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看了看望月,從那雙迷醉的眸子裏看出很多東西,有不服輸、妒忌、害怕,甚至還有愛慕和因愛成恨。


    也許這就是凡人和神人之間的鴻溝,即便用人類的情感來填滿,你也走不到盡頭,觸碰不到實質。


    “那就全憑夫人一己之力嘍!”


    大都督作了個揖,蝶戀花兄弟帶著自己那些不情願的同族們,也悻悻地打了個樣子。


    “你們給我提起一千個精神,千萬別在這兩天出什麽岔子,否則——”


    望月眼中寒芒一閃,殺氣騰騰地拂袖而去。


    周宇望著婀娜中夾雜著危情的背影吐了吐舌頭,他理解不了望月的心情,但能夠猜到此刻那女人的心思一定不比自己好過,忐忑不安又心存僥幸。


    僥幸?也許看上去萬無一失的計劃可以僥幸成功吧,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翌日一早,萬魔塔前。


    望月早早地駕臨,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這個理政大臣怎麽會不到場呢?整個無主之地,即便沒有百萬也有五十萬人想親眼目睹這些終極鬼司作法的盛況。


    她占了個妥妥的先機,怎會不好生利用?


    這個利用,就包括把周宇打扮成自己的下人,侍立身旁、認真觀察,洞悉關於水王和法術的任何細枝末節,這些元素極有可能是日後屠滅魔王的關鍵。


    烈日當空、四日重合,水王身著金屬聖衣,從頭盔武裝到鉤齒銀靴,通體烏黑、鏗鏘作響,左右幾十名金甲護衛圍著,橐橐步出大殿。


    此次站在萬魔塔旁,周宇感覺不太一樣。這足足有六十米高、用人頭搭建的魔塔旁邊,居然興建了另外兩樣建築:一個是碩大的水車;另一個是巨大的碾盤。


    大都督伸長了脖子、踮著腳尖仔細端詳,尼瑪誰個子那麽高擋在老子麵前,啥都看不到了。迫於無奈,他隻能雙手擎著望月的藤椅和陽傘,整個把她端走了幾十公分,才露出一處可資官網的狹隙。


    “你。。。”


    望月氣得真想當場給他一記耳光,可事急從權、安全第一,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龍行虎步的水王身上,這個細節幾乎被所有人忽略掉了。


    這個水車和碾盤是幹嘛的呢?


    周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三個建築成犄角之勢,這迴可真是犄角了,跟自己之前口若懸河欺騙工長牢頭的時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嗡嗡嗡——”


    突如其來的巨型號角聲使人振聾發聵,大都督隻覺得氣血翻騰、耳根顫抖,勉力做了幾下吞咽的動作才恢複正常。


    原來這是水王作法的第一步。


    “鴻散!”


    十幾個身著古怪長袍,袍子上畫滿骷髏的術士,況且稱之為術士吧,其實就是跳大神的,在場地中央手持木劍、頭罩木桶,左右左右地跳起一種邪魅舞蹈。


    尼瑪,你跳大神就跳大神,還得用桶子把腦袋扣上,難道是長得太醜了怕露出麵容來嚇壞了小朋友?周宇暗暗呸了一口,表示不屑。


    沒想到離著自己三五米外的一個低階軍官與他做了同樣的動作,也呸了一口。


    咦?難道是同道中人?


    周宇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到自己。他向左蹭了蹭,隔了半分鍾又蹭了蹭,幾番動作後終於貼上了那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


    “嗨,兄台!你也看表演呢?”


    “表演?哼!”


    這人看有人過來盯著自己,不敢再呸了。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始終透出一股子恨意。


    “不是說今天水王作法嘛!這百年難得一遇的表演,哎呀呀,咱們可真是有福氣啊!”


    “福氣?哈哈,笑死人!”


    年輕人顯然心裏還是有些城府的,麵前之人幾度勾引自己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到底所為何事?他雖然不知底細但嘴巴極嚴,一一把話鋒頂迴去,沒有一個字授人以柄可以入罪。麵對滿朝上下瘋了一樣的文字獄,任何一個不小心都會腦袋搬家。這一點已經不是規矩了,是自保的法門。


    “嗡嗡嗡——”


    “鴻散、鴻散、鴻鴻散散!”


    隨著號角聲,跳大神的神棍們舞得更加嗨皮了,後麵竟然有十幾個裸女也衝進了場地,跟他們共舞起來。這是什麽把戲?以後我也組織組織這種開放式集體生活,讓手下都放飛放飛自我,別總一天天996或者忙著編996才是真奮鬥真理想的瞎話,大都督心裏琢磨著。


    唿的一聲,場地中央站在圓晷正中央的水王張開雙手。神棍和裸女們迅速散去。周宇猜測這作法的第一步“鴻散”應該是齊活了。


    行,趕緊走程序吧,老子等著看超級賽亞人呢,前麵那些墊場的趕緊意思意思得了。估計有跟他類似想法的觀眾,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話說水王真是自信得緊呐,就差把安全自信四個字做成橫幅,找人舉在自己身後了。這麽大場麵,舉世矚目的大法師作法現場,安保措施就如此懈怠?


    欄杆欄杆沒有,保安保安沒有,安檢安檢沒有,紅袖標紅袖標沒有。如果讓周宇來負責安保,最起碼他得找一百個老太太,每人發個紅袖標和兩桶金龍魚,就這三天啊!必須給我站在這兒,牢繃兒地不能動地方,什麽風吹草動、老王轉洗衣機一類的線索,一律不能落下,悉數上報!


    光有紅袖標不行,你安檢還是得提高力度。就比如王城大門吧,所有進出的高中低階軍官,包括洗衣服的、送快遞的、挑大糞的在內,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安檢。什麽?你有意見?有意見去廁所提去。您老要是拿著棍子,我把棍子給你切成象棋塊,去吧進吧!您老要是拎著瓶子,不管是92號汽油還是0號柴油,您老喝一口驗驗!您老要是捧著火盆或者雙肩背裏裝著炮仗就更完了,非得讓安檢員給扔您褲襠裏試試威力才能通關。


    可惜水王作法不是大型安保,周宇也不是九門提督。


    正在周宇傻白甜意淫著的時候,第二步登場了。


    “嗡嗡嗡——”


    城頭上足有一百人用力吹鼓著巨型號角,聲音比剛才還要奪人魂魄。周宇抬頭看著那些巨型號角,也不知道是用什麽聖物的肋骨掏空製成,怕是比大象的肋骨還要打。


    “咚、咚咚!”


    好家夥,這次不僅是號聲,鼓聲也跟著來湊熱鬧。周宇乜著眼睛看過去,王城城樓上至少有兩百麵大鼓被同時錘響,那股響聲震得人血液在血管裏無法安靜,甚至連心跳的節奏都被它帶走了。


    還真是大場麵,看來水王這法術沒小下功夫,希望一會兒正主登場的時候不是銀樣鑞槍頭,讓人忍俊不禁才好。


    “紅入!”


    退到一旁的一群祭司齊聲高喊兩個字。


    “紅入!紅入!紅紅入入!”


    一邊打拍子、一邊嘴上念念有詞。


    紅入?紅入是什麽意思?


    周宇盯著場地,突然他看到遠端的石欄處有異動。幾百顆人頭在那裏人頭攢動,仿佛等著擠進來。


    難道這一場是廣場舞?還是團體操?廣播體操?


    轟的一聲,石欄被擠塌,幾百名身無寸縷的平民百姓哭喊著、前仆後繼地向前瘋跑,迅速從四麵八方湧向場地中央,直指位於圓晷之心的水王漓。


    大都督為什麽一眼就看出來他們是平民,因為瘦!當兵的不會骨瘦如柴、瘦骨嶙峋,至少不會每個都是。你看看他們這個樣子,連刀都提不起來,傻子才會讓他們上場打仗,簡直就是對對手的侮辱。


    大部分難民湧入場地後,站在稍高處的周宇猜看清緣由。原來,在他們身後有幾十個全副武裝的金甲士兵,騎著高頭駿馬、手持倒刺骨鞭,啪啪作響。一個不小心被兜住後背,那可得掉塊肉的,試問誰不沒命似的往前跑?


    跑得最快的幾個顯然也是膽子最大的幾個。他們疾速衝向水王漓,眼裏怒火中燒、雙拳死死握住,擺明了要與水王決一死戰。


    原來,這個所謂的“紅入”竟然是角鬥!還是多人pk水王一個的不平等角鬥。


    此刻,周宇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旁邊那嗤之以鼻的小子。隻見年輕人的麵部肌肉抽動了一下,轉而低下頭不再看向場地中央。


    這些被驅趕進入場地內,被迫與水王決一死戰的平民沒得選擇。若是在石欄外抵死不從,那就真的可以直接一命嗚唿、奉上性命了。可如今麵對這位出了名的殺神,又能搏出怎樣一個結局呢?


    啪的一聲,很幹脆的一聲,全場觀眾都呆住了。水王右臂輕輕一掃,那衝在第一個的壯漢頭顱被抽得轉了三個整圈,身子如同爛泥一般稀裏嘩啦滾在地上,一直滾了四五米才停住。不用說,肯定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都督胸中的烈焰瞬間被引燃,從平民被驅趕入場到第一個人慘死水王手下不出半分鍾時間,他還沒有準備好去接受接下來發生什麽,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在眼前畫上句號。


    啪、咚、哢嚓!


    各種聲音不絕於耳。第一批衝上來意欲與之搏命的好漢們,沒有一合之眾。他們不是被折斷了脖子,就是被敲碎了天靈蓋,甚至還有人被生生踩碎了腦殼。水王不用任何兵器,就站在圓晷正中央,肆無忌憚地殺害著這些身無寸縷、手無寸鐵的平民,滿臉癡笑、樂此不疲。


    時不時舔著嘴唇的動作,讓大都督作嘔到想吐。他手中的拳頭攥得劈啪作響,眼看就要控製不住怒火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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