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水想問的還有很多,比如為什麽要安排老頭兒故意講石林的傳說、華江為什麽要將自己約在石林卻不現身、再比如第一次出現在廢棄工廠的小男孩,是找人扮演的還是真的死了?......


    這一個個困惑縈繞在他心頭,卻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崔清水並不是一個不識趣的人,鄭冬兒已經說了很多,從她現在決絕的態度來看,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如果隻是一味地追問,隻能適得其反招來不快。


    來日方長,羅五月這個最關鍵的問題至少已經有了答案,至於剩下的,張草草那邊不是還在查嗎?


    崔清水站起身,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打擾了,那我們就告辭了”說完這句,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其實他並不反感這個小姑娘,相反,覺得她小小年紀身上就帶著那股不可磨滅的銳氣,而那種銳氣,正是自己缺少的,也正是父親一直想要在他身上培養的。


    迴去的路上,寧遠沉默無語,其他三人看他這副表情,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麽。各想心事一路無語的迴到了家,一到家,寧遠便將自己關進了廁所......


    半小時之後,廁所門終於開了,垂頭喪氣的寧遠徑直朝大門走了出去。葛唯衝上前去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羅六六拉了迴來。


    ......


    寧遠有些氣憤,有些壓抑,有些委屈,又有些釋然。


    氣的是,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而不自知,壓抑的是,這種突如其來的挫敗感壓在心頭有些喘不過氣,委屈的是,對方竟然利用了自己的感情,而釋然的是,終於可以從這段本就有些不自然的感情中脫身而出,也算是有了一個最後的交代,雖然這個結局有些出乎所料!


    他垂著頭穿過兩條熟悉的馬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那個看起來有些高大上的小區。手指按在那個隻來過一次,門牌號卻早已記得滾瓜爛熟的門鈴上。“叮咚”兩聲之後,那個前幾日還在心心念念的羅五月終於出現在了麵前。


    看到寧遠的羅五月似乎並不吃驚,從她此刻穿的正正規規的衣著可以看出,要麽是要準備出門,要麽就是早已知道有人會來。


    羅五月嘴角上翹,笑出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精致卻不妖豔的妝容,給人一種視覺上極度養眼的舒適感。“你來了?”她像第一次一樣將寧遠請進門,並走進廚房問:“想喝什麽?還是跟上次一樣嗎?”


    寧遠挺著背坐在沙發上,這次並沒有絲毫的尷尬,有的隻是對這個女人做戲演戲的玩味。


    羅五月端著茶杯從廚房走了出來,見到寧遠正以一副玩味諷刺的表情望著自己,她也不生氣,很淡然的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聲音平緩到沒有一絲波瀾:“有話就直說,你們去找鄭冬兒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這麽快!


    寧遠有些無語,也有些無奈。他無奈的並不是她已經知道了,也不是消息傳播的速度這麽快,他無奈的,是羅五月在知道自己此行目的的前提下,依然可以麵不改色泰然自若的迎他進門、為他沏茶,這場景,跟自己第一次來時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從這點終於可以看出,這個女人的城府有多深,深到無論做什麽都會深藏不露,深到舉手投足間表現出的一切外在,都有可能是演出來的,就像這段讓自己自以為是的感情一樣,也是演出來的!


    寧遠出神的望著她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些什麽,哪怕隻是一點點難過,一點點慚愧都好,總比這種千年不變、永遠都是一汪春水般的笑意要強得多,至少那點點慚愧和不安,可以證明她還是有感情的。


    可是,這些都是寧遠的一廂情願,羅五月並沒有難過,也沒有絲毫的慚愧,更沒有謊言被拆穿的不安,有的隻是冷冰冰的一汪春水。


    沒錯,那種在曾經看著多麽動人的眼神,今日看來是多麽的可笑和可恨,甚至冰冷的假意。寧遠覺得,那種萬年不變的笑容,似乎是在譏諷他,譏諷他的白癡、譏諷他的可憐、譏諷他的一廂情願、譏諷他可以這般輕易的上套......


    羅五月笑了笑,再次開口道:“鄭冬兒說的都是真的,我雖然不是華江的人,但我與他們有點關係。”


    寧遠沒有迴味過來,不曾想她承認的這般痛快,連一點點歉意也沒有,連一點點抒發個人感情的鋪墊都沒有,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到了正題。


    可這正題,此刻並不是寧遠最關心的正題,如果崔清水在這裏,他估計會心神一震,可惜,寧遠不是崔清水,此時的他,隻是一個曾被女人玩弄於手掌、遲鈍的反應後,前來問罪的可憐人。


    “你是誰?為什麽?”良久,這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少年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六個字、兩個問題。


    “我是羅五月,這是我的任務!就這麽簡單!”羅五月迴答的倒是精簡。


    寧遠眼神空洞:“難道這就是你的解釋?沒有什麽別的話要說嗎?”


    “沒什麽好解釋的,都是機密,恕我無可奉告!”羅五月不再笑,臉上換成真正的冰冷,甚至有一種坦然到不可坦然的誠意,可越是這樣,寧遠心裏越是憋屈。看來自己在對方的心目中真的什麽都不是,即使是一個敷衍的借口、一句違心的對不起,都比現在這樣什麽都不說的好。


    在這個女人麵前本就有些自卑的寧遠,突然有些抬不起頭來,隻感覺一股強烈的屈辱由腳底快速上升到頭頂,正是這種強烈的屈辱,壓得他不敢抬頭!寧遠不知在心底做了多少組深唿吸,這才強迫著自己抬起了頭,再次看向對方的臉。


    羅五月那張精致無比的小臉上,冰冷的掛上了一層寒霜,隻是淡淡道:“你別問了,即使問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什麽,你隻需知道,我做的這些並非害你們,而是為你們好。”


    “並非害你們?而是為你們好?”為什麽突然感覺這些話,自己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寧遠終於想了起來,不是在某個八點檔的電視劇、也不是某部婆婆媽媽的小說,更不是生活中某個場景,這句話出現的地方,是那晚在飯店的那個夢境!


    從石林歸來的那晚,在飯店打盹的時候做的那個奇怪的夢境。雖然一切與夢境毫無幹係,但羅五月在夢中也說了類似的話,“這是我的任務,都是為你好,你隻要知道這些就足矣......”隻不過,夢境中的“你”,換成了此時她嘴裏的“你們”,一字之差卻能夠涼透某人的心。


    原來如此,原來那個奇怪的夢就是在告誡自己什麽?可到底是什麽呢?她說自己做這些是為我們好?這話還能信嗎?還敢信嗎?


    寧遠心裏翻騰不已,倒也不忘理智的做出分析:不能信!也不敢信!


    他緩緩起身,朝門口走去。羅五月也不阻攔,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就在他關上門出去的一瞬間,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不甘心的問題:“這麽說來,你一直是在利用我?你所說的、你所表現的一切都是假的?”


    羅五月坐在沙發的背影依然一動不動,卻聽她道:“你可以這麽理解。”


    “感謝你的坦誠!”說完這句,寧遠重重的關上了門。


    這棟高檔小區幾百米處,就是一個環境優雅的公園。晚上九點,在越來越有冬意的氣溫下,出來逛公園的人並不多,寧遠坐在公園那排長凳上,對麵是一個並不大的人工湖,湖邊堆砌著幾座一人高的假山。


    寧遠靜靜地盯著幾座假山之間的空隙,從縫隙中可以看到,在公園幽黃的燈光照射下,湖麵泛起了一層層亮亮的波紋,像是在召喚著自己……


    寧遠坐了起來,走過那堆假山來到湖邊,湖邊圍著一圈低矮的木質欄杆,稍稍一個側身便輕鬆翻了過去。


    翻過欄杆的他一隻腳踏入湖麵,冰涼的湖水穿透腳上的鞋,直刺腳心,寒意襲遍全身,突然打個冷顫的他愣住了,抬手使勁扇自己一個耳光,然後突然神經質一般的笑了起來......


    “我在做什麽?堂堂七尺男兒,為了這點小事就想投湖自盡?傳出去也不怕被笑話!”寧遠這般想著,那隻剛剛伸入湖麵的腳早已抬出了水麵,翻過欄杆再次迴到冰涼的石椅上,再也止不住的仰天大笑起來。


    也不知笑了多久,笑累了的他,終於內心通透了許多。什麽羅五月、什麽欺騙感情、什麽情情愛愛,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黃粱一夢,夢醒之後,不還得繼續之前的步子往前走?


    寧遠的心終於沉了下來,思緒慢慢迴到了正軌:羅五月並不願意說出真相,但從她簡單幾句也可以得出一二,隻不過,依然有很多實質性的問題縈繞心頭難以揭開,那些問題包括:她與華江的的確確有著或深或淺的勾搭,但具體到了哪一步?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麽?既然身份已經被識穿為何還要謊稱她是為了大家好?華江組織既然已經知道了崔清水的行蹤,為何不主動行動直接將其抓獲,而是做了這些鬼鬼祟祟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小動靜?......


    吹過一陣夜風,夾雜著絲絲寒意,鞋子濕了一隻的寧遠不禁連打幾個噴嚏,“坐在這裏一晚上,即使想破頭腦也想不出個答案”苦澀的笑了笑,大踏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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