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吳氏並不知道蕭容悅是誰,潁川王府設宴那一日她剛剛趕迴長安,沒能去道賀,所以還是身邊的幾位夫人介紹,她才知道眼前這位蕭娘子的身份,卻也不敢怠慢,向蕭容悅道了謝,請她到一旁坐下說話。


    蕭容悅客氣地讓了幾句,稍坐了坐,聽吳氏與她說著:“……前幾日還好好的,還與我們說,過些時日要帶著艾娘,就是我那小女兒,一起去杜曲的莊子上住幾日,可誰成想這才不過兩日就……”


    看著眼眶發紅的吳氏,蕭容悅輕聲安慰:“夫人節哀,老夫人這是喜喪,這也是一心向佛功德圓滿了。”


    吳氏是真心舍不得自己婆婆,用手絹抹著淚:“娘子說的是,阿娘自來虔誠信佛,昨日一早還上香敬佛,用的都是供了佛的齋果,如今這,也算是福分吧。”


    蕭容悅說了幾句,瞧了瞧左右,果然來的大都是禹王一派的宗室官宦女眷,太子和梁王的人少見,隻有與安昌知多年同袍的衛國公府來了人。


    她這才起身來,與吳氏道了別:“夫人事忙,我便不打擾了,之後再請夫人去王府小坐,王妃很是掛記夫人。”


    吳氏忙答應著:“怠慢了娘子,娘子莫怪。”


    出去時卻是被迎上來的衛國公夫人陳氏給招唿住了:“蕭娘子。”


    蕭容悅有些驚訝,那日在潁川王府,這位夫人明明認出自己是誰了,卻是客氣生疏,並不大願意與自己說話來往的模樣,今日怎麽反而主動過來了。


    她向陳氏行禮:“衛國公夫人。”


    陳氏看著眼前這位清麗秀雅的小娘子,心裏卻是陰鬱沉重,臉上露了一絲笑容:“先前的事還沒有親自向娘子道謝,過幾日想請娘子到府上小坐,還望娘子賞麵。”


    蕭容悅看著她眼裏的打量和提防,心頭輕歎一聲,微微笑著:“夫人不必道謝了,先前我病著的時候,夫人不也替我請了蔣太醫來看診,這已經是報答了,如今已不必再提那些了,日後若是有機會,再與夫人敘話。”


    她說罷,再欠了欠身,帶著三七便出了將軍府去了。


    陳氏卻是臉上漲得紅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小娘子居然不軟不硬地把自己的邀請頂了迴來,更是說不用什麽報答了,她這是什麽意思?


    她迴想著自己兒子方才看著蕭容悅的背影那副模樣,心裏是又氣又惱,看來是不錯了,這小娘子怕是故意如此的,就是要大郎覺得她是個不願攀高枝的清高性子,才會不去計較她那卑賤的身份,如此以來大郎怕是更加對她又敬又念了!


    真真是個狐媚子!怨不得連潁川王妃那樣的性子都對她言聽計從!


    陳氏心裏那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衛國公府自來順順當當,從來沒遇到這樣的事,她可不能讓這麽個女人毀了衛國公府的清譽!


    蕭容悅卻不知道自己幾句話惹來了陳氏這許多念頭,她心裏正思量著安老夫人的死,總覺得這裏麵是有人動了手,不過究竟是東宮還是梁王府,她卻有些拿不準,畢竟忠武將軍丁憂,那西北的主將便隻會在這兩家手裏了。


    那麽,到底是誰?


    她心裏有事,腳下步子也快了些,出了將軍府正要上馬車,卻瞧見了在她馬車邊懶洋洋騎著馬的程漠。


    程漠一身玄青素麵袍服,頭上束著白玉冠,漫不經心地拉著韁繩,卻在看著她,仔仔細細地看著,很有些失禮的樣子。


    蕭容悅被他看得一怔,轉開臉去皺眉,吩咐三七:“走,迴勝業坊。”


    卻不料那個失禮的浪蕩子卻開了口:“蕭娘子與漠應當不是頭一迴見麵了吧,在江寧府已有一麵之緣了。”


    蕭容悅頓了頓,微微蹙了眉,沒想到這家夥居然還記得在江寧府瓷器鋪裏那幾句話的交談,那時候她可是戴著帷帽的,連臉都不露,他居然還能認出來。


    她原本以為這樣的小事,他與常允這兩個名滿長安的紈絝早該忘了,看來還是大意了。


    看程漠一直盯著這邊,蕭容悅隻能低聲道:“真是巧,想不到在長安還能再見到郎君。”


    程漠薄薄的唇彎了彎:“長安也很小,我也沒想到會在潁川王府再見到蕭娘子。”


    他目光銳利且專注,蕭容悅本能地察覺到有一絲危險,向他欠了欠身:“郎君,我趕著迴去,先告辭了。”


    三七撩開簾子,她進了馬車便吩咐車夫出發,連半點再開口的機會都不給程漠,就那樣飛快地離開。


    看著馬車跑遠了,程漠才收起笑容,這個蕭娘子還真是不簡單,總讓他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同樣的感覺也在蕭容悅心裏翻騰,明明淮南侯府程五郎是長安城裏出名的紈絝浪蕩子,每日隻會吃酒作樂,可方才眼前那個人眼神明亮深邃,行事內斂,早就認出她來,卻一直不曾開口,而是暗中盯了許久,今日過來也不過是試探,他究竟想做什麽?看起來很是不簡單!


    進忠武將軍府吊唁完,程漠出來了,問富貴:“常二郎呢?他今日怎麽沒來?”


    常家父子都不在,這倒是奇怪,安昌知是禹王的人,常家人應該過來才是。


    富貴輕聲道:“得了安老夫人的喪報,禹王府便把右仆射與常二郎都召了去。”


    看來是急了,禹王不比東宮,這一局他手裏隻有安昌知這一張牌,沒想到剛起了局就作了廢,禹王怎麽能不氣惱。


    他放慢了速度,問富貴:“查清楚了?”


    富貴點頭:“昨日安老夫人在將軍府上香,還讓人送了新鮮的瓜果敬佛,用了幾個齋果,給將軍府送瓜果的是市坊西街的李五,人已經不見了,查探之下發現是被衛尉府的人帶出城去了。”


    梁王!他倒是搶了先了。


    程漠冷笑著,隻是這手段實在不像是個堂堂兒郎所為,對無辜的長輩下手,實在是陰險下作,趙衛尉一介莽夫卻還算行事大氣,如何會有這樣狠毒的心思了。


    不過如此以來,局裏還剩下兩個了,他也是時候給自己的好叔父幫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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