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北社土司家裏重新熱鬧起來。


    不過,這迴進入北社土司家的黑夷不再意氣風發,而是麵色凝重。大多數黑夷都是鼻青臉腫,更有甚者被打得像豬頭一樣。


    北社土司驚道:“你們這是怎麽迴事?難道明軍攻擊了你們嗎?”


    這些黑夷們一齊搖頭,道:“我們是被自家養的白夷打的,土司大人,你可一定要為我們作主啊。”


    “怎麽迴事?”


    “唉,大明軍隊一早就派人到我們的村寨張貼布告。我們見他們是騎兵,身穿金甲,手執利刃,不敢阻攔。原指望他布告來。也不知他們是吃什麽長大的,聲音洪亮,整個村寨都聽見了。”們貼完布告就走,想不到這夥殺千刀的丘八,貼完布告還不走,居然當街念起


    “等等,我記得你們的村寨很大吧。那群士兵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站在街心就把聲音傳遍整個村寨。”


    “怪我沒有說清楚。他們進了村寨就分成幾隊,分別去往村寨的各個地方貼布告,貼完了就念。村寨裏的白夷都是天生的賤骨頭,一聽投靠大明就可以獲得自由之身,紛紛衝出房門,準備跟大明軍隊走。我們本來想阻止,可是想到外麵的大明軍隊,怕他們借機發作,不敢動手。就這樣,我們村寨的白夷走脫了至少兩成。”


    北社土司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心中越來越覺得那個年輕的兵部右侍郎可怕,也越來越沒有和他作對的勇氣。


    可是這種情緒萬萬不能讓黑夷們知道,他佯作大度地說道:“權且讓他們歡喜幾天,到時候奢大王來了。這一筆筆帳都要和白夷們算算清楚。哎,不對呀。你們不是沒有阻攔白夷逃跑嗎?怎麽他們還打你,難道是他們打算搶走你家的金銀細軟?大明軍隊不是說保全我們的家產嗎?難道他們說話不算數?也不對,大明人雖然野蠻,但說話都是挺算話的……”


    “唉。土司大人,這不是逃跑的白夷打的。那些白夷不是逃跑了嗎?我們心中有氣,看到剩下的白夷那疲懶的樣子,忍不住賞了他們一頓拳腳。想不到那些原來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白夷膽子居然肥了起來,竟然敢還手。下手還挺重。我們雖然拳腳了得,但他們人多勢眾,結果就被打成這個樣子了。”


    “我說你們哪!誰逃跑,你們打誰不就完了,打那些留下的幹什麽?”


    “我們倒是想打那些逃跑的。可是那也得打得著呀。”


    “你們是不是想處罰那些打你們的人?好吧,本老爺倒是有這個權利,就幫你們出出氣好了。不過大明軍隊勢大,我們不能在北社縣城裏公開處決那些忤逆犯上的白夷,就找一個偏僻的山溝,把那些白夷活埋了吧。”北社土司冷酷地說道。


    “埋不了了。他們打完我,哪還會留在家裏,都他|媽帶著老小跟著明軍的足跡走了。這一下。又去掉了兩成……”


    “那你找本官什麽主?找明軍理論?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他們現在正憋著勁想修理我們呢。”


    “我也不道……”哭訴的黑夷們一下子愣住了,對呀。他們來找土司做什麽呢?


    北社土司歎了一口氣,勸慰道:“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找大梁王奢崇明了,等奢大王來了就好了,現在暫且忍耐。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忍字頭上一把刀……”


    北社土司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聲打斷了。


    “你們被我的話感動了?嗯,說實話。我自己都被自己話感動了。沒辦法,人聰明起來就是沒治。我感覺自己的文化修養在一天天地提高,所以才能說得出這麽有深度的話。”


    “土司大人,哭得不是我們,而是剛剛進來的那群人。”那些黑夷實在不好意思打斷土司的自吹自擂,吞吞吐吐地說道。


    北社土司抬眼一看,就見十餘個人一邊哭天喊地,一邊抬著一個單架過來。


    他看得一陣皺眉,嗬斥道:“怎麽迴事?死人還是活人?死人不能進屋,活人抬到醫館。”


    “土司大人,我的兒子死得冤哪,你可一定要替我作主啊。”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哭喊道。


    “滾出去!死老頭子,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死人都抬進我的屋子,不知道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嗎?”


    土司一聽老頭的話,就知道抬進來的是死人,而且是橫死的人。


    民間傳說,橫死的人是不能進屋的,因為會對該家主人的子孫不利。土司衙門也從不讓橫死的人過堂,即使要驗屍對質,也是在堂外,而且事後一定要請高僧做法事。


    北社土司的暴怒把老頭一家給嚇住了,這才想起橫死之人不能進屋的禁忌,趕緊把人抬出去。老頭安排了一個人在外麵守著,然後一家人重新迴到土司家的主屋,可憐巴巴地盯著土司,也不敢說話。


    在外麵看守屍體的人看著死人嘴牙咧嘴的樣子,又看看四下無人,雖然是下午時分,外麵十分亮堂,但他還是心裏毛毛的。


    他脫下外套,蓋在屍體上麵,把胸口恐怖的血洞和死者淒慘的麵容遮住。這時一陣陰風吹來,他似乎看見屍體的腳動了一下,嚇得一溜煙跑進土司家裏去了。


    北社土司氣憤難平,但看著老頭可憐的樣子,記起自己是土司,便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老頭一家便爭先恐後地說了起來,現場隻聽見一片嘰嘰喳喳聲,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麽。


    “一個一個地說,聲音小一點,本老爺不是聾子,聽得見。”


    老頭大吼一聲,道:“我先說。”


    他們家其他人這才安靜下來。老頭子一抹著眼淚,一邊訴說起來。


    原來,外麵的死者是這個老頭的兒子。老頭昨天在土司家裏開會,迴去把事情和家人一說,家人都點頭稱是。


    第二天一早,他們忽然被外麵朗誦布告的聲音驚醒了,朗誦的布告正是《解放白夷公告》。要是朗誦者全用漢語還則罷了,但裏麵居然夾著一遍夷人土語的朗誦。


    老頭的兒子衝衝大怒,衝出門準備找那個夷人叛徒算帳。用夷人土語朗誦的人很好找,因為大明軍隊全部是金盔金甲,而那個夷人則身著漢人平民的衣服。


    那個夷人正在大明軍隊旁邊,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大聲用夷人土語朗誦布告。


    老頭的兒子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又知道現階段大明軍隊不敢攻擊夷人,否則就是把夷人逼到反賊一邊的潛規則,便拎著皮鞭上前就抽那個朗誦的夷人。哪知道這群士兵和以前見過的大明士兵完全不一樣,抽刀便捅,結果就成這個樣子了。


    老頭的話剛說完,其他黑夷都是倒抽一口涼氣。錦衣衛夠狠,也幸虧那個夷人叛徒沒有到他們那邊去,否則躺在外的那具屍體就是他們家的了。


    北社土司聽完老頭的哭訴,沉默了半天才說道:“此事本老爺也愛莫能助呀,不是和你們說過了嗎?這些天權且忍耐,等到奢大王來了,一切就都好了。現在搞出血案來了,你讓我怎麽辦?告訴你,那幫大明官員不待見本老爺,他們正憋著勁找本老爺的錯呢。”


    那老頭哭了半天,得到這麽一句話,怒道:“難道我兒子就白死了?”


    “哪能白死呢?這筆帳咱們先記下來,等奢大王來了,就給他們算總帳。常言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說到底,你還是膽小,不敢為我們夷人作主,那好,我們自己找大明軍隊算帳去。”老頭大聲嚷嚷道。


    可是老頭嘴上嚷嚷,他和他的家人的腳卻一動不動。


    原來他們打的主意是,由土司出頭,帶領幾千名夷人去明軍大營門口鬧事,逼迫大明軍隊把殺人兇手交出來。


    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他們都是這樣處理的。鬧事的結果是,無論大明官員有多麽強勢,碰到他們鬧事,最後也要低頭,或是交出兇手,或是賠償巨款。


    現在土司老爺不出頭,他可不敢就這麽衝出去,因為他知道,大明軍隊是來真的。他的目的是引起公憤,讓黑夷和他們一起出去,向大明軍隊討還公道。


    可是他知道大明軍隊會殺人,別的黑夷也知道大明軍隊會殺人,結果黑夷們要麽低頭數數地板上有幾條縫,要麽看看天花板上的灰塵有多厚,就是沒有一個人跟著他走出去。


    老頭尷尬了半天,最後問道:“要不,我再忍忍?”


    眾夷人鬆了一口氣,齊聲迴道:“嗯!”(未完待續)


    ps:(狀態漸漸恢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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