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女——”


    “莫要傷了她,自己人來的。我現在是眾矢之的、寸步難行,所以才囑咐她用這個法子把你們請迴來!”


    蝶戀花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周宇,又看了看望月,跟周圍幾隻大蝴蝶竊竊私語一番,眾人不住地點頭。


    “殿下,既然如此我等亦無他想。但若是涉及天機秘密,怕是不便她來旁聽吧?”


    蝶戀花活了幾百年,什麽陣仗沒見過?什麽人沒見過?它一打眼就知道望月不是個易於之輩,加上剛才周宇說話間提到“刺殺”二字,他思忖著眼下應該是掉腦袋的大事兒。


    “大將軍,這些、這些是。。。”


    望月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外人,也沒有正視幻蝶族的逐客令,而是煞有介事地搓了搓玉手,彎下腰來瞅準了空子一把抓住了蝶戀花的大翅膀。


    “你幹什麽?大膽!”


    刷的一聲,十幾隻動物臂足如同鐮刀一般卡在望月喉嚨上。那些肢足泛著幽幽藍光,倒刺若隱若現。乖乖,周宇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扭頭工夫就會身首異處。


    望月卻絲毫不以為然,這些小家夥太可愛、太神秘了,讓人愛不釋手、心馳神往。也難怪,幻蝶族的名字裏之所以帶個幻字,與它們的古靈精怪、與眾不同不無關係。可是話又說迴來,哪個精靈不是特立獨行的?


    半人馬是半人半馬,雙頭鷲是人首鳥身,猿背象是特殊寄生關係,無頭騎士是死魂靈,獨眼巨人就更離譜了,甚至帶著點兒生物變異變態的成分在裏麵。


    大都督能想到的、說服自己的理由大概都在這裏了,不過這些絲毫不能作為解救望月的籌碼。


    “夫人,這些幻蝶看上去美麗,實際上十分危險,與外表光鮮亮麗的您正是相當益彰,哈哈、哈哈哈!”


    蝶戀花兄弟迴頭看了看索蘭托,聽他話裏話外之意眼前的女人並無惡意,旋即帶頭收起了殺人工具。


    “殿下,幻蝶族聽令!”


    轉過頭來的大蝴蝶們也不再關注望月的一舉一動,除了翅膀上那些猩紅的大眼睛是不是瞪她一眼,那股子煞氣令人毛骨悚然。


    “嗯,來了多少,花兄?”


    “迴殿下,算上我兄弟二人,趕赴醉花城外接應的勇士一共三十一人。”


    周宇一二三四點了一遍,沒錯隻有十五隻。


    “餘下的?”


    蝶戀溪狠狠瞪了望月一眼,咽了口吐沫。


    “殿下,餘下的勇士仍舊在外,我等乃是這歹毒女人設計擒來的。她用了骸骨杯作為誘餌,我們一看到那聖器自然靠攏過來,才不慎被她所擒。”


    今天對於望月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先是她見到了隻有在傳說中才聽到過一兩耳朵的幻蝶;其次又茫然不知所措地拿出那個用來作為誘餌的道具仔細端詳,這就是精靈族的聖器骸骨杯嗎?


    果然,人有的時候還是無知一些的好。越無知,對那些難以解釋的現象就越不感興趣,也就越淡定。試想古人跟現代人同時看到外星人,古人可能繼續耕地勞作生火造飯,現代人保準一個個欠兒登似的又拍照、又錄視頻、又發朋友圈的,唉呀媽呀,快來看呐我抓拍到外星人啦!


    周宇把捏呆呆發愣的望月曬在一邊,盤腿坐了下來,幻蝶族勇士以花溪兄弟為首把他圍了個結實。曆史證明,這群精靈乃是索蘭托最忠實的禁衛軍,沒有之一。因此,周宇對它們的信任毋庸置疑。


    “花兄、溪老弟,此番請你們來用了些非常手段,也是迫不得已。我現在身處醉花城內,行動不便、處處涉險,明日又是那老賊作法之日。若是不能尋得得力幫手,大事難成、岌岌可危啊兄弟們!”


    花溪兄弟對視一眼,捏著拳頭點了點頭。索蘭托的性子那是個頂個的桀驁不馴、放蕩不羈,讓他道出心有餘力不足這種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索蘭托放心,隻要您開口,無論刀山火海,我等幻蝶勇士絕不退讓一步,不死不休!”


    蝶戀花雙拳一撫,帶頭做了個表率。


    “絕不退讓!不死不休!”


    其餘十四隻幻蝶壓低嗓門,重複了一遍。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中氣十足、孔武有力,彰顯出誓死追隨索蘭托的那種豪氣幹雲。


    大都督抿著嘴,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次的行動是這樣子,我要刺殺水王漓!”


    花溪兄弟的眼神波瀾不驚,它們自然聽過水王的威名,但是絲毫不以為意,完全沒有人類在聽到這個惡魔名字時的那種心驚膽戰。畢竟,在精靈族的字典裏,最可怕的是鎮守一方的神兵,其次是精靈之王索蘭托。至於其他神馬生物,與屍沼章魷、蛇首天鷹都是畫等號的,拿不上桌麵。


    “您的計劃是。。。”


    “呃,其實我的計劃是以不變應萬變!”


    幻蝶族勇士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這個以不變應萬變到底是個什麽計劃?


    “說白了就是我還沒有計劃!”


    此番連望月都絕倒在地,我說天牧狩大將軍、威震四方的索蘭托殿下,您這是哄小孩子玩嗎?沒有計劃還說的這麽大言不慚,就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沒有計劃?”


    “本來我入城的目的是想策反水王手下的幾個大將,結果現在事與願違,三人中一個被處決另外兩個出城作戰去了,迫於形勢我不得不臨時修改計劃。一不做二不休,既然終極目標就是那魔王,何不擒賊先擒王?”


    花溪二兄弟跟著點了點頭。也許周宇自己都沒發現,他作戰的戰術特點是水無定勢,也就是沒有約定俗成的套路,按照常規套路出牌的對手是無法揣摩他心思的。也正是因著這種與眾不同,他才屢次險象環生、死裏逃生。


    “殿下希望我們做什麽?”


    “明日便是那魔王初登魔塔、妖法作怪的第一天,據這位大姐姐說要連作三日。我們先觀察觀察形勢,若是有機會就在第三天。。。”


    大都督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眾蝴蝶腦袋湊在一起點了點頭。別看它們形體不足常人一半,可一個個驍勇善戰、銳不可當,加上那對翅膀賦予幻蝶的靈動與地空作戰能力,任誰也不敢小看了這股精兵。


    話音未落,旁邊站了半天的望月咯咯笑了起來,笑得眾人心裏直發毛。好在這是一間密室,否則周宇真有心把她殺了滅口。


    “我說我的大將軍、索蘭托殿下,您以為您要對上的是誰啊?就這樣,就這麽毫無準備地去刺殺水王漓?哎呦呦,真是笑死人了、笑死個人了!”


    望月笑得直不起腰來,周宇皺著眉頭望著這瘋女人。怎麽了?都說了現在是隨機應變、敵動我動的計劃,怎麽著?有什麽可笑的嗎?


    “你們都聽好了!”


    理政大臣不再跟這群混小子說笑,背著手站在他們中央。


    “計劃是這樣的。首先,我派人慫恿無頭騎士軍團在軍事會議上提出外出作戰的打算,依照水王的性子自然是信他不過,定要遣爆門和平陽協同。這是第一步,調虎離山!”


    周宇的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圈,原來這一切並非特裏斯坦那小子錯進錯出,而是受了望月的蠱惑。


    “其次,從明天開始連著三天,是每年一次的日月相食之日。在這三天裏,晝夜無光、日月相覆,整個大陸分不清白天黑夜,也隻有在這種天氣環境下,水王的魔法才會發揮最大功效。至於那魔法是什麽,我隻知道與水有關,現今活著的人無人見過!”


    “第三,傳聞水王在作法過程中,體力消耗驟增,相當於平素裏高強度對戰持續一整天。也隻有在此時此刻,刺殺他的成功率才最大。若是不能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機會,讓他調整好身體狀態,就算十個、一百個、一千個天牧狩大將軍也不夠他殺的。”


    望月沒有聳人聽聞,水王的戰力不用過多描述了,一塊大陸的霸主,數百年來從未遇到過任何敵手,手下沒有一合之將,甚至連上一個挑戰者的名字是誰都沒有人記得。這種恐怖的殺神麵前,誰能有把握一招致命?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會想辦法把你、你們送入王城。至於在那裏你們如何行動,我不關心也不會幹涉。”


    望月閉上雙眼,腦子裏反複迴響著使者轉達聖人的話。既然聖人說此人有能力滅水屠火,自然不會錯。自己能做的已經完全給他鋪墊好了,若是結局讓人大跌眼鏡、神選之人被反殺,也不是什麽壞事。


    至少她親眼目睹了另一種神績:聖人也會犯錯,他預知上下五百年的本事也是有瑕疵的。他這個神,也不是萬能的。


    自幼而來,不僅是望月,所有那些被大祭司圈養的女娃都生活在對聖人的盲目崇拜之中,她們被灌以普天之下、唯毀滅之王獨尊的有毒湯藥,日飲夜酌、從不停歇。堅持不懈洗腦的結果是,她們視聖人為唯一神,不再信奉其他任何宗教,信仰忠貞不二。


    然而,人是一種高階生物,與自然界中其他生物的最大區別是人會思考,不斷修正自己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隨著年齡逐漸增大,閱曆日益增加,包括望月在內的幾位理政大臣心裏逐漸發生波動。


    為什麽會有這種波動?因為恐懼衰老和死亡。


    為什麽高高在上的你可以不老不死、傲視蒼生,人心的妒忌和怨懟由此而生。


    所以,她們骨子裏是希望看到神一樣的毀滅之王犯錯的。隻要能看到神之過錯,就說明他不是永生和不敗的,跌亂神壇的人會不會也被踏上一萬隻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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