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今日下山了一趟,前日她接到了富衍寄來的信,上麵道:“吾友阿榛親啟,一別已二月有餘,想來皇上的消息在他與你的信件中都已提過,我便不贅述了,阿餘近來很有長進,我想多半是受了許言那孩子的刺激,不知你從哪領來的這麽個聰敏的孩子,他學東西很快,我教他看賬識賬算賬的東西,他很快便能領悟,將來若是從商必能取得富家今日的成就,若是從文,也可為一代大儒,若是從政,也可為一代名臣,隻是八歲之齡,再過幾年打磨,想必會大放異彩,到時候定大有作為。臨別之前,聽你遺憾道不能時刻吃到富春樓的榛子酥,如今籌備兩月之久,富春樓在益州的分店已經開張了,離狼山不遠,特來告之於你,你若去買不用大排長隊,直接報給掌櫃的,說是我的朋友,便可買到,有我這個朋友的好處,可不可不用啊”


    秦榛收了信,第二日便火急火燎的下山去買,果然排隊的是人頭攢動,老遠看不見隊伍,看這樣子真是要排上兩個時辰才能買上。


    她覺得還是要用下好朋友的福利,便繞到了後門,找到了掌櫃的,亮出了身份,不隻買了一包,而是五包,讓狼山的兄弟也沾沾她的光。


    “大哥,來吃一個”秦榛道。


    “二哥,你也吃一個”


    梁笑通搖搖頭,“我不愛吃這膩膩歪歪的東西”


    秦榛不滿道:“啥叫膩膩歪歪的,你都沒吃過”


    “看就知道了,就是那種粉粉酥酥的東西,我不愛吃”


    “可惜,可惜,就這麽錯過了人間一大美味”她心裏樂得是多留下了一包給自己吃。


    梁非陽倒是小口的吃了一口。


    “怎麽樣,好吃嗎?”秦榛期待的問。


    “嗯,好吃”


    梁非陽微笑道,但是眉頭卻輕蹙著。


    “得了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很勉強,不要慣著她,不然她以後不知道喂你吃什麽東西呢”梁非陽道。


    “也不是不好吃,不過三妹,你不覺得有些甜嗎?”


    “甜就對了,不甜還叫甜食嗎”


    梁非陽呷了一口茶,“頂多一塊,再多便膩了”


    得了,這下她又留下了一包。


    秦榛迴自己屋後,梁笑通道;“這般甜的東西也能這麽火爆,那些大排長隊的人也都這般嗜甜,真是不能理解”


    隔了幾天,梁笑通心血來潮也下山買了一包,排了好久的隊,好不容易買到手,嚐了一口也沒那麽甜呀,難道是非陽對甜比較敏感。


    他迴去後又拿給梁非陽嚐了一塊。


    “這與我那天嚐的味道不一樣,今日的甜度才是剛好,前日加的糖絕對是這個的兩倍不止”


    “這便奇怪了,難道做糕點的師父放糖還會手抖?”


    不過後來他們得知到,秦榛對甜的敏感度與普通人不一樣,說白了其實就是味覺出了點問題。


    說到底還是秦晏在秦榛小時候為了祛除她體內的毒,用了各種奇怪的毒試毒,搞壞了她的味蕾,變的比一般人嗜甜,好在其他四味沒有缺失。


    寧雲修和富衍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但是卻沒有捅破,主要是秦晏擔心她知道以後會抱怨批評他。


    “可是吃甜太多也是不好吧”梁笑通道。


    “沒關係,她隻鍾愛榛子酥,倒不是嗜甜如命,吃過一包後讓她運動運動,消化之後便好了”


    梁笑通可不想陪她鍛練,到時候被練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於是,秦榛發現自己放在櫃子裏的榛子酥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消減,但又沒有老鼠啃過的痕跡,那麽必定是人為。


    於是她決定守株待兔,最終發現是梁笑通總在她走後偷偷的潛進她的房間拿走幾塊,好呀,簡直是口嫌體直。


    一日,梁笑通又來偷拿,秦榛把他堵在門口,“怎麽,二哥不是嫌這東西膩膩歪歪嗎,這是在做什麽?”


    梁笑通有些尷尬,撓撓頭,嗬嗬笑道:“三妹呀,這不是偶然在弟兄們那裏拿了一塊,覺得好吃,看你這存貨多,便來拿幾塊”


    “那怎麽不跟我說,還這麽偷偷摸摸的”秦榛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懷疑道。


    “這不是怕你笑話嗎”


    “沒事,我不笑,既然喜歡吃,便在這裏吃吧”


    “這......二哥還是迴去慢慢品嚐吧”


    “好東西就要早點吃才對,就在這裏吃吧,我這裏還備了茶,剛好”


    梁笑通無奈隻得在這裏含淚吃完了要拿走的五塊榛子酥,親娘嘞,膩死個人嘞,五塊齁甜的點心,可要了他的老命,今後的幾個月裏怕是不能吃甜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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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春歸夏至,山中天氣轉熱,但也是以涼爽居多。


    秦榛讓人找來了很多的冰淩霄花,織了五六件冰淩霄花衣,雖然好多線腳還露在外麵,好在梁非陽不嫌棄,還是換下了穿上。


    夏天知了很多,山中開著窗時吵煩個人,秦榛便要去打知了。


    正好她叫梁非陽教她射箭,不過練箭太枯燥乏味了,她沒耐心,隻想學射彈弓。


    林間,她正拉著彈弓對準樹上的一隻大知了。


    “雙腳一肩之寬,下肢要穩,腰要用力,保持身體的平衡,眼睛,彈弓,目標,三點一線,心要沉下來,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方能射準”梁非陽負手站在她身後指導著。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不能拉弓了,那百步穿楊的神技再不能施展了。


    秦榛這身法真是令他頭疼,不得不拿根細樹枝,敲打著她的腰、胳膊和腿。


    “我瞄準了,可以射了嗎?”


    梁非陽心道,還是心急。


    秦榛撐不住腰酸還是射了出去,不過在她拉動彈弓的時候,那知了便飛了,果真是沒打中。


    她扭扭腰,甩甩手,“太難了,太難了,連個知了都打不準,傷自尊了”


    “你才練了幾天,奔跑中的兔子都能被你射中,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在十丈之外射知了,當然困難了”


    “所以才佩服你那爐火純青的箭術呀”


    “小時候我除了讀書,隻有射箭陪著我,不需要動,不需要奔跑,隻要靜靜的呆在那裏,你若有我的時間,你也可以射的很準”他微笑道。


    秦榛心裏內疚,他的炎症讓他喪失了孩童時奔跑玩鬧的快樂,體質孱弱,忌暑忌寒,隻能喜靜喜溫,而這一切都與她的親人有關,可她卻做不到痛下殺手,如今他連最引以為傲的箭術都失去了,還能這麽淡然的提及,她的心裏隱隱的有一些傷感。


    唯一慶幸的是,他小的時候還結識了笑通這般爽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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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來,山間的葉子漸漸枯黃凋落。


    狼山中有一處楓林,裏麵火紅的楓葉似海,秋風一過,吹落枝頭的紅葉在空中起舞,洋洋灑灑,熱烈奔放。地上厚厚一層紅楓,好像是鋪就了一層刺眼奪目的紅地毯,又好像是給大地穿上了一件火紅的裙子,搖曳動人。


    秦榛帶著梁非陽到這片小小的楓葉林中,撿起一片地上的樹葉,“我們來比誰的葉子梗更結實吧”


    “好”


    秦榛仔仔細細的在厚厚的楓葉中尋找,最後找了一片葉子梗很粗的楓葉。


    而梁非陽的那根遠沒有那麽粗。


    “看你這根葉子梗的樣子,我這根一定能贏你”秦榛得意道。


    “是嗎,不如比比”他笑道。


    兩人把葉子梗交叉,互相拉扯著自己的那根。


    ‘啪’


    一個崩斷的聲音,是秦榛那根葉子梗斷了。


    “咦,怎會如此,我再試一根”


    她又撿了一根葉子,這迴再做比試,卻是梁非陽的那根斷了。


    “哈哈,我贏了”


    “你耍賴,偷偷在葉子梗上灌注內力,十根葉子梗都贏不了你”梁非陽無奈道。


    “誒?你發現了”秦榛不好意思道,“不然也贏不來你呀”


    “你呀,也隻有皇上能治你這個小無賴了”


    梁非陽又重新撿了一根葉子道:“這次不許偷偷用內力了,不然我不玩了”


    “好好好”


    一連十次,秦榛的葉子梗都斷了。


    “得,這迴我不玩了,總是輸,沒勁”秦榛把手中斷掉的葉子梗一揚,哼道。


    “好了,告訴你我的竅門,這葉子梗粗的不一定結實,關鍵要看韌,做人也是這個道理,過剛易折,玩遊戲也要動腦筋”


    “既然知道了竅門,我們再比試來過”


    果然之後秦榛有贏有輸,二人玩的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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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殘冬至,山中下起了雪,整個狼山一片銀裝素裹。微風搖庭樹,細雪下簾隙。縈空如霧轉,凝階似花積。


    大雪初晴,推開房屋的門,看著披上銀裝的狼山似積玉堆瓊,山巔橫臥,猶如矯健玉銀龍。


    梁非陽和梁笑通已經在山間的小湖邊等著她了,今日他們要臨湖垂釣。


    隻是這冷的天,湖麵上結了厚厚的冰,看來隻能鑿冰釣魚了。


    秦榛翻出去年過冬時的棉衣,今年的冬天可要比去年冷得多,轉眼間已經一年了,雖然能時常聽到雲修的消息,兩人也時常通信,但是這一年不見,思念之情難免湧起,夜晚看月的時候,不知道雲修在京城時看到這同一片天空下的星辰月光,可否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她整理了下心情,奔向湖邊,她穿的已經很厚了,連梁笑通穿的也很厚實,而梁非陽還是穿著秋天時的秋裝,真擔心這天氣中他會凍壞了。


    “大哥你不冷嗎?”秦榛提著釣魚竿和小桶跑來。


    “剛好覺得比較舒適”


    他雖說著比較舒適,可是秦榛和他走在一起卻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透過她的棉襖,滲入骨縫中。


    好像他的病情有些加重了,一年已過,時間的流逝,也意味著他的病情會越來越重,隻有在這種溫度下才會感到舒適嗎。


    三人來到湖麵上,梁笑通拿出一個冰錐,鑿著湖麵,鑿開了一個小洞後,秦榛把魚餌勾上,放入湖中。


    接著又鑿了幾個洞,大家安靜的在湖上垂釣。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一個半時辰過去了。


    “咕嚕”一聲,秦榛肚子叫了。


    她把杆子一撇,“不釣了不釣了,這一上午,弄得我肚子都餓了,這湖中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是魚都被凍住了吧”


    “不會的,既然要來凍釣,總要有點耐心”梁非陽寬慰道。


    “可這半天沒個動靜,我都沒寄希望能釣上來了,看來我們今日中午吃不到美味了”梁笑通道。


    “沒關係,再等等,魚自會上鉤的”梁非陽道。


    “大哥你可真有耐心,我不等了,你們先在這釣著,我去拿樣東西,你們等我迴來”秦榛說著便走開了。


    “她去拿什麽東西?”梁笑通道。


    “不知道,估計憋著什麽壞呢”梁非陽道。


    一炷香時間,秦榛跑了迴來,笑嘻嘻的鼓搗了一會兒。


    然後隻聽轟轟轟的幾聲爆炸聲。


    冰麵被炸開幾個大洞,湖裏的魚被炸翻了幾條上來。


    “嘿嘿,我正好想到之前在紅河截船上的大炮時,水中炸出魚的場景,這不用上了嗎,這下我們的午餐可有著落了”


    秦榛拿著小籃子,在冰麵上撿那些被炸出來還在亂撲騰的魚。


    隻不過炸藥的威力十分猛,湖麵上結的冰被炸的有些碎,她踩在冰麵上光顧著撿魚了,那裏顧得上腳下的冰裂了,梁笑通看到的時候已經盡快的趕過去撈她了,但她還是呲溜呲溜的掉進了湖水裏,這刺骨的湖水一下子將棉襖打透,寒水撲麵而來,刺激的腦仁直發疼,骨縫裏冒寒氣,梁笑通雖然晚了一會兒把她撈上來,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秦榛還是凍感冒了。


    這下好了,魚也沒吃上,還受了寒,發了燒,帶著梁非陽和梁笑通倆人輪流照顧她。


    天天在屋中裹著厚棉被哪都去不了,還得喝藥驅寒。


    秦榛心裏直窩火,可是又能怨誰呢,魚是她炸的,冰窟窿是自己掉的,沒辦法,隻能把氣撒在魚身上。


    於是,這一冬,湖裏的魚少了一半,都被秦榛這個小氣鬼用煎炸炒蒸汆涮,煮燉煨鹵醬熏各種方式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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