驚雲動!


    笛遜並未將繞到他身後的花恨柳放在眼裏——或者說,因為時刻關注著花恨柳的氣機,在他看來即便是對方的“勢”確實已經達到了相當的境界,也難以對自己構成什麽大的威脅。


    這不是輕視,隻是基於多年經驗和自己雄厚的實力做出的最為準確的判斷。


    當他將抵住獨孤斷的一拳轟出後,獨孤斷倒飛的身影幾乎以超過暴起進攻的速度砸向後方櫃台,一招而高下立見。


    雖然表麵看上去笛遜並未受傷,然而獨孤斷的一拳又豈是六七歲孩童使出吃奶力氣擊出的一拳?他雖然在與笛音的躲避過程中勞累了些、受過了傷,可是李鳳岐在他救人時不也說幫忙了嗎?因此說,獨孤斷的這一拳之威力與他全盛時或許存在著一些差距,但卻是此時他能發揮出來的最強的威力,他雖然人被擊退,可是這一拳的威力卻是實實在在與笛遜硬碰硬了。


    這也意味著,笛遜將他十成十的勁力全部都接了下來。


    腳下的木質地板在“哢嚓”聲中斷裂,他的雙腿也因此稍稍向下陷了陷。將胸口處躁動的氣血稍稍壓了壓,再看向獨孤斷時笛遜的眼裏已經滿滿是戒備了。


    他的實力並不弱……這是與獨孤斷對完一拳之後笛遜的第一反應,不過緊接著他便否認了自己的這一念頭: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獨孤斷最厲害之處在於他的刀才是!僅剛才那一拳來看,若是自己與他實力都處於同一個水平的話,即便能將他擊退,也遠遠達不到現在的這個效果!


    想到這裏,笛遜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與對方身處同一實力水平時自己能不能將獨孤斷擊退了。


    他為何不用刀?


    這是笛遜念頭裏想到的另外一個問題。一般人若是不用刀,無非是要麽用不慣,要麽根本就不會。


    獨孤斷會用刀,甚至從他的師祖開始到他的師父、師兄,這一派一脈之人,甚至連一個不會用刀的都找不出來——每一個人都能將刀用到出神入化一樣的境界,若是對敵時因為他們身上佩劍或者手上沒有冰刃便輕視他們,不論是誰最終一定會吃大虧的!


    正是因為如此,那麽獨孤斷為何不用刀?


    這個問題根本無需多想,因為也隻是在這個念頭剛剛生起時笛遜便覺得身後一陣妖風侵來,他覺得渾身上下自脊背至脖頸,由腳心到額頭,陣陣發涼,汩汩冷汗……也便在那一瞬他猛然明白了為何一向擅長用刀、喜歡用刀的獨孤斷在攻向自己的時候卻不用刀了!


    因為在場之中有人比他更擅長用刀!


    一把木劍,在孩童手中隻能是用來騎竹馬扮將軍時用來裝飾、揮舞的玩具,在高手手裏卻仍然是一把可以殺人逞兇的利器;一把寶劍,即便村夫握在手裏同樣可以將之耍得虎虎生風,但用來殺人時卻隻能殺那些實力比著自己弱的人,高手執寶劍,猶如山頂再攀高,距離不足以逾越,卻能將差距縮小,若是這山頂本身足夠高,若是這把寶劍本身足夠強,那麽這差距也便會越來越小,最後甚至超越了差距,達成了平齊。


    平齊,這是花恨柳心中最奢望的想法。他從未想著依靠著“天人三式”,依靠著“萬人”長刀便真的能夠超越笛遜,輕鬆將之斬於當場——莫說他自己不信,便是事實當真如此,恐怕佘慶不會願意,獨孤斷出於對笛音的顧忌也會出手阻止。


    所以,平齊,是最理想的結果,也是他自己所奢求的最貼近現實的結果。


    “萬人”長刀曾經斷開過,獨孤斷在蕩寇砦時因為與牛望秋的師叔胡來產生了一點小誤會,被胡來傷了身體、斷了刀身。於獨孤斷自己來說,在胡來手上受傷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當時他醒來之後便感覺自己的實力似乎被無形之中提高些。


    他也便隻能感覺出自身的變化而已。花恨柳等人雖然知道胡來肯定在斷開了的“萬人”長刀上下了不少工夫,可是因為胡來並沒有明說,他們也無法向獨孤斷解釋清楚,因此長刀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獨孤斷不知道,花恨柳等人雖然知道卻也不知道。


    於是“驚喜”便由花恨柳揮著長刀使出“天人三式”中的“死”之一式時閃現了出來。


    之所以說是“閃現”,是因為花恨柳清楚地看到這把在他手中揮出的刀有一瞬的的確確“閃”了一下,他開始時隻道是刀刃碰巧反得哪處的亮光才會有這一恍惚的感覺,可是再接下來他卻篤定,這亮光確實是由刀身所發。


    光不隻一次閃過,隨著長刀掄起,那亮光一會兒如急轉的光輪,一會兒如疾飛的流星,開始時是一閃一滅,到後來便長亮不滅,直斬落處。


    不隻有光。


    笛遜原本背向著花恨柳,當他發覺警兆時已經第一時間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做好了全力迎擊的準備。然而,正當他要轉頭尋那刀來的痕跡時,他的雙眼卻被刺眼的光芒紮得睜不開來,更令他驚懼的是,他在清晰地感覺刀刃砍向自己脖子的同時,耳朵裏還聽到了陣陣風雷之聲,雖然輕微,但絕不是微如熟睡中的輕鼾——是風雷聲音絕對不會錯,那聲音雖然小,但隻能說明離得尚遠!


    下一瞬,轟響驟至,如狂風怒嘶,如天雷炸裂!


    花恨柳隻覺得手中的長刀忽然開始變得不聽自己指揮了,他僅僅是將“天人三式”中的“死”式開了一個頭,餘下的那一劈或是一揮便全由長刀自己決定了去,長刀或許本身不知道所謂的“死”式究竟應該怎麽讓人死,可是花恨柳卻覺得它似乎是以自己的意誌本能地便去取那笛遜的性命!


    “快——”“閃開”二字尚未說出口,花恨柳便見笛遜狼狽中急急向後閃開,可是因為他的雙腿尚陷在地板裏,這一閃並不成功,給人的感覺是他雙腿未動,隻是自膝蓋以上的部位做了一個仰倒的動作——很像是受了驚嚇之後“驚坐在地”的模樣。


    失去了斬殺的目標,長刀的光亮之色、風雷之聲竟似失望般,也在下一瞬便迴複了平靜,看上去與平日裏在獨孤斷手中並無二樣。


    四下皆靜,唯有數人喘息聲,小心翼翼地似若遊絲。


    佘慶在一旁看得最為清楚,他知道獨孤斷被笛遜打飛,知道笛遜腳陷地板之中,知道花語遲將長刀拋擲而下,知道花恨柳繞到笛遜之後,他甚至知道花恨柳拿到刀之後會用“死”式……


    可是他仍不知道為何笛遜倒了,雖然看上去是自己摔倒的樣子,可沒見他與花恨柳的長刀有過一絲的接觸,他便像被人向後推了一把般,倒在了地上。


    而笛遜堅持自己是在坐著。所以當他心驚地喘著氣,迴想著方才威脅生命的一幕時並未覺得自己的姿態有什麽不妥,他是坐著,隻不過雙腿的膝蓋之下陷在地板裏難以被人看到,讓人遠遠望去更像是躺著罷了。


    花恨柳還站著,長刀仍然被他緊緊握在手裏呈平端的模樣,隻不過若是仔細看他胳膊的話卻能發現他是在顫抖——不是因為舉著刀感覺到累的顫抖,而是激動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獨孤斷表現得倒是平靜一些,畢竟這刀本來便是他的,他隻是目光呆滯著看著,卻不知道此時究竟看的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他的這副表情是在被笛遜疾飛時便有的,還是在看到“萬人”發光時才有的,又或者是他看到了笛遜狼狽倒身之後表情便一直這樣凝固在臉上,至今仍然沒有迴複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陣不可抑止的笑聲響起,初始時隻聽得像是有人在切切私笑,隻不過因為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將一臉沉思狀的佘慶喚醒,將滿臉呆滯的獨孤斷喚醒,將花恨柳喚醒,也將樓上的人喚醒。


    這大笑之人自然是笛遜,他一邊笑著,一邊自地上站起,然後活動了一下雙腿,將雙腳自地板下抽出,重新站在地板之上,這才一一掃過在場之人。


    “不錯!”他先是大笑,繼而又是大聲稱讚,讓花恨柳等人一時難以明白這究竟是何用意。


    “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指了指花恨柳手中的長刀,笛遜臉上慢慢變冷,說道:“怪不得你們說我殺不了人,原來早就有了準備,這一點我很喜歡!”


    花恨柳等人此時自然不會主動坦白說這本不在計劃之內,隻能默不作聲地等待著笛遜繼續將話說完。


    “之前‘饒一命’什麽的就算了吧……撥雲、孔仲義你也不必去殺,倒是我小看你了。”他口中所說“你”,指的除了花恨柳還能是誰?這句話透露出的,另外一個意思也再明顯不過:今日他之所以放過在場之人,不是因為他怕眾人,隻是因為他怕——或許“怕”之一詞尚不準確——或者是說他“忌憚”花恨柳手中的長刀罷了。


    “孔仲義,還是要殺的。”花恨柳臉上微愣,但隻是一瞬之後他苦笑迴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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