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出口,獨孤斷又忽然有些後悔了,見對方之人一臉驚詫地看著自己,還以為是嚇到人家了,慌忙將刀插迴背上搖手道:“二……二兩也……也行……”


    楊簡此時都不知道是該繼續逗他玩下去還是將銀子痛快地給他了。他先說要三兩,可知接下來他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不過轉眼間又改口讓出一兩,想來是考慮到自己一行人吃飯也是個問題吧……如此看來這個少年或許當真是迫不得已呢!


    想到這裏,楊簡嘴角微翹笑道:“那好,我就……”


    “等一等!”眼看著楊簡就要把銀子送迴去了,花恨柳雖不是小氣之人,不過卻也知道獨孤斷本事了得,誰知道是不是故意在這裏專程等自己一行人的呢?要知道,之前在熙州他可就這麽做過一次,隻不過楊簡一直不清楚罷了。


    一邊出聲製止,花恨柳一邊從馬車後現身出來,花語遲也跟在他身後,卻完全沒有前者那般能將臉上的表情作出一副“不讓給錢的可不是我”的模樣,微笑著走到楊簡身側望著一臉沒反應過來的少年,開口輕道:“熙州一別匆匆數月,不知道獨孤兄近來可好?”


    “你……你……”此時獨孤斷表情的變化很值得好好揣摩揣摩,他先是一臉疑惑,而後恍然大悟麵有喜色,不過這喜色尚未維持多久,恐懼的模樣立即就爬滿了他的臉龐,“你”了半天,竟然不待將話說完,轉身就飛速逃了起來,不出數息工夫,便已奔到了前方六七十丈外。


    “那個……”看著剛才還是一副友好的模樣“打劫”的少年,在見到花恨柳後竟然逃命似的避開,楊簡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樣問出口。


    “謝謝你……”輕歎口氣,花恨柳低聲向楊簡道。


    謝我?看著他一臉誠摯的模樣,楊簡真懷疑是不是感謝錯人了。“我……沒幫你什麽……”


    “你沒問我為什麽出現這種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出現的情況,想來是體慰我,怕我煩惱吧?所以我才要……”花恨柳一本正經道,開始說時楊簡還沒什麽反應,不過很快待她反應過來,大喝一聲“滾”愣是將花恨柳的話打斷了。


    “追他迴來吧!”見花恨柳麵露尷尬,花語遲輕笑一聲就要退去,不過她前腳剛邁便見楊簡也追上來輕攬住自己的胳膊,丟下一句便一起迴馬車去了。


    花恨柳苦笑一聲,看了看獨孤斷跑開的方向,所幸與自己一行人的前行方向一致,當即也提氣追了上去。


    不過,人可不是說想追就能追的上的。如果按速度來說,花恨柳雖然沒有正麵與獨孤斷比試過,也仍能夠與對方至少賽個平手。而這次還需要考慮到當時兩人相距的距離、出發的時間早晚,這方麵來講花恨柳肯定是吃虧的一方。所以雖然花恨柳在獨孤斷身後追了半天並沒有落下太遠,距離也沒有有明顯拉近,仍是感覺明明下一刻就能抓住對方卻多次都未能如願。


    “喂!你跑什麽?”眼看著越追離著身後的眾人就越遠了,花恨柳擔心萬一出現什麽變故來不及迴去,慢慢地也就失去了耐心,直接邊跑在獨孤斷背後喊他停下。


    獨孤斷並非聽不到花恨柳的話,不過令花恨柳看上去比較奇怪的是,在聽到自己的話後對方反而跑得更快了!


    你躲我幹什麽啊,我又不是楊武……心中無奈地歎息著,花恨柳腳下再加把勁兒,暗暗告訴自己下一刻必須要攔住他才行。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慢慢地由五十丈縮短為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咦?花恨柳心中還在納悶怎麽說追上來就果然追上了,忽然眼前一空,方才還在前麵跑的獨孤斷竟然從視線中失去了身影。


    正在他心中驚疑之時卻隻聽“噗——”一聲悶響,循聲看去,卻見身前**丈外正埋頭撲倒一人,看那一身黑色的打扮和背後顯眼的長刀,可不就是獨孤斷麽?


    “喂!”在遠處喊了一聲,見對方沒有絲毫反應,花恨柳慢慢靠近一點一點走上前去,將對方身體翻轉過來才發現,獨孤斷已經雙眼緊閉不省人事了。


    “喂!醒一醒啊!”一邊不停地輕怕他的臉,花恨柳一邊看他全身上下是否是哪裏有了傷口,然而來來迴迴看了多次終究是發現莫說是有什麽傷口了,便是他的衣服上也沒有一個破損的口子。


    看來隻能是找天不怕給看看是不是受內傷了……輕歎一口氣,花恨柳顧不得多想,小心地將人背在背上,又急匆匆往迴趕去。


    不過所幸,楊簡話雖說出去了,不過好長時間見花恨柳沒有迴來也開始有些擔心了,於是便催促眾人加快速度,這才使得花恨柳也就背著人跑了兩刻鍾不到,便遠遠地看到了一行人的蹤跡。


    “快,看看他什麽情況。”一邊將人放進馬車,花恨柳一邊招唿天不怕趕緊過來看看。


    眾人從看到他背人而歸時便早已從馬車中閃身出來騰開了位置,此時見方才還要打劫的少年竟然昏迷不醒,不由得大唿意外。


    天不怕在馬車內並未待多長時間便出來了,花恨柳趕緊迎上前去問道:“怎麽樣?嚴重不嚴重?”


    “非常嚴重。”天不怕點點頭道。


    “還能不能救?”楊簡也忙出聲問道。雖然她還尚不清楚花恨柳與這少年有何淵源,不過就方才打劫的事情來看,對方絕對不會是個壞人,有了這一層印象,她在心中已經默認地將“好人”的標簽貼在少年身上。


    “必須得快點。”天不怕又點頭,見眾人臉上都是一片凝重之色,又道:“再不讓他吃東西,他就要餓死了……”


    “佘慶,快去拿……”楊簡反應似的招唿身旁的佘慶,不過話說到一半卻好似意識到什麽,皺眉頭向天不怕確認道:“你說……再不救會怎麽樣?”


    “就會餓死……啊!”天不怕一本正經的話尚未說完,卻見楊簡已經抬起一腳飛速朝自己踢了過來,當即驚叫著一閃身跑到了花恨柳的身後。


    “你耍我是不是?”楊簡瞪著天不怕滿臉通紅地問道,周圍眾人也才反應過來天不怕方才那番言語,怕是在調笑大家了,當即強忍笑意不出,免得又被楊簡將氣撒到自己身上。


    “他醒啦!”燈籠從馬車裏探出頭來招唿眾人,楊簡與花恨柳一個箭步,一先一後進了馬車。


    “佘慶,拿水。”花恨柳甩出一句,佘慶趕緊轉身去辦,沒跑兩步又聽楊簡吩咐:“再熬一些稀粥來!”


    “是!”答應一聲,佘慶馬上指揮眾人動作。其實距中午也差不了多少了,索性便就地搭灶將午飯也做了。


    喝完水,先扒了兩口稀粥墊底,而後又服了天不怕忍痛貢獻出來的一粒潤氣養胃的丹藥,獨孤斷的臉色終於慢慢迴複正常,隻不過還很虛弱不能下車走動而已。


    “多……多謝!”看清楚自己眼前是何人之後,獨孤斷心中一百個不情願,不過所謂知恩圖報,人家既然沒要求自己報答什麽,那麽一個“謝”字卻也應該說的。


    “嗯,你打算怎麽謝?”花恨柳卻是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反問道。


    “你……”被他這樣一問,獨孤斷一愣,不知道花恨柳到底什麽意思。


    “你看,照你跑得距離來看,便是拿了錢走,恐怕還沒走到買東西的地方也就已經餓昏過去了……你這是遇到了我,若沒有遇到我,最後到底是被人殺了還是被狼吃了,你都沒辦法活著啦。從這個意義上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見這番道理對方並沒有太明顯的反對意思,花恨柳又問道:“所以我問你啊,你打算怎麽謝謝你的救命恩人呢?”


    “這……這個……”獨孤斷見過街上要錢討飯的有多麽難纏,卻也沒見過討恩還的還有這樣無賴的,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你不用理他!”楊簡一擺手,推開花恨柳對著獨孤斷道:“你這人好奇怪,我都打算給你銀子了,你幹嘛還跑?”


    “這……這個……”問到這個,獨孤斷臉上明顯又驚慌了一下,看了一眼花恨柳,卻見對方也在笑著看他,更是不知道是說出來好還是不說出來好。


    “因為我麽?”花恨柳在一旁問道。


    “你?你以為你是……”楊簡白了一眼花恨柳,正想出言諷刺,卻見對方雖然遲疑,不過最終還是點了兩下頭,不由好奇:“你躲他幹嘛?”


    “他不是躲我……”花恨柳卻開口道,“他是在躲四愁齋。”


    花恨柳話音剛落,獨孤斷驚訝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半天才開口道:“你……你……”


    “我自然知道。”花恨柳聳聳肩膀,卻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師父說的對,上次在楊武手下活命是自己命大,四愁齋的每一個人都不是易與之輩啊……心中想起自己師父的囑咐,獨孤斷不由對師父更加欽佩了:見到就跑,果然沒有錯啊!


    “四愁齋有什麽好怕的?”楊簡想了想,別管是身上也有著四愁齋烙印的父親楊武,還是這一任掌門天不怕或者是下一任掌門花恨柳,於她而言都再平常不過了,也沒見有多可怕啊……


    “哦,你該不會欠四愁齋錢了吧?”想到少年連吃飯都得靠“打劫”解決,楊簡恍然問道。


    “我……我……沒……沒有……”聽到對方這樣說,獨孤斷趕緊搖頭道。


    “我就說嘛……”楊簡也覺得自己這個說法太不切實際了,別人不知道四愁齋的家底兒,楊簡卻是知道的——看看天不怕不就很容易就知道了麽!


    “師……師父。”


    “誒?”正暗笑自己想法太不靠譜時,楊簡聽少年又在說話,當即不明所以道。


    “師父……欠……欠錢……”越說這話,獨孤斷的腦袋垂得越低,說到最後他原本就結巴的話已經輕的幾乎聽不到了。


    “你師父欠四愁齋的錢?”不可思議地,楊簡瞪大了眼睛問道。


    “嗯!”他自小就被師父教育要勇於承擔、敢於直麵現實。眼下他雖然感到難堪,不過對方既然在問了,他也絕不會裝作不清楚。


    “嗬嗬……”楊簡尚未說話——又或者是從黑衣少年的話中尚未反應過來,花恨柳在一旁笑著,靠上前眯眼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父債子還’?”


    感謝知央思安和呆小紙兩位好友的月票,還要感謝洛城以北、叁月驚蟄、寂寥湮味、磐中竹、一劍為紅顏在9月初的捧場啊!此外還要謝謝前來收藏、點擊、送紅票的小夥伴們,謝謝大家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賀熙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褲衩辟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褲衩辟邪並收藏賀熙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