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可謂是怕什麽來什麽!


    若是有可能,花恨柳寧肯選擇至此以後再不與雨晴公主見麵,也不願帶著昨日的那番陰霾與她此時相見。


    正躊躇時,那白客棋往車內一瞧,又是一聲邀請相出:“天不怕小公子、花語遲姑娘,我家公主也有相請,如果方便也請同來吧。”


    原來不是針對著自己來的!花恨柳心中一陣竊喜,立即招唿身後兩人:“來吧,天公子、花姑娘……”


    不過,雖然不必擔心自己單獨與雨晴公主見麵尷尬,但花恨柳卻認為喊另外這兩人出來實在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倒並非說他自己瞧不起天不怕和花語遲,隻是在眾人統一的口徑中,天不怕是楊武遠房的親戚,花語遲是花恨柳身邊的丫鬟,無論如何,在對楊氏家族中的大部分來說都屬機密的和親一行人,總不至於看在西越方麵眼中就將這二人的身份抬得太高吧?


    花語遲初出來時尚有一絲羞意,這也難怪,他本身就處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尷尬位置,一直以來無論是在瞻州還是在熙州,總會或多或少地受人指指點點——花恨柳與他初次見麵時,那連番的幾次“醒酒”之舉不也是眾多常人眼中表示討厭的方式之一麽?隻不過後來大家相熟了,對這一塊才變得漸漸不再在意。而現在,白客棋初次見麵就稱唿他為“花姑娘”,令他心中高興之餘也懷有一絲感激,非常有禮貌地移步下車,然後對等在車外的白客棋深深鞠躬表示謝意。


    白客棋卻不知花語遲這一番舉動還另有他意,隻是在感歎:果然是高人,連身邊的丫鬟都知道如此尊重人……


    天不怕卻是早知會有人來請,笑嘻嘻地衝白客棋一笑,道:“快帶我去,快帶我去!”


    禁不住天不怕催,花恨柳也隻好由著白客棋帶領,衝著前麵較眾人所乘的馬車還要大上一倍有餘的馬車走去。


    方才楊簡就是先行進的這駕馬車。


    “辛苦將軍了。”走到馬車前,黑子也在。白客棋衝他微微點頭道。


    “嗯。”輕應一聲,黑子並不看另外兩人,隻是緊緊盯了花恨柳兩眼,將他全身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方才挪開眼神給幾人拉開車門。


    至於麽,昨天是意外,不是我的怪癖!花恨柳被人這般看著,心中著實不爽,卻也無法辯駁即成的事實,隻好吞聲不語。


    甫一進入馬車,一股熱浪迎麵吹來,竟比著方才的車裏還要暖上幾分!


    楊簡此時正和一人開心聊著,那人仍是一身雪白打扮,頭頂戴著垂紗鬥笠,想來還是雨晴公主了。


    花恨柳卻無心去聽這兩人談了什麽,他方才還未睡醒,此時乍到暖處,心中慵懶之意又起,正生出幾分困意隱隱有睡去的趨勢,卻聽笑談聲中傳出一句本不應該在此的聲音。


    “爹爹——”隻見眼前一晃,花恨柳便感覺有什麽東西衝到自己懷中,定睛看去,不是燈籠是誰!


    “燈籠?”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女孩,花恨柳隻感覺有些發蒙,混沌的意識也猛然清醒,顧不得他人在場,驚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是姑姑帶我出來的……”燈籠知道花恨柳本不願意讓自己跑到外麵來,一聽問起不由得有些發怵,囁嚅半天方才道。


    “楊簡?”花恨柳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當初可是大家一起反對的啊,怎麽這時候她反而瞞著自己將燈籠帶出來了?


    “怎麽?”楊簡一聽花恨柳喊到自己,當下談笑聲收起,瞪向他便問。


    “不是楊簡姑姑,是雨晴姑姑……”燈籠忙道。


    雨晴姑姑?


    “你……”架勢拉開,花恨柳卻知此時並非計較之時,抱著燈籠轉身下了馬車,衝外麵喊到:“佘慶!佘……”


    “你別喊了,他去前麵探路去了,需要半個時辰才能迴來。”楊簡隨後跟出,打消了花恨柳將燈籠送迴熙州城的打算。


    “還請先生先到裏麵來坐,有事可以慢慢說的。”另一聲略顯輕柔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花恨柳心知說話之人正是雨晴公主,正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隻好暫時按捺下往迴送燈籠的想法,又返迴了車內。


    “先生多多恕罪,其實燈籠是我們幫忙帶出來的。”剛坐下,對麵的雨晴公主便率先垂首輕道。


    “哦?”花恨柳此時卻是顧不上昨日的丟人之事,輕哼一聲,道:“卻不知公主這番舉動是所謀何事呢?”


    “這個……”被如此直白地質問,雨晴頓時有些招架不住:這有了孩子的父親也和有了孩子的母親一樣火氣會變得大一些麽?


    “你別問人家了,這是我父親的安排。”楊簡看不過去,往前坐了坐,將雨晴公主擋在身後道:“雨晴妹妹別怕他,他這人就是欠揍!”


    “楊武?”驚訝之中,花恨柳竟直接喊出了楊武的名字,見楊簡眼睛一瞪就將罵出來,趕緊改口道:“楊城主?這是怎麽迴事?”


    “你可記得元宵節遇刺一事?”


    “當然記得!”莫說楊簡提這件事,即使不提,花恨柳也會牢牢地將這件事記在心上:這可是險些要他命的刺殺啊,有朝一日若他知道了這行刺之人是誰,非得原封不動討迴來不可。


    “怎麽,查到是誰了?”心念至此,他不由問道。


    “自然沒有查出。”楊簡冷道,“按父親猜測,這行刺之人要麽來自於西越,是追殺雨晴妹妹一行人到達熙州,那天偶爾遇見我們臨時起意要行刺的,要麽就是來自均州的了。”


    “西越?均州?”花恨柳聽罷略一沉思,頓時明白楊武做出這種決定的無奈之舉。


    正是因為目前不知道來刺之人是何方勢力,因此也不確定要通過什麽方式來保護眾人。若是來自西越,那麽三人此行仍需時刻提高警惕來麵對接下來可能隨時出現的刺殺;若是來自均州,楊武所擔心的花恨柳也能猜出一二,若是一般人楊武倒也不怕,以黑羽衛的實力,怎麽說也能保護得住他楊武一人的性命,但如果對方是那個人……對方不一定有殺人之心,卻難免在此時不橫生出其他事端——因此在楊武看來,其實燈籠在熙州亦或是在西越,都無非是不確定之事,那與其聽她在家中吵鬧還不如送出熙州讓她在花恨柳身邊折騰呢!


    而且想必楊武也肯定想到了另外一處:之前的種種推測是以“花恨柳和楊簡是刺殺目標”為前提的,如果不是這樣呢?如果對方針對的是這個自稱不知道來自哪裏、不知道自己叫什麽的小女孩呢?要知道,燈籠可是一直都是一口咬定自己什麽也記不起來,不過眾人不知道她的身世,不代表所來刺殺之人不知道啊!


    “那……也不應該不告訴我一聲啊!”想到這裏,他故作埋怨地歎一聲,轉頭又瞪了一眼臉上喜上眉梢的天不怕。也難怪,此時他一肚子氣沒處去發泄,最後也隻得自己找個說得過去的台階下了。


    “爹爹不要生氣啊,燈籠不想讓爹爹不高興。”見花恨柳氣消得差不多了,燈籠心知此時正是大獻殷勤的好時機,伸出肉唿唿的小手掌輕拍了花恨柳腦袋兩下,安慰道。


    “好了好了!”這點小心思花恨柳怎能不懂,輕輕敲了一下燈籠的小腦袋道:“坐一邊兒去吧!”說著,便將燈籠順手遞到楊簡跟前。


    “方才是我誤會了,你別在意。”他說著衝楊簡道,見楊簡冷哼一聲不正眼瞧他,不過卻將燈籠接了過去,當下也是一鬆。又轉向雨晴公主道:“讓公主見笑了,剛才之事倒讓公主笑話了!”


    “沒……沒有。”雨晴公主低下頭,急忙否認後,卻又不知道說什麽,隻能傻坐在那裏。


    “咳!不知道公主叫我等過來是……”見眾人皆是不語,花恨柳隻好再開口請問。


    “哦!”問到這個,雨晴頓時知道說什麽了,當即應道:“雨晴與燈籠兩人在這車裏覺得無聊,燈籠說此次跟來的人都是熙州鼎鼎有名的人物,便自作主張邀大家過來坐一坐,熱鬧……不是,交流一下。”說到最後,她原本垂下的頭更是垂得幾乎要到地上去了,很明顯這“熱鬧”才是她叫來眾人的本意,想來是與燈籠大眼瞪小眼無聊極了。


    也難怪天不怕、花語遲也被喊來了。花恨柳聽她這樣一說,倒也釋了之前的疑。


    見眾人無語,她又慌忙驚道:“雨晴擅自做的主意,想來是打擾幾位了,真是抱歉……”


    “無妨,他們在那邊也不過是該睡覺的睡覺,該思春的思春,該憋著不說話的徑自憋著不說而已。”楊簡卻對此滿不在乎道。


    睡覺麽自然是指花恨柳,思春就是指天不怕了,憋著不說話的,難道是指花語遲?


    不過雨晴公主卻不是這樣理解的,她輕咦一聲,問道:“何為思春?”


    “思春就是……”楊簡剛想解釋,花恨柳立即接過話來道:“思春便是思念春天,盼望著春天早些來了的意思,有詩言:柳盼春陰花盼晴,便是表達春思的了。”


    “原來如此!”雨晴公主聽得此話恍然大悟,道:“雨晴自幼仰慕中原文化,今日不想有先生親自釋疑,真是畢生榮幸。”


    說著,就要向花恨柳施禮,隻不過剛有所動作便被楊簡拽住而已。


    “別聽他瞎說。”楊簡道。


    “怎麽會是瞎說呢?先生分明說得很有道理。”雨晴公主道,進而轉頭問向花恨柳:“不知道先生所言思春是您在思春呢?花盼晴難道是您的哪一位親人不成?”


    “撲哧——”數聲噴笑先後響起,楊簡、花語遲乃至是天不怕皆笑得前仰後合,反倒是花恨柳一臉尷尬:“這個……這不是……”


    “這樣說來,雨晴有時也會思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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