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狼山是怎麽把虎山敗退下來的山賊收攏的呢,全靠‘威逼利誘’四個字。


    先是利誘,跟他們說你們現在是喪家之犬,別說其他勢力不大的山賊不敢收留你們,就算你們想迴到村子裏過普通的生活,那也得看看被你們搶過的百姓們幹不幹,不被眾人當成過街老鼠就不錯了,若跟著她們迴狼山,依然可以當做山賊,不用交稅、不用種地、不用讀書,隻是到了他們該出力氣的時候還是得出。


    若是覺得上麵的條件還不叫利誘,那是因為威逼在下一步,等把這些暈頭巴腦的山賊先誆住,然後與他們哥倆好的吃上一頓酒,說著你我同是山賊,你的今日也許就是我的明日,看著你們的境遇真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不如暢快痛飲一次,等第二天趕他們走的時候他們都不走,因為酒裏給他們下了牽製他們的藥,這迴可是貨真價實的一個月需吃一次解藥,否則的話便會毒發身亡的毒藥。


    山賊們知道了這個事實也不得不跟著她們上狼山了,秦榛用這種方法默默的把零零散散的幾波山賊騙上山去,倒是屢試不爽。


    但是秦榛卻是沒想到薛峰薛榮能順利逃脫,雖然出乎她的意料,但是他們二人的威脅已然不大,便未再追究他二人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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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在益州興起了一種‘點石成金’的騙局,被騙者都是達官顯貴,兜裏有錢的人家,但卻沒有一家受害者去報過官,為啥不敢報官,因為這騙子一挑一個準,這些受害者都是些貪汙腐敗、巧取豪奪的貪官汙吏,誰也沒有那麽蠢的主動跑去報官。


    到時候官府若問起來,憑他們的俸祿如何能被騙走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能被騙走這麽多錢說明家裏的錢財也不止這些,那麽錢是從何而來的,不說清楚,便吃上幾棍殺威棒,打個皮開肉綻,看他們說不說,於是他們覺得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因為沒人報官,受害者又閉口不言,所以這騙子騙了好幾家都沒露出馬腳。


    要說這騙局如何可以騙得這麽多有錢有勢,還在官衙裏摸爬滾打的大人們,多是因為人心的貪欲,若是不想著天上掉餡餅的便宜事,任那騙局做的有多真都不會有人上當。


    一個天氣不怎麽冷的午後,一個老道帶著一個小道來到了益州豐延縣外的豐清山,這是她們行騙的第一站,為何選此,因為豐延縣的潘縣令有一癖好,酷信丹術,追尋一些能夠消災解難,追求長生不老的靈藥,還有那以銀煉金的黃白之術。


    這日潘縣令正攜家眷遊山玩水外出登山,行至豐清山一山間小亭,見一年過四旬的老道和一個二八年華的小道在亭中打坐,亭中間還安置了一個銅爐,下麵支起爐炭,從銅爐中冒出的爐煙嫋嫋,在青山綠水的襯托下,顯得幽深神秘。


    潘縣令十分好奇,走到亭子邊出聲問道:“這是在做什麽?”


    隻見那老道微眯著眼睛噤聲示意他,“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他心裏想著這老道還故作神秘,越發好奇了,“本縣令也是醉心於此道,在術法一道上多有研究,若真是什麽機密,也不妨說與本縣令聽”


    那老道睜開一隻眼睛抬眼看了他一下,“觀檀越天庭飽滿,鼻若懸膽,地閣方圓,是個有福之相,且又身兼一方父母之官,蓋天神不會吝嗇我等將天機令你知曉一二,隻是......”


    說完老道將臉衝向跟在潘縣令身後的人,潘縣令會意,讓從屬先自行在附近遊覽。


    他遂步入亭中想細問老道緣故,及步入亭中才發現原來掩蓋在道袍之下的小道竟是個美貌女道,雖不比傾國傾城之色,但也有閉月羞花之容。


    老道看他的神色咳了一聲,潘縣令急忙收迴眼光。


    “吾輩是修道之人,不願為金銀等世俗之物所困擾,因為修道有得,所以得窺天機,覓得點石成金之法,隻要有吾的還金丹,便可點鉛汞為黃金,令黃金與土石無異,吾輩自可專心修道,今見檀越是有緣人,因此透漏一點天機與你,切不可告於旁人知曉”


    潘縣令心裏暗歎他一直尋求長生不老及黃白之術,若是今日真是能碰上個得道高人,倒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隻是他於此道多年,深知黃白之術之難得,若得此術便是金山銀山也不在話下,可比那宣朝第一首富富家的財富還要無窮無盡,這老道難道真有這種本事?


    他謹慎道:“本縣令研究道法也有小成,對此法最是求之不得,若您真有此術,吾必傾心受教”


    老道撫了撫胡須,“此術豈可輕易現於人前,不過看檀越是有緣人,小小透漏一些與你”


    潘縣令頗覺老道高深,拱拱手以便賜教。


    隻見那女道架起爐炭,將幾兩汞融化起來,從腰間的荷包裏摸出一個紙包,裏麵都是些細小的藥末,用小勺子撥出一些些的分量來,灑到那銅爐裏,不一會兒那爐中的鉛汞便不見了,盡是些雪花般白花花的銀子。


    潘縣令看了喜不自勝,這可是天上掉下來個財神爺呀,看著兩個道士穿戴都是些錦衣玉袍,若是沒有這術法,如何能有這體麵的生活,他四下望望,好在冬日裏天冷,遊山的人少,若是叫別人看到這本事,定要將此術占為己有了,他今日在此,正好可以將道長們保護起來。


    他驚歎一聲,“道長是個有真本事的,不似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隻是這術法給本縣令看看還可,切不可輕易示之他人,免得別人生了歹心,要圖害你師徒二人”


    女道一聽這話,心知他上套了,順著話把便往上爬,秀眉輕蹙,擔憂道:“這……不瞞您說,我與師父在給您看過此術之前,還給別的富商看過,他們看起來也都是虛心求道之輩,該不會生此邪念吧”


    “人心隔肚皮,所謂無奸不商,那些商人盡是些見錢眼開、唯利是圖之輩,哪有人想我這般抱誠守真、虛心向道的,道長若是不嫌棄,不如光臨寒舍,在吾府上小住幾天,如此咱們正好互相切磋切磋道法,若是能習得道長術法的十之一二,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他倒是打著把兩個道士拘在自己家中的主意,好不讓別人有機會習得這術法。


    老道猶豫道:“這,吾輩是修道之人,豈可為凡事所拘,之所以在此山中修煉,正是因為此地鍾靈毓秀,可采天地之精華,吸日月之靈氣,若是去了凡人之所……”


    女道用食指摸了摸眉毛,示意老道別說的太過了,這世間不盡是凡人之所麽。


    好在潘縣令沒注意到,“怪不得道長會在此處清修,到吾舍也無礙,寒舍內有小湖,山石樹木林立,內裏別有洞天,堪稱世外之景,也可采精吸氣”


    “檀越既如此熱情,貧道也不好再三推卻,這便移步貴舍,若有叨擾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潘縣令喜上眉梢,立即讓隨從上前把道長的香爐搬迴家去,還遊什麽山玩什麽水,哪裏有無窮無盡的銀錢重要。


    隨從先行一步,潘縣令與道長一同下山,路上不禁請教剛才那神乎其神的化銀之法,“道長的法術深不可測,剛才一番真是叫人看的出神入化,那銀子是如何煉成的,可否請道長賜教一二”


    老道甩著拂塵指點起來,“這叫母銀生子,先將銀子做母,不需多少,用藥鍛煉,養在爐中,需得九轉,等火候足時,先生了黃芽,再結成白雪。啟爐時,便取得這些丹頭。隻那一米粒大小的丹頭,便可用來點成黃金白銀,那母銀又是分毫不虧的”


    “那須得多少母銀?”


    “母銀越多,丹頭越精,若想有富可敵國之財,須得千兩之銀化作丹頭,隻是看檀越模樣,到底不易得這幾千兩之銀,不如隻取一米粒大小的丹頭,也可衣食無憂矣”


    潘縣令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這老道還是太小看他了,殊不知這千兩白銀對他來說便也不在話下。


    “道長不必為本縣令操心,便是去上一去,替吾燒煉燒煉”


    女道心裏想道,這千兩銀子對一個小小縣令來說都是如此輕易便能拿出來的,那些身居高位、腦滿腸肥的人不知自己的金庫裏還有多少個一千兩、一萬兩,不將你們刮刮油水,鬆鬆你們的褲腰帶簡直對不起被你們搜刮的百姓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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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榛和秦晏隨著潘縣令來到了他口中所謂的‘寒舍’,還真是有山有水有古樹,小橋流水,奇花異草,亭台樓榭,曲徑通幽,跟江南的園林比起也絲毫不遜色。


    而且占地廣大,在這多山的益州,能有這麽大地方的平地為居所,可想而知花費得多麽巨大。


    老道歎道:“好一個清雅之地,正合為吾修煉之所,如此便可安心做事了”


    潘縣令道:“今日天色已晚,二位道長不妨先休息一晚,明日養足精神,好做修煉之法,我正好也需時間兌換一些現銀,以作煉丹頭之資”


    “好說好說,煉丹誠心為上,檀越既有此心,必可功成”


    “隻是,這修煉丹頭需得多少日子?”


    “檀越果然是修道中人,一語問著了關鍵,老道此丹叫做還金丹,每九日火候一還,到得九九八十一天開爐之時,丹頭便成,那時便是檀越的大福了”


    潘縣令皺了皺眉頭,似還覺得這時日有些長了,這正合秦榛之意,她也覺得這時日過長,因此早就和秦晏對好了說辭。


    老道欲言又止,潘縣令急忙道:“可是有更快的法子”


    “辦法倒是有,隻是這煉丹須得心誠,若是急於求成反而不美,若是想要快些日子,必須有所補償,這樣天尊才能知道你的誠意”


    “如何補償?”


    “同樣的丹頭,若想更快的煉成,須得付出成倍的母銀,比如說兩千白銀需煉得九九八十一天,四千白銀需煉得七七四十九天,五千白銀需煉得六六三十六天,如何選擇,便看檀越的心意了”


    “好,那明日我便取來五千白銀,煉它個六六三十六天,若是太急,讓天尊覺得晚輩不誠心,便不可成了”


    老道點點頭,“是也是也”


    當夜,老道和小道分別在各自的屋內歇息,潘縣令倒是一夜未眠,再過三十六天,他便是全宣國最富有的人了,今日可真是撿到了個寶貝。


    第二日一早,潘府的管家到錢莊上換了五千餘兩的現銀迴來。


    潘縣令帶著這些銀子來找老道,老道拾出自家帶的秤砣,將他取來的錢量上一量,將多餘的幾十兩銀子拿走,道:“煉丹講究精益求精,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


    潘縣令本想著多多益善,見如此,便把這多餘的銀子要給老道,以作煉丹辛勞之謝資。


    老道推辭了一番,最終也受了。


    老道叫小道來幫手,架起爐火,將銀子依次放入,他取出單方,對照著將幾件稀奇的藥物放入其中,燒的五色煙起,然後當著縣令的麵封住了爐子。


    又拿來了一條鐵鏈套在丹爐上,然後用鎖鎖住,鑰匙由老道拿著,“潘縣令也可拿來一把鎖,鎖在這鐵鏈上,這樣便更加妥當,若沒有你我的兩把鑰匙同時開鎖,便不用擔心有人會從外麵將其打開,如此便可安心煉丹了”


    潘縣令覺得如此十分妥當,便叫下人取來一把大鎖,鎖在鏈子上,將鑰匙放入懷中,如此十分心安。


    老道又對縣令說道:“這丹爐封上之後,若非時日到了,否則不可打開,若是有違,便是前功盡棄,千萬切記”


    潘縣令滿口的答應。


    臨了了老道拍了一下腦門,潘縣令急問可是出了什麽岔子。


    老道舉起單方交給潘縣令看,“這上還差了最後一位藥,之前煉銀的時候用了了,這藥乃是我秘調之藥,隻需在開爐前的最後一步倒入即可,老道這便迴家去取,如此三十六天之內方可趕迴來,也不至於前功盡棄,老道的徒兒悉知煉丹之法,將她安置於此看守,盡可保燒製過程無虞,檀越不必掛心,隻是吾徒畢竟是女流之輩,為師的還是有些不放心,還煩請檀越幫忙看顧”


    潘縣令原本聽老道要走心中還有些打鼓,這邊廂聽老道去去便迴,還把這如花似玉的小女道留在此處,心中頓時覺得妙極了,這近水樓台先得月之事最是方便了,若是能把那女道留下,那黃白之術也無需依靠老道了,剛才他趁著老道不注意,已經讓人把丹方給謄抄了下來,有了這丹方便無虞了。


    因此滿口的答應了下來,說著會叫些老成婦女前來陪伴,丹房外邊都叫小廝守著,隻叮囑老道,定要在三十六日內趕迴來,千萬不要耽誤了開爐之時,否則便前功盡棄了。


    老道備好了行裝便趕忙迴家去取。


    隻留那小女道在丹房中守著,潘縣令沒事便在丹房外麵轉悠,想起自家年老珠黃的妻子,煙花之地他也沒少去過,隻是這般水靈的女道他可是第一次碰到。


    那小女道頭發高高盤起,用一支羊脂白玉別住,脖頸處散下幾縷碎發,一身青色長袍更襯得整個人幹淨素致,白日她在丹房中煉藥,即使在這冬日裏,丹房中的高溫也能讓人出一身的汗,有香汗從她額頭滲出,順著白皙的臉頰流過脖頸,流過纖細的鎖骨,再順著衣裳流下......


    雪白的臉頰因為爐火的映襯變得白裏透紅,更是顯得嬌豔欲滴。


    秦榛一邊在丹房中扇著爐火,一邊能感覺到從紙窗外透過一絲令人作嘔的視線,她壓製住自己想把那人眼珠子挖下來的怒氣,繼續裝作不知的扇火。


    誰叫這也是行騙的其中一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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