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崔清水和未來兩人跟著這位好心的大叔,參加了平生不多見的苗族葬禮。而且這個葬禮不同於苗族普通葬禮,它是一場據說能為死者洗淨靈魂、擺渡贖罪的葬禮!


    這場葬禮的主人公是村頭一位普通的老人,按照百裏苗寨的慣例,不管死者生前有沒有造孽作惡,家人一般都會出於私心將其葬於八池地獄。當然,排除那些並不願相信此種說法的極少數人家。


    出殯儀式倒是簡單,沒有繁瑣的一係列說辭,也並未像崔清水想象中一般不用棺材等等各種講究,可盡管這樣,還是讓首次參加的崔清水和未來兩人嘖嘖稱奇感歎不已了好一陣。不得不說,這場已經簡化了很多的苗族葬禮,依然在形式上要比漢族的講究上很多。先不說在出殯之時,走在最前麵龐大的嗩呐隊伍、手握木棒俗稱為“打山開路”的隊伍,和最後的棺材、家屬隊伍,單是有著各式各樣說法的儀式,就有些數不勝數。


    這裏省去那些複雜的形式過程,一直默默跟在隊伍後麵的崔清水發現,出殯隊伍並未走上次自己走的那條坎坷的後山小道,而是繞道而行,選擇了一條比較平緩的大道。雖是繞了些許路,但大道的平緩依然好過崎嶇難行的小道,沿途走走跪跪,還是比上次兩人走小道時,少花費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


    出殯隊伍很快就來到了那片令人流連忘返的綠油油的小山坡,到達小山坡的隊伍終於放慢了腳步,最終停在了了距離那塊垂直山穀幾百米的地方。


    出殯隊伍中走出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頭,不同於隊伍中其他人,他的穿著色彩豔麗,頭上還帶著一頂同樣色彩濃鬱的雞冠帽。走到最前麵的老頭嘴裏念念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說辭,崔清水和未來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那位好心的苗族大叔低聲告訴兩人,此人便是村子裏的褒謀,說白了也就是大巫師。在入葬之前,一般由褒謀先念上一段入殮太平咒語,隨即再頌幾句有關此人的生平軼事,最後才能進行入葬儀式。而礙於入葬地點的特殊性,人們便選擇在這塊平地上提前進行這個流程。


    棺材停在了寬闊的草地上,前來送行的親朋好友們依次上前,為死者獻花告別,崔清水和未來也依次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花束放進那個深色棺木中。待場上所有人都走完這個流程,卻見褒謀再次出麵,指揮著一行人將死者從棺材內抬了出來……


    看到此處,崔清水不禁有些詫異:哪有將死者入殮之後又再次移出棺材的道理?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若是不將其從棺材移出,便無法安葬於八池地獄之中,畢竟,那道呈九十度直角的山穀,不是那麽容易就能下去的!


    崔清水想的沒錯,將死者安置於八池地獄這一最後的環節,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參加的。而至於是否能夠參加,這要取決於自身的身體狀態,也就是說,由於入葬環境的特殊性,有些年老力衰或年齡太小體能不佳的親屬,根本無法陪伴死者到最後一步,所以在此地,便是人們與死者的最後一次告別。


    除此之外,將死者抬出棺材,一來是礙於那道天然垂直的屏障,人們隻能選擇棄重減輕,丟掉棺材這個大家夥,二來,正如之前崔清水所想,苗人對於入葬形式,並不拘泥於棺材這種傳統的方式,早在《歸化訪冊》有記載:“青苗有不葬者,置屍山洞或岩任其乾去。”此處雖未將屍身歸於山洞或岩石,但將其葬於八池之地,也是這個道理……


    隨著告別儀式的收尾,隊伍中走出一位年輕的壯小夥,在眾人幫忙下,這位壯小夥將抬出棺材的死者綁在自己身上,苗族大叔低聲告訴兩人,這便叫做“背棺開路”,在這個年輕小夥的引導之下,決定前往最後一程的家屬和少數的親朋好友這才跟了上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徑直向那片鬱鬱蔥蔥的山坡邊緣行去。


    走至山坡邊緣,有人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雲梯,這塊雲梯是由粗壯結實的麻繩所製而成,軟梯一頭留出長長的半截繩索,專用來固定之用,人們將繩索那頭掛於山坡的樹身之上,隨即順著這道並不寬大的軟梯一個接一個往下爬去。


    這軟梯再軟再困難,也比上次所經曆的單獨一根繩子要強上很多,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崔清水和未來,跟在隊伍最後順著軟梯一路往下,很快就下到了山穀。


    山穀濃濃的霧氣撲麵而來,崔清水不禁皺了皺眉,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唿吸,有了上次吃虧的經驗,他可不想再次栽倒在這種有毒的濃霧之下。


    越往裏麵走,越發連大氣不敢喘的兩人,提心吊膽的觀察著這些本地人的一舉一動。五顏六色的水蒸氣騰騰上升,環繞在出殯隊伍的周圍,再看那些出殯送行之人,有人也是緊張的隻顧皺眉低頭前行,也有人卻一臉坦然,似乎不止來過一次的樣子:當然,哪裏有需求,哪裏就有靠此吃飯之人,在前麵扛著屍體帶路的“背棺開路人”如此,嘴裏一直不停念叨著咒語的褒謀也如此。


    看到兩人一臉警惕的模樣,好心的苗族大叔忍不住低笑幾聲,並提醒道:“二位大可放心,隻要不超過半個小時,這裏的毒氣是無法侵入人體,更不會起到什麽麻痹作用的。”


    原來如此!想到上次在這裏也並非一下就暈倒,而是經過了一番探索和運氣之後,才有了那種困意麻痹的感覺,崔清水這才放心大膽的舒了口氣,將那口一直刻意困在體內的真氣緩緩放了出來。


    葬禮繼續進行著,身著孝衣的孝子賢孫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酒肉塞進了死者之口,俗曰“朝暮蒲食”,當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一儀式上時,那位好心的苗族大叔悄聲對著身旁兩人提醒道:“你們頂多隻有半小時時間。”


    崔清水和未來點點頭,急急忙忙消失在那片片濃鬱的霧氣中。


    ......


    有了經驗的兩人直奔池水而去,直到到了水池邊上,這才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崔清水不能運氣,運氣會加速毒氣在體內的蔓延!那麽該如何探清池水中有無屍體的存在呢?


    好在崔清水身邊的這個娃娃臉,總是在關鍵時刻能發揮自己的餘熱,以禦水之術賴以為生的小忍者未來,雖然等級並不高,但要架起像上次一樣的薄霧也是綽綽有餘。


    踏著未來架起的薄霧,崔清水小心翼翼的來到了池子中央,池子裏翻騰的水泡讓中央的霧氣越發的濃烈,為了保險起見,崔清水依然封存了真氣,小心翼翼的低頭往下望去。


    瞧完第一方黑墨色的水池,兩人繼續來到第二方、第三方......直至到了最後那方冒著夢幻的粉色蒸汽的水池,崔清水這才再次看到了那具沉睡的少年屍體!


    粉色的池塘中,那具猶如沉睡般安穩的少年屍體被放在正中央,隨著粉紅氣泡的不斷冒出,屍體有節奏的一起一伏的緩緩擺動著……


    果然如此,華江組織果然將這具屍體藏在了水池當中!


    發現屍體的崔清水不急不慌,也不采取任何措施,隻是原路返迴,再次來到了入葬隊伍的人群之中。實質上,他並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隻要找到了屍體,餘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再說,這裏正好可以替自己保鮮屍體,何樂而不為呢?等迴去與熊方衝慢慢商議後再做其他決定吧......


    入葬儀式終於完畢,眾人匆匆返迴,順著那道軟梯一個個往上爬去。


    “怎麽樣?找到你朋友了嗎?”苗族大叔關心的問,他們三人排在隊伍的最後麵,崔清水搖搖頭,假裝失落的歎口氣,臉上掛上一絲非常符合時宜的失落表情,可就在此時,他突然發覺身後有種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一種周邊磁場與氣息的波動,非常微弱,微弱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還是被敏銳的他抓捕了正著。


    崔清水一個猛迴頭,卻發現身後除了那個一臉呆滯的娃娃臉,和一團團嫋嫋上升的水蒸氣,除此之外便空空如也。


    難道是自己的感官出現了錯誤?不可能!崔清水絕對的搖搖頭,咬緊了嘴唇思索起來,這麽多年自己對於練氣修行的兢兢業業程度不比玄近派的任何一人差,若說其他大本事沒有,但對於這點靠氣識人的小本事還是胸有成竹的。剛剛那股有些熟悉的氣場波動,絕對曾經在哪裏感觸過,他一一在腦海裏排除了起來: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華江的人,黑衣巨人鄭平?鄭冬兒?......他搖搖頭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不管怎樣,自己與華江的人並未接觸過幾次,單從熟悉程度上而言,這些人便可以第一時間被排除在外的!


    難道是董依琳?李光頭?寧遠?羅小七.......思索一圈的他連連打住了這個可怕的想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先不說這些人有沒有這個能力可以如此隱蔽自己的氣息,竟連自己這個識氣高人差點都能蒙混過關,就單憑他們隨同自己出生入死大半年這一點,也不能懷疑到朋友身上啊。想至此,崔清水不禁有些慚愧的搖搖腦袋。


    既不是華江的人,又不是這幫值得信賴的朋友,那剛才感受到的那種氣息到底是誰?崔清水絞盡腦汁,卻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抬頭眯眼看了看隊伍前行的速度,體內那股真氣慢慢上湧,逐漸被運至頭頂……反正事已至此,就算真的因為運氣中毒暈厥過去,相信未來和好心的苗族大叔也不會拋下自己不管的,像至此,他想豁出去一次,再次提氣感受一次!


    可待他想靜下心來準備凝氣感受時,卻覺那股熟悉的氣息早已像驚弓之鳥一般,消逝殆盡在一片霧茫茫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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