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鼓剛響過,市坊的門剛剛打開,杜霍已經一臉陰沉地出了房門,要喚了長柏牽馬來,身後還傳來裴沅委屈的聲音:“表兄,你應承了我今日去拜訪姨父姨母的……”


    杜霍想著前一夜他剛攬著木蓮躺下,溫香軟玉魂蕩神馳的時候,銀錦又怯生生來叫門:“郎君,裴姨娘腹痛得厲害……”


    腹痛!腹痛!她這個月腹痛了三迴了,就是看著木蓮在他房裏就鬧騰,拿著肚子裏的孩子作伐子,讓他過去陪她!


    從前她可不是這樣的,溫溫柔柔體貼大方,既有世家娘子的品性,又有小家碧玉的嬌羞,現在怎麽成了這副模樣了!


    一個月沒有瀉火,他現在聽到裴沅的聲音就厭煩,頭也不迴就走了,理都沒有理房裏的裴沅。


    出了門,看著長柏牽來的馬,又忍不住皺眉,從前在江寧,他的馬匹都是精挑細選悉心照料的,高大矯健膘肥體壯,可現在……這匹瘦馬看著比他還嶙峋,毫無顏麵。


    這一切都因為蕭氏!一想到那個女人,他眼中的陰暗便濃到讓人害怕,當初以為她是個無用的商戶女,娶進門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卻沒想到就是這麽個懦弱無用的女人,把整個杜家弄得聲名狼藉四分五裂,他所有的打算全都被破壞了!


    這一切他都牢牢記著,在等待著按捺著,終有一日……


    “這裏是江寧杜家的宅院吧?”一位看著很是精幹的中年男子上前來很是有禮地問道,“不知杜三郎可在?”


    長柏忙上前去:“你是誰?為何找我家郎君?”


    中年男子笑著道:“我是淮南侯府上的管事,奉公侯之命來請杜三郎君去侯府小坐。”


    淮南侯?杜霍與長柏都是大吃一驚,那樣的公侯勳貴府裏怎麽會知道他,還請了他過去?


    杜霍擺擺手,長柏退了下去,他親自上前,客客氣氣與那位管事道:“不知公侯為何會請了我過去?我與府上並無往來呀。”


    他的心裏在砰砰跳,壓抑不住的期待和興奮,有一種預感,隻怕他等了許久的的好運道就要來了。


    管事不肯多說,隻是笑著道:“原來是杜三郎,還請隨我去一趟侯府,已經備了馬車在市坊外等著了。”


    這實在是件怪事,杜家長房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進了長安,怎麽會有侯府的人來請他,又是為了什麽?


    不過杜霍沒有猶豫,微微抬頭一笑,一撩袍擺:“那就請吧。”


    無論是因為什麽,這樣的好機會他可不會錯過。


    忠武將軍府的喪報送到潁川王府的時候,蕭容悅正在王府裏與呂氏一起給李清挑衣料子。


    “……這塊雲錦料子好,顏色也出挑,若是作件外袍是極好的。”香桃與三七兩個湊在一起摸著那些擺在案幾上的衣料,嘖嘖驚歎。


    呂氏笑眯眯看了看:“這石青色也太過老成持重了,雲錦太貴重,小郎穿著不妥當,留著給清郎作個夾襖的衣麵吧。”


    蕭容悅倒是挑起一塊蟹殼青的雙絲綾:“這塊料子細膩輕滑,給皇長孫作衣袍倒是合適。”


    呂氏過來瞧了瞧,笑著點頭:“可不是,清郎年紀小,肌膚最是細嫩,這料子花樣子也好,作衣袍合適。”


    她又挑了一塊酡紅雲花蜀錦來,在蕭容悅身上比了比:“你穿這個好,這樣的年紀就該打扮得像花朵一樣。”


    蕭容悅笑著搖頭,卻耐不住呂氏執意要讓她也做幾件衣裙,才挑了兩件。


    幾個女人正歡歡喜喜挑著衣料子說著話,外邊的岑媽媽進來低聲稟告:“方才忠武將軍府使了人來送了喪報,安老夫人沒了。”


    呂氏愣了一下:“安老夫人?她不是才隨安大將軍從山南迴來,前兩日我入宮給陛下謝恩的時候還見她帶著將軍夫人去麵聖,身子不是還好好的,怎麽就……”


    岑媽媽搖頭:“說是昨日夜裏一覺未醒,無疾而終。”


    呂氏臉色黯淡了些:“那也算是好事吧,畢竟安老夫人年歲也不小了。”


    蕭容悅卻是蹙了蹙眉,忠武將軍安昌知是朝中僅有的幾位大將之材,先帝在時便是統領一方兵權,如今是剛剛從山南道趕迴長安,安老夫人與妻小也隨他從山南剛迴來,這會子安老夫人卻故世了,那麽一來安昌知便要丁憂了?趕在朝中要在西北用兵的時候?


    這事巧得有點奇怪。


    呂氏沒她想得這麽多,感歎了幾句,便吩咐岑媽媽:“讓人過去忠武將軍府上柱香送上奠儀表表心意吧。”


    蕭容悅開了口:“我替王妃去一趟吧,王妃與皇長孫剛在長安重開王府,這些事還是看得重些好。”


    呂氏也知道,如今王府勢弱,是要想法子與各府裏交好,也點了點頭:“隻是要辛苦你了。”


    蕭容悅笑了:“不過是上香吊唁一番,談不上辛苦。”


    忠武將軍府張了白,婢仆們都是一身麻衣素服,將軍府門前也已經滿是得了喪報來吊唁的賓客,蕭容悅帶著三七下了馬車,已經有婆子迎了上來。


    “我家娘子是替潁川王妃前來祭奠老夫人的。”三七送了王府的帖子上去,婆子更是恭敬了。


    “請娘子隨奴來,將軍和夫人都在靈堂裏。”


    蕭容悅點點頭,跟著婆子往裏麵,將軍府裏一片素白,樹上都係了白緞,迴廊上的朱柱也被包得嚴嚴實實,婢仆臉上一片哀色,遠遠便聽見僧人在誦唱經文。


    “蕭娘子,你也來了?”剛到了靈堂外,卻傳來一聲帶著驚喜的招唿,程瑜眼睛亮亮的大步走上前來道。


    蕭容悅見是他,欠了欠身,微微頷首:“程大郎君。”


    “你這是……是王妃讓你來的?”程瑜不想會在忠武將軍府見到蕭容悅,不由地又驚又喜。


    蕭容悅卻是向他露了一絲笑容後,便道:“我去給老夫人上香,先告辭了。”


    看著隨婆子進了靈堂的蕭容悅,程瑜站了一會才收迴目光來,不知為何,蕭容悅見到他時再沒有了那一夜在船上的自在親近,她總是匆匆離開,好像不肯與他多說幾句話一樣。


    他的歎息和惆悵,蕭容悅沒有看到,卻被站在靈堂裏與安夫人說話的陳氏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地臉色發青,眉頭擰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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