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水和未來謝過好心的苗族大叔之後,再次迴到了那座位於陡峭山坡之上的熊家小院。


    修養了幾日,熊方衝的臉色也逐漸有了好轉。雖是初冬,中午時分陽光正好,金黃的光芒透過那片猶如倒掛著的碧藍大海的天幕照了下來,使得這個充斥著陣陣咳嗽聲、病懨懨毫無生機的熊家小院,一時之間竟也能量滿滿。


    崔清水和未來推門而入時,熊方衝正坐在院子當中一張搖椅上,閉著眼睛曬著太陽。秀發老太曾秀秀陪在一旁,表情恬淡,手裏正忙活的擇著一簸箕的幹菜。


    當看到不請自來的兩人時,秀發老太曾秀秀的臉上露出了不太歡迎的表情,“你們又來做什麽?”曾秀秀站起身來,言語平緩,卻依然能聽出一絲絲不快。


    聽到動靜的熊方衝睜開了眼睛,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年輕人,輕咳幾聲後這才站起身來,問道:“找到了嗎?”


    崔清水點點頭,這才將自己在八池地獄所見的一切講了出來。


    聽到八池地獄,秀發老太的表情顯然有些震驚和詫異,生活在百裏苗寨這幾年,她的思想早已在潛移默化中被同化了,八池地獄這種地方,對她而言也是神秘不可侵擾的地獄之地。秀發老太曾秀秀一臉的詫異,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兩個年輕人,忍不住插話道:“八池地獄你們也敢去?就不怕進去出不來?”


    簡單一句話,便足以證明了她的立場,正如苗寨大叔所講,在這裏,有人相信八池地獄可以贖罪,也有人認為八池地獄是個萬劫不複的真地獄,很明顯,曾秀秀就屬於後者。


    但是曾秀秀如何想的崔清水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眼前這個能幫助到自己的大家熊方衝。無奈熊方衝一直都是個善於隱藏表情的人,從他的臉上,並看不出任何的立場和態度。崔清水在心底琢磨著,既然曾秀秀屬於後者,那麽與她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熊方衝是否也是屬於後者?如果真的是,拿他會不會因為過於忌憚那個地方而改變立場不願幫助自己了?


    崔清水內心有些忐忑,蒼白的小臉上也多出了一絲謹小慎微的變化。熊方衝咳嗽幾聲之後,終於說話了,卻聽他道:“事不宜遲,今晚你我一起前去八池地獄,就地做歸魂引魄。”


    “可是,先生......”一旁的曾秀秀一聽,連忙想要阻攔,卻不料被熊方衝抬手打斷:“秀秀,不要再說了,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那我要跟你一起!也好方便照顧你。”曾秀秀勸說不成,又改了主意。


    崔清水心裏那塊漂浮不定的石頭終於落了下去,熊方衝並沒有拒絕自己,而且不但沒有拒絕,還很痛快的決定今晚就在八池地獄進行歸魂引魄,這麽說來,如果順利的話,今天晚上自己便可以恢複自由身,徹底從這尊並不屬於自己的軀體內解放出來?一想到此,崔清水那張清秀無比的臉蛋上充滿了期待和感激。


    不過聽了曾秀秀這番話,他又有些於心不忍,畢竟,熊方衝在前些時日就已經因為自己精力受損元氣大傷,如今再翻山越嶺跑去那個古怪的八池地獄,身體豈不是會更吃不消?


    崔清水微微欠身,客氣道:“要不今夜由我和未來兩人單獨過去將屍體搬迴來,省的您再跑這一趟。”他雖然不是一個性子活泛的人,但這種情況下,該有的禮數和態度還是要表達的。


    熊方衝難得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其中卻夾雜著七分的苦笑,他搖搖頭道:“不用這麽麻煩,這點路程老熊我的身子骨還是能挺住的。再說了,周靖那個老不死的來過信,一再叫我不要為難你們.......哎,欠的債,遲早是要還的......”熊方衝抬頭望向了那片澄清到無比的藍天,臉上表情有些沉凝,又有些釋然和輕鬆,似乎盡自己所能幫助了崔清水他們,自己便也能從所欠的債中一並解脫。


    ......


    晚上十一點鍾,漆黑一片的後山小路上,四個身影被那懸掛在夜幕中的下弦月拉得有些長有些遠。


    晴天的關係,百裏苗寨的夜空繁星璀璨,似乎隻要願意,隨便一伸手便能輕鬆摘下某顆掛在天上的星子。崔清水抬起頭望了望遠處,眼眸中多了份念舊和懷念。百裏苗寨的夜空,與家鄉的有些太像,都是天幕低垂,星雲可及。習習的夜風吹來,涼颼颼刮在身上、臉上,刮醒了這個年輕人心底陣陣的哀愁。


    好在夜色夠濃,足可以遮蓋他臉上那縷動人的憂鬱,他這才得以大膽無懼的釋放出內心的愁緒……此時若是有人看到他的神情,絕對會忍不住借用紅樓夢中的詩句感歎:好一個“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現代林妹妹!隻不過此處去掉“嬌喘微微”更為合理,因為在崔清水堅持練氣之下,他早已很好的駕馭了這尊本不屬於自己的嬌弱之軀,原本嬌弱無比的軀體如今看著越發的趨於健康,不隻是趨於健康,身輕如燕、步伐輕快敏捷的他,怎麽可能因為爬了一段山路就輕易的“嬌喘微微”?


    這段山路並未對崔清水造成太大的困擾,可再看其他三人,就有些吃不消了。力不從心的熊方衝一路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到猶如一張白紙,身旁一直攙扶著他的曾秀秀也好不到哪去,那張與整個人不符的幹癟麵龐上,一道道縱橫的皺紋早已因太過吃力扭曲在了一起。年輕力勝的未來,此時也顯得有些疲乏,圓圓的娃娃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之色。


    山路難走,夜路更難走。


    足足花了將近兩個小時,四人終於抵達了那塊平坦的開闊山坡。早就做好準備的熊方衝從背包裏掏出一把軟梯,與出殯隊伍所用到的如出一轍。


    放眼望去,夜晚的八池地獄黑漆漆一片,那些在白日裏大放異彩的各色水霧,此時已被隱藏在這片濃濃月夜中,唯有穀底那些長勢並不密集的樹木,在下玄月的輝映下投出一道道深沉的影子,鬼魅般呈現在四人眼前。


    眼前的深穀,猶如一口巨大的鐵鍋,似乎能吞噬天地萬物!


    曾秀秀畢竟是個普通的女人,此時的她早已沉不住氣,戰戰兢兢的縮在熊方衝身後,顫抖著微弱的聲音問道:“你們......你們確定要下.....下去嗎?”


    熊方衝依然麵無表情,但他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曾秀秀盤在腦後的黝黑秀發,並輕輕的拍拍她的肩膀,“別怕,有我!”同時不忘低聲安慰幾句。在這期間,崔清水和未來兩人已經順著軟梯往下爬去,手電筒的光芒照的兩人身上多了份神秘和果敢,在曾秀秀眼裏,就連那兩道投在遠處的影子,都變得偉岸起來。曾秀秀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外在比自己還要柔弱的姑娘竟有著如此大的魄力,不過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這個姑娘的軀體內,其實隱藏著的是一個果敢的少年......


    曾秀秀畢竟是女子,就算由於長年幹農活而鍛煉出了一身的悍力,但此時此刻依然有些力不從心,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除了表現在體力上,更多的來自於膽量上。她戰戰兢兢的往下爬,耗費時間比其餘人多了一倍之餘,終於在心驚肉跳之下雙腳踩上了實地。


    穀底朦朦朧朧的水霧彌漫開來,給人一種潮濕的寒冷。午夜兩點,那枚彎成一隻鐮刀的月牙周圍,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雲霧,使得四周氣氛更加的詭異起來。


    未來不禁打了個冷顫,嘴裏喃喃自語道:“這天真冷!比白天冷多了!”


    熊方衝從背包掏出一個手機大小的盒子,從中取出四片指甲蓋般的乳白色東西,一一遞給眾人道:“快服下它,不然在這種毒霧之下撐不了太久的。”


    崔清水眼神放光,難怪熊方衝如此淡然的要跟自己一同前往,原來他是有著對付這毒霧的高招?


    借著手電筒的光線,崔清水盯著那塊指甲蓋般的東西仔細端詳一陣,見狀,熊方衝繼續解釋道:“不必擔心,這綿蟲蠱雖然長相古怪,但它是可以幫忙吞噬體內毒氣的,等我們出了這裏,自然有解藥可以將其排出體內。”


    說完,熊方衝率先吞掉了手中的蠱蟲。曾秀秀乖巧的點點頭,同樣一口吞掉那顆名為“綿蟲蠱”的東西,未來和崔清水兩人這才放心的將其吞了下去,從幾人臉上清一色的表情來看,這東西味道並不怎麽好!不過,這種環境下,沒什麽能比抵抗這些迷人心竅的毒霧更重要了。


    午夜,八池地獄的空氣無比黏膩潮濕,厚重的霧氣似乎比白天更加的濃鬱,撲麵而來衝擊在臉頰上,似乎很快就能填滿整個毛孔,給人一種透不過氣的窒息感。好在這種窒息感,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輕快感,崔清水感覺自己全身輕飄飄的,腳下的步伐也變得更加輕快了。他知道,這是剛剛服下的綿蟲蠱起作用了。


    已經來過兩次的他,很快就帶著熊方衝來到了最後一座水池。體內濁氣被綿蟲蠱吸收之後,崔清水也變得大膽起來,他寧心靜氣,將內在那股壓在深層的真氣緩緩調了出來,利用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借氣取物”之術,很快將那具漂浮在水池中央的屍體調了出來。


    少年屍體平穩的飄在了空中,猶如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拖住,慢慢朝著四人所在的方向飄了過來,繼而緩緩落在了水池邊緣的一塊平地上......


    “借氣取物?好小子......”熊方衝在黑夜中發出一陣感慨,“難怪周靖那個老不死的這麽幫你,是有兩把刷子啊.......”


    再看未來和曾秀秀,看到這一幕的兩人驚訝的合不攏嘴,尤其曾秀秀,嘴巴張的能塞下足足兩個拳頭。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再次讓這個沒怎麽見過如此世麵的農婦張大了嘴巴,驚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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