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說得清楚,白夷和黑夷都是大明人,地位是一樣平等的,不應該被任何人奴役。大明皇帝聽說白夷受盡欺淩與迫害,心中不忍,特地派錦衣衛前來解救白夷。從即日起,白夷即為自由人,不用去任何黑夷家幹活,他們的妻女、財產完全屬於個人所有,不用擔心被人肆意掠奪。白夷可以隨意遷徙,不用受土司的限製。


    至於生活,白夷不用擔心。屬於獵戶的,大涼山是大明的山,任何大明人都可以上山打獵,白夷同樣是大明人,自然可以在大涼山上自由打獵。屬漁戶的,大涼山所有的山川河流同樣是大明的,作為大明中的一員,白夷可以隨意在所有河流中捕魚。屬於農戶的,大明鼓勵白夷自由墾荒,如果沒有荒地,錦衣衛也可以出頭,監督黑夷和白夷簽訂租佃協議,白夷每年隻需要交一定的租金給黑夷,就可以使用黑夷的土地耕作,耕作的勞動成果完全歸白夷所有。


    在文化方麵,白夷有起名權與受教育權。錦衣衛今後會從川貴各地調一部分秀才來夷人聚集的地方擔任教習。任何夷人都可以到教習處選擇百家姓中的任何一個姓(朱、國、客三姓除外)作為自己家族的姓氏,一旦選定,沒有特殊原因不得修改。姓氏選定後,教習也可以幫白夷取名字,如果白夷接受了這個名字,終生不得改名。此外白夷每年隻需交少量學費,便可以讓孩子在教習處學習。學業結束,白夷和所有大明人一樣,可以參加各省的科舉考試。


    當然黑夷的權利也受到尊重與保護。公告發布之前。黑夷所有的財產,包括金銀、錢糧、房屋、土地均屬於黑夷的個人財產,受大明法律保護,任何人不得采取任何理由加以剝奪。黑夷的妻妾,無論是怎麽來的。隻要是在公告發布前明媒正娶的,均屬黑夷的合法配偶。黑夷享有與白夷一樣的文化權利,可以在教習處免費領取姓氏,請教習幫助取名。同樣,隻要支付少量學費,便可以和白夷一起在教習處學習文化知識。學成後,享受與白夷學生一樣的權利。


    順便說一句,這個公告被後世稱為解放奴隸宣言,以後在各個畜奴的地區,都用了這份宣言來解放奴隸。


    土司越看臉色越白。看完公告,他重重地把公告拍在桌案上,心道:“大明兵部右侍郎這招狠哪,這種布告的內容一旦被白夷知道了,那還不上趕著造反哪,到時別說我們甭想召集三五千人,就算想找個三五個人撐撐場麵,也找不出來。”


    北社土司正發愣的時候。一位黑夷眼急手快,把公告從土司手裏抽走。


    土司迴過神來,怒道:“做什麽?”


    “嘿嘿。看看,看看而已。”


    “你識字嗎?”


    “呃……”這位黑夷一愣,把公告又遞了迴來,“土司大人,還是您念給我們聽吧。”


    北社土司接過公告,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們真的大禍臨頭了。”


    說完,他便開始抑揚頓挫地念起公告來了。


    念完公告。底下的黑夷像炸了窩的麻雀一樣,叫嚷起來。


    剛開始他們聽北社土司說。大明軍隊這次前來的目的是解救白夷,心中雖然氣憤,但還存在著一絲幻想。


    解放白夷是一項係統工程,後繼還有很多複雜的事情,不是說解放就能解放的,或許這些大明官員嚐試過,覺得很難,便不會再推行下去。


    對於大明官員的懶惰,他們深有體會。在大涼山,隻要夷人和漢人一發生衝突,他們就開始鬧事。為了平息事態,懶惰的大明地方官員也不去調查誰是誰非,先按倒漢人打四十大板,誰讓漢人不鬧事呢?利用懶惰的官員,他們可是撈足了好處。


    雖然這次前來的大明官員與他們以前見過的官員不同,但在懶惰方麵,黑夷們推斷,這些官員也不能免俗,畢竟貪圖安逸是人類的通病。


    可是現在麻煩了,想不到這些大明官員的思維竟然如此周密,不但還白夷以自由之身,而且還安排好白夷們今後的生活。如此一來,麻煩不是大明官員,而是這些寄生在白夷身上的黑夷了。


    雖然公告保護了黑夷的人身和財產安全,保全了他們妻子兒女,但失去奴隸的黑夷,怎麽麵對以後困苦的生活?


    有土地的黑夷還好些,以後可以像漢人地主一樣收取地租,但沒有土地的黑夷怎麽辦?公告裏說得明白,山川河流都是國家的,可以讓所有的大明人——包括白夷在內——隨便用。


    一個黑夷大聲嚷嚷道:“土司大人,咱們派人去大街小巷,把這些布告全部揭下來。這個布告實在太毒了,一旦流傳出去,咱們黑夷就沒有活路了。”


    北社土司正想點頭答應,忽然,他想起了什麽,急道:“不能撕!我們現在與大明還沒有撕破臉,北社還是大明的領土。大明在領土裏張貼布告,是完全合理合法的行為。如果我們一旦把布告撕下來,就相當於不承認大明的管轄,與造反無異。朱大人狠哪,他利用這個布告將了我們一軍。如果我們不撕布告,布告流毒鄉裏,我們腹背受敵;如果撕掉布告,這就是扯旗造反,給了大明軍隊剿滅我們的理由。”


    黑夷們又是一陣議論,他們討論的焦點是現在就扯旗造反,還是跟在奢崇明的後麵打順風仗。


    討論的結果是,暫時還不能造反,因為造反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北社土司對黑夷們討論的結果絲毫不感到意外,因為敢造反的黑夷早跟著奢崇明跑了,留下來的基本上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人。他們要是敢造反,那才見了鬼呢。


    一位夷人長者說道:“土司大人,大明軍隊千算萬算,少算了一點,就是白夷們統統不認識字,識字的隻有黑夷,他們的布告表錯了情。”


    另一位黑夷說道:“可是就怕白夷們聽到有人念布告呀,白夷不認識字,可是他們並不是聾子。”


    “那好辦,我們就把白夷關在房裏,不讓他們上街不就成了。還有,我們通知所有的黑夷,讓他們都不許在家裏討論布告的事情。至於那些已經知道布告內容的白夷,”說到這裏,那個黑夷陰狠地一笑,“那就全部清除。反正白夷數量多,殺之不絕。”


    北社土司拍掌叫絕,道:“好,就依這位所言,大家抓緊時間迴去準備吧。”


    第二天一早,北社土司正在洗漱,一個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喊道:“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北社土司心裏一沉,難道大明軍隊又有新招了?


    “不要慌張,慢慢說。”


    “老爺,那夥大明士兵又來了,他們三五成群,站在布告邊,大聲地把布告內容念給大家聽。現在每個布告邊都圍滿了人,既有黑夷,又有白夷。”


    “什麽?”北社土司的手裏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北社土司發現他麵對的大明官員似乎對夷人的事情了解得特別清楚,行事滴水不漏。


    北社土司覺得頭很痛,想迴去接著躺一下。可是第二個不好的消息又傳來了。


    “老爺,老爺,大事不妙!”另一個下人衝了進來。


    “說吧,又怎麽啦?”


    “大明軍營出動大批騎兵,為首的身背招文袋。他們向著各個鄉鎮進發,我猜他們是準備把布告貼遍北社的四裏八鄉!”


    “什麽?”北社土司無力地靠在牆上,那個姓朱的官員也未免也太狠了一點吧,我們這才想出了一個對策,還沒等偷著高興一會兒,你就立刻想出了破解的辦法。是不是你在我們這裏安插了內線呀,要不然怎麽那麽快就想出了對策?


    北社土司心裏盤算了一下,昨天來的都是黑夷,家中也都畜養了白夷,投靠朱由誠,非但沒有好處,反而要把畜養的白夷全部放掉,漢人中有沒有這種傻蛋不知道,但夷人中應該沒有這樣的蠢豬。


    如果不是內奸……北社土司打了個寒戰,那麽這個對手也太可怕了,幾乎算無遺策,那麽他們派去找奢崇明的信使能平安找到奢崇明嗎?還有那些派到鄰縣鄰府找當地土司的信使能平安到達目的地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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