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奧天依然是坐在小院裏獨自飲著酒,一天下來,這倒已經數不清到底是第幾壇了。


    隻是那滾滾的酒液順著喉腔進入他的身體之後,卻是一下子就被肌肉完全吸收,好像除了精血之外,他的身體竟然是對酒也已經產生了一種無法擺脫的需求感。


    自從進了房間,薛劍就沒有出來過,奧天也沒有去打擾他休息。


    隻是這洪荒之地,有太陽的時候,倒是暖得舒服,可是隻要天色是黑的,那種涼意卻是足以沁人心脾,奧天雖然並不在意那不斷吹襲著自己身體的冷風,就在他正準備就著那月光在院中打坐修煉的時候,身後的門卻是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你醒了?”奧天和聲問道。


    薛劍隻是點了點頭,自從從花都追著奧天的腳步出來之後,這十多天以來他就沒有怎麽好好的休息過,就算他也是修煉之人,可是就算是鐵打的身體,卻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走到奧天的身邊,薛劍先是伸了個懶腰,繼而就在另外一張石凳上坐下,一手拿過一個空碗,另外一手則是拾起地上的酒壇道,“睡了一天,身子都快僵了,來,我陪你喝上一杯。”


    可是就在那碗口就要貼到嘴唇的時候,卻是被奧天攔住了,“一滴穿喉,十裏寒江鴉難渡,這酒性子卻是足夠烈的,你的傷還沒好,就別喝了。”


    聽他這麽說,薛劍卻是不依了,“酒就是酒,哪裏有你說得那麽邪乎?”


    不顧奧天的阻攔,他卻是抬手將碗中的酒一口飲下,隨著一股滾燙從喉嚨直達胃部,薛劍的臉也是紅了起來。


    “這酒,挺好的。”


    奧天隻是在一旁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要知道,這酒的名字就是鴉難渡,剛才的那句話便是喝過這酒的人用以形容其酒勁強烈的。雖然不是這店裏最好的酒,但絕對是最烈的。


    若是拿早上城外小店的濁酒與其相比,那真真的可是雲泥之別了。


    讓奧天沒有想到的是,薛劍在誇了那酒一句之後,竟是直接又斟出一碗,在奧天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再次一飲而盡。


    兩碗酒下肚,薛劍的意識也開始稍稍飄搖了起來,隻見他微眯著眼睛看向奧天,“奧天兄弟……我也不是那等矯揉造作之人,我就叫你奧天是了。奧天,我本就是因為山主諭令,這才下山到花都去尋那天池雪魄,若非是我的緣故,你也不會被那天魔血卷……”


    “這事情,我們不是早已說過,毋需再多言了!”


    薛劍卻兀自搖了搖頭,“在山中,我從來就是酒量最不好的一個,所以山主與師尊都不讓我碰這東西,隻是今日能與你暢飲,我卻是歡喜的。”


    “薛兄弟,你醉了……”


    “別叫我薛兄弟!叫我薛劍就是了,說實話,這些天以來,我倒確實是壓抑的!別這麽看著我,我沒有在安慰你,當時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一百多條人命都是因我而死,我卻無能為力。”


    “你已經盡力……”


    “不!”薛劍的眼睛已經因為酒力衝腦而變得成紅色,“我若真是盡力,在你被天魔血卷侵染就要失去人性之前,我就應該給你一顆毒藥而不是隻能壓製一時的清心丹!”


    奧天聽了這話也是一愣,他知道薛劍說的倒是實話,“那你何不這麽做呢?”


    “這事怪不得你,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天真罷了,那時順手就為你壓製了血毒,之後你拿下了雪魄,我卻真的是不敢收,也想著這事情卻是可以邀你到雪神山之後,在請山主定奪。誰知卻出了變數。”


    又是一碗鴉難渡,薛劍猛然站起,不過這次他卻是無法穩住身形了。


    奧天趕緊雙手一動,一臂牽引之下就將薛劍扶住,隻是這次,懷中的那人卻是沒有像之前那樣掙脫開去,“奧天,一開始救你,我便是已經後悔,但是你後麵的那句話,卻是讓我放不下了。”


    “你醉了。”


    說完,奧天便扶著他向房中走去,卻聽到他滿口酒氣地在自己耳邊說道,“就是你的那句,‘我相信你!’”


    奧天的身體一振,可當他看過去的時候,懷中的薛劍卻依然是微閉起眼睛睡了過去,看來酒力差的說法倒還是真的。


    “哎,明明不會喝酒,作甚這麽對自己。”


    直到將薛劍放平躺在床上,奧天這才搬來一張椅子坐到了床邊,就在這時,剛剛躺下的薛劍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奧天的神色一變,一手就扣在薛劍的脈門之上,隻是越是感覺,他的臉色就越難看,“前日的氣勁入體竟然還沒有清除,倒是難為他跟著我走了這一路了。”


    又是一陣咳嗽聲,伴隨著最為劇烈的那一下,薛劍竟然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糟了,若是再不把那氣勁消除,真的讓其走到心脈可就不好辦了!”


    當下,奧天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就將薛劍的外套脫了下來,繼而解開了他底衫上的扣子。


    可是,接下來的景象,卻是讓奧天驚呆了。


    就看薛劍的胸口到後背,竟是纏繞著一圈圈的白布,稍微一動,就可以看到背後的白布上,卻是已經染上了一層殷紅。


    根本就不用去懷疑,奧天雖然還沒有經曆過那男女之事,但是他不用想也知道那白布究竟是何東西。


    看著薛劍雪白的肌膚,以及那如同是被精心雕琢而出的身材,就算奧天與藍矜有著婚約,但是兩人畢竟還未成親,一路走來倒也都是相敬如賓合乎禮儀,奧天竟覺得自己的身體竟是傳來一陣血脈噴張的感覺。


    隻不過,現在卻由不得他去想那麽多,直接一下就將薛劍的身體輕輕轉了過去,讓她的後背麵向自己,然後雙手更是輕輕一扯,便將她身上的裹胸布取了下來。


    背上的傷口不大,隻有兩寸多長,可是隻要將手靠近那傷口處,便可以感受到一陣鋒利的氣勁從其中傳來。


    奧天也是一陣皺眉,他倒是沒有想到,那羽化施展出的翼神雨竟然有著這麽強的力道,不過雖然如此,對於他來說,卻還構不成什麽威脅。


    他不敢怠慢,隻要時間越往後拖,那氣勁就會距離薛劍的心脈越近,不顧那衝擊的手掌生疼的力量,奧天直接就用血海滔天劃破了自己的掌心,繼而一掌按在了那傷口之上。


    感受著那仿佛是要衝進自己身體裏的力量,奧天冷哼了一聲,“我的血玉無相,可不是隻能吸噬他人精血的!”


    就看他大喝一聲道,“給我開!”


    一股如同海浪一般的精血直接就從他的掌心向著薛劍的身體裏湧了過去,在那奔騰的血浪之下,羽化的氣勁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壓得根本不能再動彈一分。


    狂暴的血水,好似那一匹匹的餓狼,就這樣開始吞噬著那些氣勁,隨之更是將從其中轉化而來的力量化作一股血能傳送到薛劍的體內。


    直到將最後一點都消化幹淨,奧天還是不放心的檢查了數遍之後,這才輕輕籲出一口濁氣來,手指輕輕滑過薛劍的後背,那道傷口卻也是消失無蹤了。


    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奧天將一旁的被褥拉過來輕輕蓋在薛劍的身上,這才轉身準備離開房間。


    就在他心裏正想著明日要如何像薛劍解釋而正要邁步的時候,他的手卻是被一隻冰冷的小手抓住了。


    “外麵風大,還是在屋裏休息吧!”


    奧天愣了愣神,“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臉上掛著一絲緋紅,薛劍隻得怯生生地道,“咳得那麽厲害,哪裏還能睡得著呢?”


    “我還是出去好了,剛才為你療傷,已然是唐突了。”


    用力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便聽薛劍說道,“你這人,到底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不過是讓你坐在那椅子上陪我一晚,我也好安然入睡,你卻是想到哪裏去了!”


    看著奧天不說話的樣子,薛劍卻是低下了頭黯然道,“難道,這都不行麽?”


    慢慢轉過頭,奧天無奈的笑了笑,輕輕地扶著薛劍躺好,繼而又為她緊了緊被子,這才又是一屁股坐迴床邊的椅子上道,“睡吧,你現在需要多休息!”


    她笑了,笑容中帶著那一絲絲的甜蜜,“能讓我牽著你的手麽?”


    感覺到奧天的手指劃過自己的鼻頭,薛劍的臉又是一陣發燙,卻聽奧天說道,“什麽時候才能不這麽任性呢!”


    “我就是這麽個直來直去的性子,你說我任性也罷,說我蠻橫也好,我都無所謂。”


    月色很白,夜也是靜謐的。


    “奧……小天,我不想迴雪神山。”


    掙紮了一番,她才張口叫出那親昵的名字,奧天聽了這話,又哪裏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當下也隻能輕輕說道,“若真是不想迴,那留下便是。”


    聽了這話,薛劍才嫣然一笑著輕閉起雙眼,安然睡去。


    就在小屋外的半空之上,一個全身漆黑的翼人對旁邊的同伴說道,“怎麽樣,感應對麽?”


    “絕對沒錯,正是羽化大人的翼神雨的氣息,雖然就在剛才已經完全消散了,但是應該就是那二人無疑。”


    “那好,你趕快迴去通知翎舞大人,我在這裏盯著。”


    “不勞費心了,我自會直接去找他們的。”奧天的聲音竟是直接在他們的腦海中響起。


    還沒等他們移動,一把血色的木刀便直接從他們身邊滑過,刀影的速度根本就不是用肉眼可以看清的。


    隻是眨眼之間,那兩個翼人的身體就化作了一抔塵埃從空中飄散而去。


    雲城之中,那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樹上,一座建立在粗壯枝椏上的小木屋裏,翎舞的身體卻是一陣,她趕忙停下修煉扇動著翅膀飛出了樹屋,目光所至,正是城東的方向。


    隻見她扯了扯嘴角,“果然,他們還是迴到雲城裏來了。能夠讓我完全沒有任何預警就一招斃命,這血羅教的小子還真是深不可測!難怪就算是父親也不願意大張旗鼓的招惹他們。”


    “隻是斬殺了我的兩個手下便沒有過多的動作,看來我也不需要著急,他們定然是會自己找上門來的。哼哼……”


    語罷,她便直接飛迴樹屋之中,就好像剛才自己的兩個手下的死根本就算不上什麽一樣。


    第二天一早,奧天正站在小院當中活動著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臂,就算是以前經常一修煉就是一整天全身都沒辦法移動,也沒有讓他有過這樣的感受。


    自嘲著笑了笑,“看來,以後卻是不能隨便答應這丫頭的話了。這倒好,一起床就把我身上的藥材都討了過去,還把我給趕了出來!”


    迴想起剛才薛劍,不對,應該是雪蒹直接就對自己說,“你要是想看我換衣服的話,那就不用出去了。”的話,奧天還是不禁感到一陣頭疼。


    隻是,他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看了看昨晚那兩個被他直接斬殺的翼人所出現的位置,繼而又是望向了那城中巨樹所在的位置,這才冷笑了一聲,“有意思,既然已經打草驚蛇,卻沒有乘勝追擊。倒是擺出一副請君入甕的姿態,好,不用太久,過幾日我便會去找你的。”


    一陣猶如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奧天迴身一看,之間雪蒹已然是恢複了女兒身的裝扮,一身素裝淡抹,卻有著那麽一種出塵的氣質,倒是沒有辱沒了她雪神山傳人的名號,真真是如同那仙女下凡。


    “身體好些了麽?”


    “這話我倒是應該問你,昨夜耗費那麽多的精血為我療傷,身體沒有大礙吧?”


    奧天搖了搖頭,“沒事,昨夜所耗,早就已經有人送上門給我進補了。”


    看著雪蒹疑惑的眼神,奧天完全沒有保留的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卻見她隻是瞪大了眼睛道,“還有這樣的事?那我們是否需要再換個客棧?”


    “不用,既然隻是查探卻沒有後續的動作,我們便不用擔心,待你養好身體,我們再說。”


    雪蒹的眼睛一轉,奧天發現,當她可以自由的以女裝打扮出現的時候,倒是把真麵目給露出來了,“說起養傷,你又不是大夫,更不會煉藥,又怎麽有這麽多藥材在身上?”


    奧天伸了個懶腰,對雪蒹說道,“走吧,先去吃點東西,你也餓了吧,我們邊吃邊說!”


    看著奧天和雪蒹走到大堂,雖然他們還是用了血玉無相的力量讓自己看上去十分普通,可是卻足以使掌櫃的大跌眼鏡,因為他完全沒想到,昨日裏的那兩個男子此時竟是變成了一男一女。


    帶著滿臉諂媚的笑容,他直接揮退了小二,親自將奧天二人迎上了二樓的雅座,畢竟那人雖然看起來普通,但怎麽也耐不住人家出手大方不是。


    “大爺,今兒想吃點兒什麽?”


    奧天一笑,“這大早上的,還是來點清淡的東西,將你們這裏做的最好的小點心給我來上幾份,再給……”看了自己身旁的雪蒹一眼,“再給我妻子來上點補身子的東西,她大病初愈身子不好,得補一補才是。再給我溫上一壺鴉難渡來。”


    說著,他就又是掏出一塊銀元寶扔給掌櫃,可是卻被雪蒹攔了下來,“有你這麽花錢的麽?就那麽點兒東西哪裏值得這麽多銀子!”


    看著那掌櫃的眼中直接從欣喜變成失望,奧天卻是清了清嗓子道,“婦道人家,哪裏懂得了這麽多?”


    隻見他轉手就將那銀子放到了掌櫃的麵前,“拙荊不懂事,還望見諒。”


    眼見那人歡喜的接過銀子,奧天這才繼續開口,“隻不過,還請掌櫃的迴答我幾個問題就是。”


    那掌櫃的眼睛一亮,“老爺,夫人,您有什麽問題盡管問,隻要是小人知道的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


    奧天一擺手,“你可知道,這雲城之中,可是有什麽不入流的幫派之類的?”


    仿佛正好打開了那人的話匣,就看他趕忙說道,“迴老爺的話,這必然是有的,雖然這裏是翼人的城,但是人類卻也不少,那下九流的人更是有著許多,城東就有黑虎堂,城西的棒子張,城北的刀滾血,還有城南的遊商會,都是那專門……”


    “好了,忙去吧!”


    根本不用再聽下去,奧天既然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那便直接將掌櫃的趕出了雅間。


    那掌櫃的走後,雪蒹卻是麵色一冷,朝著奧天的手臂便是一擰,奈何奧天雖是修煉了血玉無相這等煉體奇功,但是不知為何,這一收一放剛柔並濟的招數卻是讓他疼得不禁齜牙。


    就聽雪蒹冷道,“你剛才好大的威風啊!還這麽教訓起我來!我又何時成了你的妻子?”


    雖然被掐了一下,可是奧天也隻能賠笑道,“這還不是看你做了女裝的打扮麽?若是兩個男人,那我也就由得他們去猜疑,可是你畢竟是一個女子,若不說你是我妻子,這風言風語卻是最可怕的。”


    其實雪蒹倒沒有真的怪他,相反,聽到奧天那樣介紹自己的時候,她反而還感到一陣歡喜。


    當下,她便直接一個順水推舟,表示不再與奧天計較,“隻不過,你問他那些個混混堂口的事兒卻是為何?”


    奧天神秘地笑了笑,“你不覺得,如果不在這洪荒之內有著自己的一份勢力的話,未來卻是寸步難行麽?難不成還真是要我們兩個雙拳四手的在這裏到處奔波麽?”


    雪蒹的臉上也是一陣訝然,“難不成你想靠那些人?”


    “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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