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婦看了看桌上的空碗,慈祥一笑道:“兩位必定是餓壞了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說完便端著空碗走了出去。


    崔清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剛剛未經過主人同意,就喝完了那碗桌上的水,再想起剛才自己對於如何進入山穀的那番解釋,似乎敷衍的有些牽強!


    的確!迷路?誰會相信兩個外鄉人會莫名其妙的跑去後山,然後因為迷路進入了那道並不好進的山穀?


    要知道,那道山穀,可不是正常人三兩下就能隨便進入的,這點崔清水和未來就深有體會,即使是他們這樣的修行之人,想要順著那條單獨的繩索爬下垂直的峭壁,都會覺得有些困難,更別提是普通人?要知道,在外人看來,自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小女生,哪還有什麽能力因為簡單的迷路就能闖入禁地?


    崔清水清冷的小臉微微一紅,有些歉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人家救了自己,而自己竟連一個謊話都說的如此敷衍?不過崔清水到底是崔清水,雖然不善言辭,雖然有些內斂,但他的演技,依然是那麽的令人佩服,就如同當時第一次在寧遠麵前的演戲,嚇得對方失魂落魄好多天!


    當聽到苗族大漢接下來的一番話時,很快,他便上演了一出完不可攻的戲碼,而且也正是這段戲份,徹底的讓苗族大漢相信了自己。


    “大叔,可不可以跟我們講講有關山穀的事情?越詳細越好?”苗婦走出房間之後,崔清水的思緒依然停留在她剛才說過的那幾句話裏,八池地獄?非死即癡?這幾個字眼猶如被加粗畫上了重點一樣,久久迴蕩於他的腦海,使得他對於那個神秘莫測的地方越發的好奇。


    苗族大漢一聽他問起八池地獄,臉色變得有些為難起來。要說這八池地獄在百裏苗寨很多人的心目中,可是有著神聖不可侵猶的地位,而有關它的傳言和故事,更不是簡單一兩句話可以講清楚的。他臉上泛起了陣陣為難,深色的皮膚皺起一道道溝溝壑壑。


    崔清水見對方這副模樣,大概也猜測到了什麽,於是輕聲輕氣道:“大叔您就當講故事一樣講給我們聽嘛~想到什麽就講什麽~”說完,不忘報之一個清甜羞澀的笑容,若是寧遠在場,肯定又要忍不住罵其妖孽了......


    不管在什麽地方,一張好的皮囊還真是無比的重要。躲在這樣一幅人畜無害的軀體內,崔清水早已品嚐到了這副皮囊帶來的便捷的甜果。經過幾次磨練之後,他早已將這種外在的長處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果然,大叔最終還是抵不過小蘿莉的苦苦哀求,心一軟牙一咬,便痛痛快快的講了起來:“這八池地獄啊,可是有兩種不同的說法。這兩種說法也將我們苗寨的人劃分成為兩種不同的信仰......”


    中年大漢捋了捋思路,接著道:“在我們苗寨有兩種人,一種人認為,這八池地獄並非真正的地獄,而是上天憐憫不忍那麽多人下地獄,這才在人間降下的一片可代替真正地獄的‘地獄替身’。也就是說,那些有罪過但又罪過不是很深,本應下地獄受苦的人,但若能在這裏得到洗禮淨化,則可免除死後真正下地獄受苦的刑罰。而另一種看法則截然相反,認為此地就是上天降下來為了懲罰人類的真正地獄,人一旦進入那裏,將會猶如踏入真正的地獄,非死即癡。”


    “曾經有幾個年輕人不信傳言進入了此地,不久之後,家人在那裏尋到了他們,運氣好點的隻是迷了心智失了心瘋,運氣不好的早已奄奄一息。所以從此之後此地便成為了禁地,除非要舉辦不得已的葬禮活動,平時是不準人踏進一步的。”


    中年大漢講的是津津有味,再看麵前的兩個年輕人,聽得卻是一愣一愣,似乎還未從真地獄、假地獄、地獄替身等等這些奇特的說法中迴過神來。


    中年大漢假裝咳嗽幾聲,感慨道:“好在是我不經意間發現了你們,別人並不知道。若是被褒謀知道了,你們必會麻煩不斷。”


    迴過神來的未來愣頭愣腦的問道:“褒謀是誰?”


    “這褒謀嘛,是我們這邊對......”苗族大漢剛想解釋,卻被崔清水突然打斷,在崔清水的腦子裏,他根本不關心什麽褒謀或“保姆”,他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奇特的問題:“如何洗禮淨化?”


    “這洗禮淨化指的是在一個人死後,將其葬於八池地獄,讓八池地獄的風和水將其屍身天然的進行淨化。”


    “水葬?”崔清水有些疑惑,在他印象中,苗族人並不興水葬啊,苗人死後行的最多的是土葬,而且很多情況下不用棺,也不壘墳。


    “不能算是水葬,你要知道,我們苗族並不興水葬的”果不其然,苗族大漢的解釋同他的想法如出一轍。看對方臉上的困惑越發的深重,苗族大漢接著道:“我們隻是將死者的屍體放置於池水外緣的土地上,這就相當於是土葬,隻不過換個地方換種方式而已。將死者葬於八池地獄,讓八池地獄的水和風將其內在淨化,免去下真正地獄受苦的刑罰。”


    崔清水恍然大悟,水池邊上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難道就是經曆淨化的死者?這麽一想,他心裏倒是好受了許多,原本以為那裏又經曆過什麽詭異兇殺或死亡,原來隻不過是一塊寓意非凡的墳地。


    不對!這裏絕不僅僅是寓意非凡的墳地那麽簡單!除非最近苗寨在同一時間死了很多人,若非如此,又該如何解釋那些屍體幾乎同樣的“新鮮程度”?


    “大叔,最近苗寨死了很多人嗎?”這麽想著,崔清水脫口而出便問道。


    苗族大漢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可思議,不用迴答,從他眼神就能得出答案!顯然,崔清水已經明了了這一些,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我們苗寨一直以來平安順遂。如果一時之間死很多人,那還能叫平安順遂嗎?”聽了對方這話,苗族大叔有些不高興了,他瞪著眼反問道。


    “那為何水池邊的屍體都未曾腐爛過?難道八池地獄有保鮮屍體不腐不爛功能嗎?”崔清水並不理會對方的不滿情緒,接著問。


    “屍體不腐不爛,則說明這個人在人世間所犯的罪孽已經洗禮幹淨了。”


    “那為何還是有很多具屍體有著不同程度的腐爛?”崔清水又想到自己親眼見到的一幕:越往裏走,越有著更多成堆的屍體,而那些成堆的屍體中,卻有很多已經有了不同程度的腐爛,隻不過,腐爛程度相較普通土葬而言要輕了很多。


    “我們這有個傳說,一個人死後將其葬於八池地獄,如果這個人的屍體腐爛的較快,說明他的罪孽越深,八池地獄的水和風並不能完全將其淨化,他還是會下到地獄中受罰,隻不過要比原本的刑罰輕上好多,畢竟已經由八池地獄淨化過了;而相反,如果將其葬下去,屍體可以一直的保持不腐不爛,則說明這個人所犯的罪孽並不深重,上天早已原諒了他,而他自然也就免去了下地獄之苦。”


    崔清水不禁覺得好笑,這些人對八池地獄的迷信程度也太過了吧?雖然不得不承認八池地獄對於屍體的保鮮功能刷新了他的認知範圍,可作為旁觀者的他,卻很想要提醒這些一昧迷信的苗人,這八池地獄,絕對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乎。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原因,但思路清晰反應敏捷的他,在內心已經猜測出了大半:這些池塘中一定隱藏著豐富並非同尋常的礦物元素,而這些礦物質,正是造成池塘顏色不一的原因。


    雖然他並未學過什麽化學,也不知道有什麽礦物質的功效可以與福爾馬林相似,但他絕對能夠想象到,這些屍體正好就是因為這些礦物質的作用,才會保持長時間的不腐不爛。而對於不同的屍體有著不同的腐爛程度的解釋,那更是簡單:離池子越近,池水中蒸發出來的礦物元素的作用自然會越強,對屍體的保鮮程度自然也會越強!


    不過,這種礦物質到底還是會引起人中樞神經的癱瘓,若是想要再探此地,尋迴自己的肉身,還真得仰仗這些當地人不可!


    崔清水雖然有些執拗,但他並不笨。想要再次一探此地的他,雖然內心這麽想,但最終並未將其說出口,當地苗人既然可以在那裏為死者舉行葬禮,那一定有著什麽法子保證不被那些毒霧迷暈?他可不想再一次莫名其妙被熏暈在那些濃濃的毒霧中。


    “其實我們誤入八池地獄,並不是因為迷路,而是有一個朋友曾跟著考察隊去過那裏,他來信跟我們提過這個地方,可在這不久之後,他便失蹤不見了,所以我倆便想著去那邊尋找他。”崔清水終於靈光一現想到了這個完美的借口,他悲泣著娓娓道來,細長的丹鳳眼中充滿了濃濃的哀傷,好像自己真的有個朋友走失在了山穀中。


    “大叔,冒昧問一句,最近咱們寨子可有什麽喪事?如果有的話,能否帶上我們一同前去八池地獄,我想再好好找一找那位朋友,如果這次還是找不到,也算是了卻了一番心願,我們也便安心的迴去了。”


    這便是崔清水的長處,隻要有靈感,隨時隨地都可以上演一番令人信服的戲碼!他並不覺得自己這個虛假的演戲行為有多麽卑劣,雖然從小被父親教育要以誠信為先,但他不得不承認,正是自己堪比專業學院的演戲技能,才能多次成功的達成所願,甚至有時候比苦苦修煉多年的氣功還要神通。


    果然,從苗族大漢的反應中,再次肯定了他的一流演技,也再次證明了他以上想法。


    苗族大漢顯然被眼前這位氣質清冷、麵色蒼白的小姑娘鎮住了,尤其是她那段梨花帶雨的悲泣哭訴,簡直是林妹妹重生啊,別說是他這樣一個大男人了,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忍心拒絕這樣一位清麗淒美、楚楚動人的憂鬱人兒?


    苗族大漢左手依然在兜裏摸索著那疊有些分量的鈔票,他的內心開始搖擺不定的猶豫起來:剛剛那個神秘的漢人隻是囑托不要將自己說出去,但也並未提過不能說別的事兒啊,而且這件事又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事,即使現在不說,苗寨這麽大,他們也會通過其他途徑得知的。


    這麽一想,他便下定決心似得點點頭,迴答道:“有!有葬禮!恰巧前幾日村頭的舉家有老人去逝,按照一向的慣例,他們應該會將其葬於八池地獄的。正好我也受邀去參加葬禮,到時候你們一塊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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