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凡·維戈夫斯基進去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大門重新打了開來。


    伊凡·維戈夫斯基走了出來,他的眼睛紅紅的。在所有人都看向他之後,維戈夫斯基對外麵的眾人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大酋長要見包洪、希爾科還有波波維奇。其他人願意留在這裏的留在這裏,想迴去的可以迴去了。”


    “憑什麽你叫我們迴去就迴去,留這裏就留這裏!”從一個角落裏傳來一聲質問。


    “憑這話是大酋長說的。”伊凡·維戈夫斯基冷冷地朝那個發出聲音的角落說道。


    角落裏沒有人迴答。


    “請吧,三位。”伊凡·維戈夫斯基重又對三人說道。


    包洪、希爾科、波波維奇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跟著伊凡·維戈夫斯基走了進去。


    在病床上,赫梅利尼茨基連做了三個夢,在第一個夢中,他迴到了年輕的時候,迴到了賽科拉戰役。


    那時候,他還是波蘭共和國的一名在冊哥薩克的將領。戰役前夕的晚上,他和兩名波蘭共和國軍隊將領一同前往覲見73歲高齡的大元帥斯坦尼斯瓦夫·茹凱夫斯基。


    當三人來到帳篷外的時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清楚地看到老統帥正在一名侍從的幫助下卸下盔甲。


    老統帥見那個年輕人麻利的工作,脫口問道:“孩子,你今年多大?”


    侍從抬頭迴複:“迴閣下,我今年21歲。”


    老統帥微笑,細密的皺紋布滿了眼角:“我像你那麽大的時候還在宮廷內工作,將近30歲才追隨先王斯特凡·巴托雷參與鎮壓格但斯克叛亂......”


    聽老統帥提到那件往事,侍從非常興奮地迴複,以至於打斷了他的話:“是的!我從小就知道那場那場戰役,您在盧別紹夫率領不到三千人就把一萬多叛軍打得落花流水!閣下,我和我的朋友從小就聽說了許多您的英勇事跡,您是我們的偶像!”


    “你也是我的偶像,閣下。”赫梅利尼茨基在帳外默默想道。


    “嚴格來講,孩子。”老統帥說道,“盧別紹夫戰役是楊·茲比羅夫斯基指揮的,他是我非常尊敬的長官......”


    說到這裏,赫梅利尼茨基似乎看到老統帥垂下的目光中的淚花:“他在十七年前過世了。”


    侍從固定住最後一個盔甲部件,低下頭說道:“我很抱歉,閣下。”


    老統帥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喃喃地說:“人總是要死的,無論他多麽偉大或卑微。”


    這句話,也被當時的赫梅利尼茨基牢牢記在了心裏。


    接著,老統帥注意到了門口的赫梅利尼茨基和其他二人。


    “你們來了,快進來吧。”


    於是自己和另外兩人並肩走了進去。剛來到老統帥麵前,其中一位蓄著大胡子、手裏捏著一封信的男子重重地把信件砸在桌子上,他剛要說話,卻看到站在老統帥身邊的侍從還沒有離開,他隨即命令他暫時離開。


    “恰爾涅茨基,你先下去。”


    侍從看了一眼老統帥一眼,後者微微頜首,年輕人行了個禮便快速離開了。


    侍從剛走,大胡子便發作了,他右手搭在佩刀上怒罵:“那...那群屍位素餐的家夥!茹凱夫......夫斯基閣下,這麽大的戰事居然又拒絕給我....我....我們撥款增兵。我們可是在保.....保家衛國啊!是在替保衛他們的財產!”


    老統帥沒有說話,自顧打開信件開始閱讀。他努力的閱讀,可他是在是太衰老了,連字都看不清楚。


    “無非是些陳詞濫調,議會的老家夥們富得流油,他們坐在大莊園裏曬太陽,不願意給軍隊一個泰勒!”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留著八字胡子的男人高聲嚷道。


    接著,赫梅利尼茨基自己也開口了:“我聽說土耳其人集結了好幾萬軍隊,包括他們的狗腿子附庸。”


    “消息很靈通啊,博格丹。你們紮波羅熱哥薩克沒少搶異教徒的財寶,真會給我們找麻煩!”


    “我向你保證,那不是我們幹的,波托茨基閣下。”赫梅利尼茨基答道:“是頓河哥薩克幹的,我們和他們少有交集。”


    波托茨基聳了聳肩:“隨便了,我反正是分辨不出來你們的區別......”他隨後冷笑道:“心懷叵測的哥薩克就是共和國的長指甲,雖然鋒利,但也需要定時修剪。”


    慍怒在赫梅利尼茨基的眉頭一閃而過,這個細節被老統帥看在眼裏。


    “夠了,波托茨基,注意你的言辭。博格丹是在冊哥薩克,在這裏是我們的同僚。別忘了,他率領500名哥薩克步兵幫助我們對抗奧斯曼人的入侵。”


    赫梅利尼茨基感激地看了一眼老統帥。老統帥接著說道:“無論如何,國王的命令已經下達。我們處於戰爭之中,務必要齊心協力。我在摩爾達維亞這麽多年,深知異教徒蘇丹的決心不容小覷。考慮到我軍規模非常有限,這場仗......會很艱難。”


    直到現在,赫梅利尼茨基還記得,當老統帥如此歎息的時候,自己是如何迴答的。他請求老統帥讓自己帶領哥薩克們去阻擊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的大軍,為大部隊贏得寶貴的修築防禦工事的時間。


    “閣下,為了共和國,我無所畏懼!”


    年輕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如是說道。


    老統帥同意了年輕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那近乎自殺的建議。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率領著五百哥薩克步兵晝夜兼程朝著土耳其人的駐地而去。


    他們向奧斯曼土耳其軍隊發起義無反顧地衝鋒,敵人有2萬多人,可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義無反顧。哥薩克們擰成了一股繩,朝著敵軍的中軍衝去。他們把奧斯曼土耳其人打的首尾不能相顧,並且很快連自己的陣型都亂了。


    傑米德·波波維奇,自己手下的一名獨眼獨耳的哥薩克,他一連刺死了三個戴白色高帽的(蘇丹親兵),並從他們身上繳獲了三個裝滿禁閉的錢袋子。正當他衝向第四個敵人的時候,一發炮彈命中了他,將他攔腰打成兩半。


    柯比塔,一名有著金子般光亮頭發的年輕哥薩克,他將一名異教徒按在地上,並用對方的匕首刺死了他。可是還沒等他站起來,一顆火熱的子彈射中了他的太陽穴,幾乎將他的頭蓋骨掀開。打死他都是一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希帕西騎兵,他挺拔的像一棵白楊樹。


    這家夥顯然是個硬茬子。在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交手前,又有兩個紮波羅熱的哥薩克被劈成了兩半、一名哥薩克被用長矛刺死,還有一個被頁錘砸碎了天靈蓋。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衝了上去。對方見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身穿鎖子甲,也看出他是哥薩克中的重要人物。於是舍棄了其他對手撲了過去。


    希帕西騎兵揮舞著馬刀,將鋼盾護在胸前。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則一手拿著手槍,一手拿著馬刀。


    當二人要錯身而過的時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槍打中了對手坐騎的眼睛,那暗褐色的軍馬將希帕西騎兵顛了下來。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欺身向前。他一刀劈在對方兩片蒼白的嘴唇之間,打落了數顆潔白的牙齒,切斷了舌頭。


    像蔓越般殷紅的血像泉水般噴了出來,染紅了對方的盔甲。


    可還未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品嚐勝利的果實,又一名希帕西騎兵從背後偷襲了他,將他打暈了過去……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他的哥薩克步兵們以幾乎全體陣亡的代價迫使15萬奧斯曼軍推遲了兩天才抵達戰場,而且給對手造成了數倍於己方的傷亡。


    那真是慷慨激昂、青春熱血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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