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0點之前更新了,這迴總算把時間調整過來了,怒求推薦啊!)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


    按照花恨柳之前的策略,他幾乎是在極盡壓低自己的身份,來讓笛遜覺得他的威壓是有效的,他的影響是絕對的,在他跟前,花恨柳、佘慶、獨孤斷等人是弱小到不堪一擊,乃至可以任意羞辱的。


    一句話令獨孤斷“禁殺”是這樣,五十斤桔子讓佘慶吃盡也是這樣。


    他跟前隻有三個人,花恨柳,佘慶,獨孤斷。


    如今後兩人已經受到了他的特殊照顧,花恨柳想來也是躲不過去的。


    所以花恨柳決定還是主動迎上去的比較好。即便是這一點,也出乎了他開始時自己的預料。


    甚至與前麵所采取的隱忍、退讓策略也不相同,幾乎是眨眼間就翻了臉。這倒不是說既然獨孤斷、佘慶兩人受辱在先,若笛遜不繼續步步相逼而觸及花恨柳,他們便不會選擇翻臉了——首先,笛遜的目的尚未達到,他斷然不會“見好就收”;再來,花恨柳也不是慫人,難道笛遜不來招惹他,他便不會主動去招惹笛遜麽?


    所謂龍之逆鱗、虎之屁股,觸一觸、摸一摸,未嚐不是一件值得冒險又富含著趣味的事情。


    當然了,若是能在之前哄得龍、虎高興,讓它們以為身受萬人崇敬,然後再觸逆鱗、撫屁股,讓它們喜極而怒,虛捧之,棒殺之,也未嚐不是一件愜意之事。


    看著笛遜的臉上的兩處眉毛由平直變得微蹙,花恨柳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你尚未知道我要殺誰,為何說我殺不成?”怒極而出手絕非笛遜的風格,出手之前一定要盡量保持一顆平複的心和冷靜的頭腦,這樣才能在生死攸關的戰鬥中把握時機、抽身殺敵。


    或許以花恨柳等人的本事現在還不足以說得上是“生死攸關”,可他向來穩重,即便是決定將一隻不小心爬上他肩頭的螞蟻看作敵人,也一定會選擇在最有利的時候做最穩妥的一擊。


    他願意等一等,算是遵循著自己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也好,或者又算是施與花恨柳等人的仁慈也好……他倒是有些期待對麵這些人能夠主動一些、現在就攻過來,畢竟已經有了很多年頭他不曾遇見過碰上他不想著辦法逃走而主動上前來尋死的人了。


    令他稍感失望的是,對方三人好像並沒有這樣的覺悟,同樣是等在遠處不主動,更仿佛是照顧他年齡大,想讓他心裏平緩平緩、休息休息而故意等著他先動手。


    “不論您殺誰,隻要是這間客棧裏的,都不成。”唯一不顯得三人死沉沉的便是花恨柳的聲音了,他此時說話語氣聽上去倒是極為誠懇,若不是笛遜被忽悠在先,恐怕這時候還真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他們的意思才造成這會讓劍拔弩張的結果。


    威勢仍在。笛遜隻要動動念,釋放出自己的“勢”,這如風一樣的威勢便能輕易止在他身外三尺之地。可是他並沒有如此做,任由花恨柳的這股威勢將他全身籠罩起。


    這是化氣為固的“勢”。稍稍感知,笛遜便分辨出花恨柳所用的“勢”究竟是哪一種,隻不過令他稍感意外的是,這“勢”明明應該化為“固”,可是給他的感覺卻是像有水一般在他周圍遊蕩——像極了身體疲乏時泡進滿是溫熱的浴桶裏的感覺。


    他自然不知道花恨柳“嫁衣”的玄機,先前在笛府的時候雖然花恨柳也用的這一招試探他,可是當時笛遜是處於主動應戰的狀態,氣息全開,大有“任爾東西南北風”的豪氣在,花恨柳當時舉動也難怪會吃悶虧了。


    這會兒可不一樣。先不說笛遜的狀態已經與當晚在笛府時有所不同,便是花恨柳存著的心思也與當時有所區別了,他此舉並不想能夠不被笛遜察覺地做出些小動作,與其說是“偷偷摸摸”,倒不如說他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更合適些。


    他所想不外乎是長自己誌氣滅他人威風——即便不能滅了笛遜的威風,也要在麵子上贏過笛遜。


    若是裴譜、天不怕等人知曉花恨柳的“勢”竟然如此用法,想來會極為讚同;若是楊武、墨伏等人知道了,怕是會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了。


    “況且我知道您要殺誰。”說道這裏,花恨柳禁不住微微一笑,語氣中掩飾不住的得意,仿佛知道了一件說出來就能得到莫大好處的事情一般。


    “哦……你知道?”笛遜對花恨柳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了,且不說對方還沒有說出自己想殺的到底是誰——這個的正確性尚有待確定,單是對方笑語時透露出來的那份自信便讓笛遜心中篤定:他必然是知道自己要殺誰的。


    “不妨說一說?”剛剛準備行氣的笛遜又放鬆了下來,輕抬右臂示意花恨柳道。


    “您自然是要殺我們的。”花恨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佘慶、獨孤斷乃至是樓上諸人所在的方向,全然不顧笛遜眼中流露出的那股深深的失望。


    “在此之前,您要殺的是自己的女兒。”說到這一句時,花恨柳身旁的獨孤斷雖未抬頭,但拳上青筋畢露,顯然是一直在隱忍卻仍難以抑製憤怒的模樣。


    “哈!”笛遜大笑一聲,或許他的這一聲算不上“笑”,畢竟從開口到閉口,這聲“哈”也不過像是從他嘴裏吐出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字,便如“了”,如“的”,明明經由嘴說了出來,卻聽不出說這字時表達出來的是什麽情緒。


    尚不如一個“滾”字,若是將口開得大一些,尾音拖得長一些,倒也有幾分自然生成的威勢在。


    “你說的是音兒?她可是我的親生女兒。”笛遜用仿佛是在說別人家的事情一般向花恨柳說道:“你見過當父親的要殺自己親生女兒的事情嗎?”


    “雖然沒有見過,可是史書上卻也不乏這樣的記載,你若是有興趣,迴頭我找來給你看。”花恨柳皺眉想了想,確實發現讀過的書中有這樣的例子,一本正經地迴答說。


    “如此甚好。”笛遜眼中冷芒微閃,爾後笑著答應下來。


    “話說起來,我曾經在饒州時見過跟隨在笛聲身邊的三人,都擅長遠射,其中有一人更是了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鐵弦鋼胎大弓,一看就知道是行家……”佘慶忽然開口,開口時與先前說話全然不是同一種語氣,若說之前他心中尚有戒備與生硬的話,此時接過話去便仿佛是與人閑談一般,輕鬆自在不少。


    “死了。”獨孤斷也難得主動開始搭話了,隻不過說出來的話還是能精簡就精簡,話說多了他為難,別人聽到了也會覺得很費勁。


    “死了”兩個字言簡意賅,正緊緊扣合著佘慶說的話,他兩人所說連起來理解很輕易便知道:那拿著鐵弦鋼胎大弓的人已經死了。照這個結論繼續往下推也不難知道,既然這個人死了,那麽其他兩個人自然也活不成了。


    笛遜早已知道這件事情,隻不過自己知道與由他人說出可能會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非要明顯區別開的話,大概可以這樣理解:當笛遜自己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反應或許是“哦”,當由別人嘴裏說出再落進他的耳朵時,他的反應便應該是“哼”了。


    “方才那位瞻州來的花姑娘……”抬頭望了望樓上,笛遜並沒有看到花語遲在,這卻並不耽誤他繼續往下說:“告訴我說你與她似乎關係不錯,與蘭陵王的關係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裏了?”


    “關係確實不錯。”花恨柳點點頭笑道:“我們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交於生死。


    兩人見麵,不是你死我活,便是你活我死。


    這便是所謂的“生死之交”。


    花恨柳懶得向笛遜解釋自己話的意思,他不會主動說明宋長恭派了花語遲是來殺他的,這樣做的結果非但是幫助笛遜堅定了殺自己的決心,更甚至有可能將花語遲也拖下泥潭——笛遜不會想不到若是花語遲已經開口護著自己了,豈不就代表她違抗了宋長恭的命令了?這樣的花語遲,或許更應該殺了才能解宋長恭的怒氣吧……


    “或許今天殺人真的不容易……”皺了皺眉頭,笛遜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前的三個人,不知道是在感慨現狀,還是在安慰自己。


    “這樣吧……”緩緩站起身來,笛遜向花恨柳說道:“你插手也可以,但是我可以不殺你,隻不過之後你一定要幫我殺一個人如何?”


    看著花恨柳微愣之後正要開口迴答,笛遜緊接著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你殺你認識的這些人,說實話若我真的想殺,在場的恐怕還沒有人能夠阻止我。”


    “那……能不能先說是誰?”花恨柳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可以。”點點頭,笛遜盯著他道:“孔仲義,你殺不殺?”


    “倒也不是不可以……”花恨柳點頭,似乎並不意外笛遜說出的這個人選,略一沉思後,他又道:“我有個建議你不妨聽一下如何?”


    “說。”笛遜微愣,不知道花恨柳此時說出這話又是何意。


    “我再去幫你將撥雲殺了,你饒了他一命吧!”說著,花恨柳指了指獨孤斷說道。


    “撥雲……”笛遜皺眉,殺撥雲泄恨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隻不過奈何北狄王帳的位置他也不清楚在哪裏,所以一直未能成行。花恨柳的提議確實不錯,可關鍵是他和撥雲……不是朋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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