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迴狼山安分了一陣,除了閑暇時間思考如何完善自己的騙術,其餘時間都是在照顧師父和受娘指點跟著徐美茹練習功夫。


    殷三娘得知自己女兒如此置身險地,心中雖有無盡的擔憂,但卻不能為阿榛做些什麽,唯一能做的便是給她精神上的支持,而她自己知道即便阿榛明知危險但還是會做的,因為她要獲取能夠使自己強大的力量,有朝一日去讓那些陷害她,傷害芷蘭的人付出代價,否則她便不能逼自己放下。


    自從上次從潘府迴來,殷三娘發現阿榛身上穿的是她織給梁非陽的冰淩霄花衣,袖子斷了一截,她又找來材料,將衣服重新補好,斷口處被繡上淩霄花紋,竟一點也看不出來曾經斷過,做好後找來山中兄弟拿到梁非陽處。


    而秦晏頂多受了些驚嚇,但秦榛覺得憑白讓師父遭這場罪心裏十分不安,平日裏秦晏想吃她做一隻燒雞都難,這幾日倒是天天能吃到她做的燒雞,其實她的手藝隻是一般,精華在於她的調味料。


    她倒是也想去照顧梁非陽,但是師父診過後,開了些蒼術和黃柏,兼一些食補的方子,隻需他安心靜養,日後多加注意,不要總去自己忌諱的環境,也忌大喜大悲、劇烈的情緒波動,隻要他做個聽話的病人斷無大礙。


    梁非陽自己隻是迴來睡了一覺,照著秦晏的藥方吃了幾天,身體便覺得輕鬆許多,倒是秦榛所受之傷外表看起來最嚴重。


    左臂的關節和脖子處都抹了清涼的活血化瘀的藥膏,纏上了一層紗布,想她的脖子短短幾天之內連續被兩個人鎖喉,且每次下的手都不輕,再折騰下去,真怕自己脖頸處的骨頭就這麽斷了。


    安分的這段時間,秦榛也問了南風和北風,當日是如何找來幫手的。


    南風道她見情況不好,本想迴狼山尋求幫助的,可是路上遇到大當家的獨自騎馬下山,便現身與大當家說了此事,大當家道他下山來也是因為之前收到梁笑通的消息,益州有一些妙齡女子失蹤,後來根據山外各處聯絡點傳迴的消息,走失女子的共同點是曾經去過豐延縣外的豐清山,想到秦榛是在豐清山上設的騙局是為了引潘縣令上鉤,那豐清山必是潘縣令常去之地,因此那些女子失蹤一事很有可能與潘縣令有關,如此一想,秦榛便可能有危險。


    他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並沒有那麽自負,潘府外圍是有狼山兄弟的,隻是他們並不知道大當家來此的目的,隻是等紅色的煙花升起,才會去到煙花升起的地方行動。


    隻是他們遲遲沒有等到那顆需要他們行動的煙花。


    直到梁笑通帶著梁非陽離開潘府後,他們才跟著離開的。


    至於北風去益州官府送信,因路程要遠一些,他腳程快,折迴來時要比官府快些路程,遇到了同樣在趕往潘府的梁笑通,而梁笑通在山下是因為一直在山外探查失蹤女子的消息。


    梁非陽在狼山上想通其中緣由後,派人送了封信給他,隻是由於這中間的間隔,梁非陽在派人送信的同時便從狼山出發了,梁笑通隻得接信之後匆忙趕到潘府。


    北風知那床底密室的機關,卻不知從內開啟的方法,所以梁笑通留北風在外守著,進入內,首先便聞到一股煙味,周圍的空氣也有些悶熱,南風見他來了,急忙帶他來到那暗室的石門前,雖有一塊石頭別著石門,沒有讓其完全關閉,但依靠人力想要推動,還是十分吃力。


    好在這等關頭,他不知怎的爆發出這樣強大的力量,竟生生的推開了一尺寬的距離,若不是裏麵有兩個人在,再讓他推這麽重的門,恐怕是分毫都推不動的。


    經曆了這件事後,秦榛也知道梁山的兩個當家的是認可她的,畢竟先行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已經運迴了狼山。


    行動前說是不會借她一兵一卒,倒也真是沒借,借她的是兩員大將,雖說此次危險不完全是為了她,也是為了那十幾個被囚禁的姑娘,但這個情她記下了,除了這次騙來的銀子她分文不動,日後若有補償的機會她定會償還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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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榛在豐延縣一步一步將潘縣令拉入騙局中的時候,寧雲修因停職在家過得好生清閑,因為沒有皇上的命令,不能離開京城,平日裏便和雲逸跟著高河川那個遊遍宣國大江南北的人在京郊周圍到處遊覽風景,日子過得也很滋潤。


    比起朝事繁瑣,遊山玩水要輕鬆多了。


    這幾日他們去了丹楓山,正是秦榛和芷蘭在那遊玩之時差點被小混混占便宜的那座丹楓山,也是因為這件事的發生,才促使了芷蘭答應嫁給太子以獲不被公主威脅的資本,人多說這裏是祈福求子的聖地,但是在他看來,並不盡然。


    “自從容妃在此處祈福後一朝獲得龍胎,很多婦女不是都熱衷於來此祈福嗎,為何我看這山上來祈福的婦女並不如想象般的多?”寧雲逸道。


    高河川道:“也許她們如願以償後便也不需要再來了吧,不過,那些都是婦女們的事,我們應該探索的是這山上的自然奧秘,比如你看這山脈是源何而起,京城的護城河的源頭是否在此山之上,這山中的地質地貌如何,都是值得我們研究的對象”


    寧雲修倒是並沒聽進去高河川說的這些,反倒是寧雲逸聽得津津有味的,不住的點頭。


    “一般如若達成所願都是需要來此還願的,按理說此處香火應該十分旺盛才對,而且如若真是十分靈驗,一傳十,十傳百,香客們應該絡繹不絕啊”也許是做刑部侍郎的本能,他對一些想不通的地方總是十分在意,也許有些鑽牛角尖的意味,但總要去弄弄清楚。


    “你們繼續去看那什麽地質地貌吧,我進這朝雲庵中看看”


    高河川搖搖頭:“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還是雲逸頗合俺的脾性”


    於是他二人繼續去探索大自然,雲修則一人進入庵中。


    等太陽快要落山時,他從庵中出來,雲逸和高河川正好也從山頂上下來,二人手裏捧著幾塊石頭,如獲至寶一般,反正在他看來,他是不理解的,幾塊破石頭有什麽好高興的。


    看著二人就破石頭聊得熱火朝天的,倒是把他晾在後頭,三人兩前一後的往山下走著。


    連青跟在他後麵道:“大人,可是有什麽發現?”


    “這庵中果然有些貓膩,上次阿榛竟未察覺,那混入的男子恐怕不是巧合,你們隻暗中去查,此處的事暫時不要枉動,先不要讓那人發覺,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機”


    連青迴頭看了一眼這座庵,在晚霞的映照下,似浸染在橙紅色的霞光中。


    暮色要降臨了,黑暗中總是隱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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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雲修因為要與薑育衡避嫌,自從薑尚書中風以後,他一直未去府上拜會,正巧最近刑部總有案子來找他迴刑部幫忙參謀參謀,其實說白了,就是讓他過去動動腦子幫他們破破案子,又沒有俸祿拿,他才不去受那個累呢,便跑到薑府去躲躲這幫人的騷擾。


    進了薑府,薑管家在前引路,“老爺這近兩個月來一直臥床不起,人也消瘦不少,薑夫人整日裏瘋瘋癲癲的,也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隻呆在蘭小姐的房中終日不出,房間裏也不許打開窗戶,若是打開窗戶拉起簾子,便要摔東西罵人,情緒激動時還會做出自殘的舉動,老爺也不想刺激她,隻叫眾人由著她,看著也是可憐”


    “夫人的母家也來鬧過,要把夫人帶迴去照顧,可是夫人怎麽都不肯離開蘭小姐房間半步,無奈隻得作罷,江陵王家因此把氣怪在老爺身上,上了不少書彈劾老爺,好在皇上是英明之主,並沒有聽信那些中傷老爺的謠言,這櫻小姐也真是的,當日在眾人麵前竟……”


    他本來是想埋怨秦榛兩句的,但是想起旁邊的人曾經是秦榛未婚夫,還是選擇把話吞了迴去。


    阿榛當日的一番作為叫人看來真是有些無情無義了,她雖不是薑育衡的親生女兒,但是薑府對她實有養育之恩,當著眾人的麵如對仇人一般的破口大罵,把夫婦二人一個氣的中風,一個刺激的發瘋,也有不少人在背後看著薑育衡的笑話,這種不孝之舉恐怕不能容於世人,可是誰又知道阿榛背後的苦心。


    當日那般危急的情況她何必冒著風險來薑府之外,不過是為了撇清與薑府的關聯,不然用最短的時間衝出城外,東風和西風也許能幸免於難,直到如今皇上對薑育衡也依然不是完全沒有芥蒂,薑府外依然有人監視著,往日門庭若市的薑府現在是門可羅雀,反正他現在無官一身輕,便大大方方的來,根本不怕人看。


    進了薑育衡的內室,無論他是真病還是假病,看著他確實消瘦了不少,跟上次見他的時候相比好似老了十歲,鬢角兩邊的白發也冒出了許多,不似以往精神煥發,不管怎麽說喪女之痛都是沉重的打擊。


    躺在床上的薑育衡微微的抬起了眼皮,“是你啊”


    “薑大人感覺可好些了?”


    “沒什麽好與不好的,不過是拖著殘軀多喘幾口氣罷了”


    他的病似不全是裝的。


    “可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大夫醫不好我的病,這是心病”


    “您別怪阿榛……”寧雲修想要勸解些什麽,但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我不怪她,那個時候她還能想到薑府,她是個善良的孩子”他都知道,“我隻是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不該在芷櫻失蹤後帶著芷蘭去見你……”後麵的話他沒說完也說不出口,後悔他不願放棄與睿王府的聯姻,讓他的小女兒見到你,讓你留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無法正視自己的私心,認為自己是卑劣的,抱著對芷櫻的愧疚最終丟掉了性命。


    “我……”


    寧雲修剛想說些什麽,薑管家進來稟報道:“老爺,刑部蔡尚書在府外求見”


    “他來幹什麽?”他與蔡尚書交情並不深,所以很快想明白其中關節,“想必是來找你的吧,你去吧,我也要休息一會”


    寧雲修站起來看到薑育衡的眼皮再次垂下,這算是逐客令了,“那今日便不打擾薑大人了,芷蘭的事我會盡力而為的,您的病我會找京城最好的大夫來看的”


    薑育衡輕閉著眼睛仿若未聞。


    寧雲修出了薑府看見蔡尚書正笑顏在那等著呢,沒想到今日竟是刑部尚書親自來找他,倒是給足了他麵子。


    “今日是刮的什麽風,竟然在這看見了大忙人蔡尚書,可也是來看望薑大人的?”寧雲修道。


    “可算找著你了,薑大人我改日再來看望,刑部最近案子積壓的實在忙不過來,這不找你迴去幫幫忙嗎”


    “蔡尚書明察秋毫,輕易的看出那朝廷欽犯進入定州所使的迷魂陣,輕易的追擊到她在宿州的藏身之所,這能力強於下官百倍,何況現在下官正處停職之期,並無道理再去刑部辦案”


    蔡尚書心中想著這臭小子還挺記仇,要不是這小子停職後,刑部辦案效率大大下降,平日裏未完成的案子斷不會積壓超過三天,如今積壓的案子超過一月的案件卷宗都能從桌腳摞到桌麵上,光憑他自己沒日沒夜的做也做不完,還是這臭小子在的時候他比較清閑,如今也隻能拉下這張老臉,拉著人家迴刑部處理案子。


    “這是為民解難,為皇上分憂,哪裏有什麽官職之分”


    “蔡尚書話說的輕巧,我又不是什麽大公無私的聖人,我現在停職在家,沒有俸祿,整日裏花的都是睿王府的銀子,沒有銀子就沒有話語權,我在府中的日子不好過,您若不給些酬勞還想讓人家白幹,哪有這麽好的事情,您說是不是?”


    他這一手無賴的功夫真是跟阿榛學的越來越熟練了。


    蔡尚書擺了擺手指,無奈道:“你呀你呀,罷了,從我每個月的俸祿裏拿出三分之一來當做你的酬勞,如此可行了吧”


    “好,那我們現在便走吧”


    “去哪兒?”


    “刑部啊”


    時隔一個月重新迴到刑部,還是那種熟悉的感覺,部裏的主事們總是忙忙碌碌的,書架上分案別類擺放的一摞摞案卷,有打架鬥毆的,有坑蒙拐騙的,有殺人搶劫的,隻是以往未了結案件的擺放處幾乎都是空的,現在倒是摞了幾十本。


    蔡尚書笑容滿麵的拍拍他的肩,“已了結的案子還需要登記在冊,以備查閱,這裏便辛苦你了”


    說完便背著手輕鬆的走了,寧雲修有一種被這老狐狸騙來的感覺,要他三分之一的俸祿都是少的。


    但奈何手癢,搬了幾本案卷便看了起來。


    邊翻邊安排主事們去查某某人,去取某某證據,去詢問某某人證,主事們得了蔡尚書的命令加上寧雲修平時的威信,好像在此發出指令的人並不是已經被皇上停職在家的人。


    一連幾天他都泡在刑部,總之比跟著雲逸和高河川遊山玩水要有意思多了,主事們反饋的線索也很及時,有些案子很快有了眉目。


    然而他不隻看了未了結的案子,那些已了結的案子他也隨手翻看了兩眼,然而翻到其中一卷的時候,倒是感覺有些奇怪,雖說是京郊附近的乞丐們互毆本也沒什麽奇怪的,但是那打死人的乞丐卻隻關在刑部大牢裏,而沒有下一步的審理,若是證據確鑿,殺人者償命,判處明年秋後處斬便是了,為何遲遲不判,這不應該是什麽複雜的案子啊。


    當他看完整個卷宗的時候,他抬手摸了摸額頭,心裏想到有點意思,既然蔡尚書這麽清閑,他何不給他找點事兒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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