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修笑道:“你把炸藥留下興許還能救你城中其他屬下的命”


    青衣公子聳聳肩道:“我的炸藥可以留下,但是方法在我腦子裏,留不留下又能如何,至於城中之人隨你”


    寧雲修驚訝道他居然能當著他的下屬的麵這麽說那些在城中當炮灰的屬下,他所帶領的這幫下屬的心裏承受能力是有多強大,難道不怕他們反水嗎?


    但是寧雲修不是個嗜殺的人,既然阻止住了青衣公子的毀城計劃,他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以後興許二人還會有聯係的一天,遂向空中放了一個白色的煙彈,城中士兵看到信號自會知道如何處理。


    連青看自己沒有被遣出去,鬆了一口氣道:“原來大人是讓我去做間諜,我還以為真的要把我遣走呢”


    寧雲修憋著笑看他道:“我可不敢把你隨隨便便送去當間諜,我怕你情報沒取著,倒被別人使了反間計,反把我身邊的情報套出去”


    連青心道自家大人自從和秦姑娘在一起時間長了,擠兌人的功力越來越見長,他就是受害最深的那個人。


    “快走吧,咱們還得趕迴城中看看,還有一些事等著我們善後”


    寧雲修今日帶出來圍堵青衣公子的人都是他身邊的護衛和暗衛,是以便這麽放走敵人外間人並不知曉,所以他才敢如此行事。


    急匆匆迴到城中後正好看到秦榛在街道上給富衍包紮的一幕,而且秦榛身上穿的怎麽是件男子的衣服,再一仔細看,認出了這衣服不是在山洞中富衍穿的衣服嗎,高手說帶阿榛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便是給富衍英雄救美的機會嗎?城中廝殺後彌漫的血腥味中不知為何竟然還能隱隱聞到些微醋壇子翻了的味道。


    剛才城中打鬥時,秦榛一麵在意青衣公子的去向,一麵擔心寧雲修的安全,富衍不得不分出神來看護她,因此身上不免帶了些細小的傷口,秦榛迴過神來想集中精力對敵,免得富兄再掛彩,隻見城外升起了一個白色煙彈,接著城中士兵的攻勢減弱,城中反賊趁勢退出城外,四散逃離出去。


    反賊逃跑後,秦榛才得以停下來查看富衍的傷勢,好在隻是皮肉之傷,她心下愧疚,都怪自己分心,才連累了人家受傷,遂問士兵要來包紮的繃帶藥石,正巧包紮的一幕被剛從城外迴來的寧雲修看到,他這心裏像是咯了一塊石子,有些別扭,便大步走了過去。


    秦榛抬眼便看見自己一直擔心的人此時背著陽光完好無損的走了過來,日光在他身後,他的臉從逆光的模糊到漸漸勾勒出他清晰的、棱角分明的麵龐,金色的光芒灑在他身上,整個人猶如天神降臨一般。


    她舒了一口氣,心裏不禁想到這個人她也是看過很多次的,還經常與他擠兌,怎麽今日這般見到還是會令人心跳加速、臉色泛紅,現在就連老天都幫他應景,讓他踏著日光而來,猶如仙童入夢一般。


    咦,搞什麽,自己的眼前怎麽有點模糊,她剛看清這個人的臉,難道是自己心跳過快導致昏了過去?


    雖然她覺得自己就這麽暈過去了有些丟臉,可是昏不昏的她可控製不了,也不知是昏了多久,好像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說話聲。


    “大夫,她怎麽還不醒,不是說隻是太過勞累,加上受了些內傷,休息一陣便好了嗎,這都一天一夜了,要不要再加點藥?”一個熟悉的聲音道。


    另一個大約是大夫的聲音道:“藥可不能當飯吃,沒吃飽飯還可以多加,用藥過量反而會適得其反,照理說姑娘休息了這一天一夜應該會蘇醒過來,現在還沒醒過來確實有些奇怪,這樣吧,若是姑娘晚飯後還不醒,我再多加一副藥看看”


    “如此便有勞大夫費心了”


    那人送走大夫後又踱迴屋內。


    原來她不是被寧雲修散發出來的萬丈光芒給心悸暈的,看來隻是這兩天兩夜過於勞累,精神緊張,一下子看到寧雲修,心裏那根繃緊的弦一放鬆,人便像軟趴趴的棉花一樣軟倒了下來。


    這她就沒什麽不還意思的了,可以醒了,醒過來正好是可以吃晚飯的時辰。


    誒?怎麽迴事,眼睛怎麽睜不開了,快點醒,快點醒啊,她還要去吃晚飯呢。


    不對,秦榛摸摸自己的眼睛,明明是睜開了,怎麽眼前一片漆黑,難不成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把眼睛睡壞了。


    心裏正忐忑呢,過了一會兒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漸漸能看清楚了,這才安心,原來不是瞎了,隻是......沒點燈。


    她剛才聽到二人對話,本想趕緊醒過來的,但是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陣兒,等到天黑了才醒,所以才有了剛才的一陣驚嚇。


    她下了床,摸著黑走到桌子旁,看到桌子上趴了一個人,幽幽的問道:“大晚上的不點燈在這幹什麽呢?”


    寧雲修這一天一夜照顧著她,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會兒,又聽到一聲‘幽怨’的聲音,身上突然有些發毛,驚醒了過來。


    發現是秦榛醒來站在旁邊也算是放心了。


    他把屋內的燈點上。


    “你醒了”


    “我餓了”


    兩人同時出聲。


    寧雲修也是服了她剛醒來就要找吃的,不過人家睡了那麽久,會餓也是應當的,但是剛才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遂叫了下人做些清淡的小粥和菜肴讓她簡單吃點,剛醒過來也不宜吃太飽。


    不一會兒菜便送了上來。


    秦榛吃著香噴噴的飯菜,寧雲修在一邊看著。


    秦榛邊吃邊問道:“你怎麽不吃?”


    “我剛才吃過了”寧雲修道。


    “居然不等我,沒義氣的家夥”


    “誰知道你幾時醒來”他若不吃,哪有力氣照顧她呀。


    秦榛哼道:“富兄呢,怎麽沒看到他,他的傷好些了嗎?”


    提起富衍,他才想起來之前的事還沒發作呢,道:“他不方便久留江州,趁沒人注意到他,已經先迴京城了,他受的算什麽傷,一個大男人,一會兒就能結痂的傷口居然還要別人包紮,還有他的衣服怎麽在你身上,他到底有何居心?”


    “我發現你幾日不見怎麽有些小家子氣,富兄是為了看護我才受的傷,我於情於理都得幫他包紮,那衣服是之前我們跟蹤鍾氏夫婦時,山間蚊蟲多,富兄脫下來與我遮擋用的,怎麽不成嗎?”秦榛道。


    小......小家子氣?寧雲修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跟這個詞沾邊,他壓住不滿道:“還不是因為你武功太弱,到處拖累人,一定是平時練功不認真,等迴到京城,有必要讓殷使練給你的練功增加些強度”


    寧雲修若是知道秦榛是為什麽分心的,估計他這不滿能消去一半。


    “還有你那衣服裏麵穿的是什麽東西,那種東西也能當護身衣”秦榛暈過去的時候他本來是打算抱她迴來的,幸虧富衍提醒的及時,不然他就是繼青衣公子之後的下一個受害者,但又不好大庭廣眾之下把秦榛的外衣脫掉取出裏麵的藤刺,隻好推著個板車給她推迴來的。


    不過想來也好笑,之前他離開後,秦榛後來發生的事富衍已經大致和他說過了,青衣公子的右手竟是這麽受的傷,看來旁門左道也有些用處。


    “要沒有這護身衣,我的小命有沒有還不好說呢”秦榛道,心裏突然有些失落,當時青衣公子拍上的一掌,她也不能確定這護身衣到底有沒有用,很可能就這麽受傷或者喪命,實際上她確實受了傷,可是高手一點出手相救的痕跡都沒有,後來在城中遇到危險也隻是富衍在護著她,難道真如富衍所說的高手就這麽離開了?


    寧雲修看她神色有些落寞,以為自己說過了,好言道:“你在想什麽?”


    秦榛道:“沒想什麽,隻是我們在白馬山莊遇到一個怪人,像是背後謀劃這事的人,可是他在白馬山莊消失後,在城內也並沒有見到他的蹤影,還有反賊在城內作亂的時候你跑去哪裏了,怎麽是從城外迴來的?”


    寧雲修不是想有意瞞她,隻是若告訴了她,他是如何說服青衣公子放棄淹城的計劃,如何放走了他,以她的那點好奇心和小聰明定會問起,樂公子是誰?他又是如何知道樂公子的身份的?又為什麽放走了他?勢必會一層一層的追問下去,但是他不想讓她卷進這事太多,或者,現在還不宜讓她知道這些煩心的事,隻道:“那個什麽青衣公子許是混在城中的那夥反賊之中了,當時城中一片混亂,許是你沒有留意到他,他們的人既然已經遁走,想必也沒什麽大礙,我當時為了防止城外有人趁機行不軌之事,便帶著護衛們在城外觀察了一陣,發現沒有異常才進城中善後的”


    “那白煙是怎麽迴事?”


    寧雲修解釋道:“那個是約定的暗號,表示城外沒有異常的”


    秦榛才不會信他呢,看到白煙後士兵的攻勢明顯變弱才導致幸存的反賊得以逃出城外,雲修怎麽也跟富衍一樣,一個兩個說話都遮遮掩掩的,既然不告訴她,她自己還不會偷偷的查嗎。


    她不露聲色的喝了口粥,好似信了他的樣子,又道:“原來如此,可你是怎麽發現城中埋有火藥的,我進來的時候發現城中百姓都不見了,你是有先見之明的本事提前把城中百姓撤走,還是你有大變活人的本事,把城中百姓都變沒了?”


    寧雲修笑道:“自然不是我有大變活人的本事,而是提早做了準備,說起來還多虧了連青沒有及時換掉衣服,他被那位高手綁住後,被扔到了一間瓷器廠的雜物間,呆了一夜,身上沾染了些許氣味,我剛在身上束過火藥,對那種氣味比較敏感,懷疑那裏是埋了炸藥,便暗中派人去探查,發現猜想的果然沒錯,但是既然埋了,就不可能隻埋在一間瓷器廠裏,城中必然還埋有多處才會造成動亂。


    於是我便放出鄭贇泰不見了的消息,城中必是有人偷藏了朝廷欽犯,現要挨家挨戶的搜捕,便把城中百姓扣留到府衙中,趁此期間借助官府的追蹤犬把其餘埋藏炸藥的地點找出來,偷偷的把引線割掉,再原方不動的放迴去,隻留了幾處波及不到群眾的炸藥,好引城外的人入甕,又告及百姓,最近持續有官兵搜捕,遇到異常情況要緊鎖大門呆在家裏不要隨意走動,這才放了他們各自歸家,免得引起城中探子的警覺。


    其次在和王吉進入城中之前,便留了他一部分的人在城外,城內若有異樣便好從外包圍,進行夾擊”


    秦榛聽後疑道:“那鄭贇泰是真的不見了嗎,我們去山洞之前,不是留下護衛保護住他嗎,怎麽還會有人能從你寧大人的手中劫人?”


    “不是不見,而是死了”


    秦榛聽後更驚了,道:“死了?”


    寧雲修道:“此死非真死,江州發生這麽大的爆炸,鄭贇泰在牢中沒來得及跑出來,炸成血肉破碎、人鬼不識的模樣,又能認得出誰是誰呢,你們在白馬山莊搞的一番事情,不是留有現成的殘肢碎體嗎,拿來冒充鄭贇泰的屍體再合適不過”


    秦榛驚訝寧雲修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竟這麽大的膽子放跑前朝太子一脈的後人,不過不這樣又能如何呢,鄭贇泰一輩子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過日子,從不生有妄想,即便是這樣他被拿迴朝廷後,也是逃不了一死,這樣的處理才是最好的辦法。


    她點點頭道:“那他們以後的日子怎麽辦,即使放走了他們,又如何能養活自己呢,或者說如何能監控著他們?”


    “這個就不勞我們費心了,誰家的親戚,就交給誰來管吧”


    秦榛一笑,原來是拋給了富衍來處理。


    她本來還想著去找鄭贇泰問問以前在青學是不是有一個叫林洵的學生,多了解了解他的事情,不過既然沒問的上,有些話等她自己去青州找林先生的時候再問也不遲。


    她的晚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叫人進來收拾了碗筷後,道:“你沒有對反賊趕盡殺絕,這麽大的事,如何會傳不到皇上的耳朵裏,到時候定會治你個辦事不力,與賊黨勾結的罪名”


    “這個你不用擔心,王吉與父王私交甚好,他知道該怎麽上報天聽的”寧雲修既然敢做,便肯定是深思熟慮的,不會輕易給自己留下麻煩。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有所準備的,害得我白擔心了一場”


    秦榛很自然的脫口而出,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有多自然,解釋道:“你別多想,我擔心你也是正常的,畢竟你也是我的......,我的......”


    寧雲修知道她會擔心他,心裏有些樂,麵上不表露出來,道:“你的......?”


    秦榛女孩子家當然不好意思說是她的未婚夫,畢竟他們的婚事還沒有譜呢,靈機一動道:“我的棋友,對,就是棋友,我前段時間和西風東風苦練了棋技,現在大有長進,今天晚上咱倆好好下上一局,保證殺的你片甲不留”


    棋友?寧雲修臉一黑,不樂意道:“棋友還不容易找,找你的暗衛陪你下吧,我還有事,這幾日要準備迴程返京了,我得去準備一下,就不陪你了”


    這秦榛可不能幹,從誰那裏跌倒就要從誰那裏爬起,她央道:“我保證不悔棋,看在病號的份上,陪我下一會兒吧”


    她這是在撒嬌嗎?本來想幹淨利落的拒絕她,沒奈何,隻好陪她來下。


    拿出棋盤,二人開始下起,秦榛執黑子先行。


    還沒下多少步,秦榛興奮道:“好誒,我贏了”


    寧雲修以為她太過想贏,自己在那裏自我高興呢,道:“你贏什麽贏,哪裏贏了?”


    秦榛指著棋盤道:“你看我這裏五個黑子連成了一條斜線,所以是我贏了,怎麽輸不起嗎?”


    寧雲修抬手扶額,好無奈道:“你事先有說過你下的是五子棋嗎?”


    秦榛裝傻,“額,我沒說過嗎,你也是的,跟人下棋也沒弄清規則就下,自己疏忽可不能怪別人哦”


    寧雲修抬眼看著眼前這個笑的肆無忌憚的人,恨不得上天趕緊派個人來收拾一下這個無賴,搖搖頭走了出去,秦榛這迴沒央他,所謂兵不厭詐,不管怎麽說她贏過就行,管是怎麽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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