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飛龍思索之間,把目光落在陳旭嫦的三把越女劍上,先長舒了一口氣息,之後一聲長歎一陣悶雷。


    就在這一個時候,陶弘景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副擔子步了過來,之後輕放茶盞,“咚”,陳旭嫦一盞、龐飛龍一盞,鎮定道:“請!”


    言畢,又畢恭畢敬的立在龐飛龍身後,並且任由陳旭嫦身後的幾個孩子指指點點,目不斜視。


    龐飛龍道:“穀主,你先請!”


    陳旭嫦道:“龐飛龍,你請!”


    言畢,兩人相視一笑。旋即各自輕把茶盞,而後茶水一綹又一綹溫溫入喉,就一個柔字了得。


    “好茶!好茶!好茶啊!……”


    “穀主,見笑了,實在見笑了。五柳山莊比不得名門大家裏的江南佛手鐵觀音啊!實在慚愧,……”


    “飛龍何出此言?江南佛手鐵觀音自是好茶不假,此盞也是好茶不假的呐。都是好茶,都是好茶!”


    “嗨,難得故人一見,自是大慰平生!茶水雖好,不堪容顏已老;茶水雖妙,不若故人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得見飛龍安然無恙,又與幽嫣穀墨家緣分不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這腿腳是生了老寒腿,還是其它?……”


    龐飛龍再一次長歎道:“莫非穀主不知孟婆郡,已經出了大事?”


    陳旭嫦確實也不知孟婆郡中出了什麽大事,故而把去魏地相助卓卓杏兒,與路過燕宋兩國收徒之事揀緊要之處與龐飛龍說了一通。


    龐飛龍滿臉驚慌,而後又如釋重負道:“難怪,難怪啊!孟婆郡離南山郡最近,穀主來去之間又相差了月餘的日子,孟婆郡中發生的大事,你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也罷。長話短說吧!劉文之與釋遠趁寇謙之與陸修靜重編《道德經》不問江湖之事,前番來此尋青石苔蘚牆,以二敵一被我殺退,卻也不小心中了天師劍而負傷!”


    “不過,劉文之與釋遠已經使不了天地無法無天之法,又使不了其它道法,功夫也不如先前,不知我有道家印記,故而雙雙落荒而逃。”


    “後來,聽說去孟婆郡中祭祀純依香兒女俠那一處城隍廟裏,劉文之與釋遠大張旗鼓同結白蓮社。”


    “白蓮社說什麽‘白蓮現世、萬民翻身’,劉文之自稱為白蓮社社長,釋遠自稱為白蓮社副社長!”


    “……”


    陳旭嫦早就怒不可遏,想當初劉文之與釋遠雙雙受傷而跌下孟婆廟,畢竟斬殺孫秀有功,原本想著一念是善,再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以為在江湖上小打小鬧一場,待老死之後便一了百了了。


    遙想當初陳靜臨終之言,一念是善、贖罪前塵。看來,劉文之與釋遠當成了耳邊風。眼下,即是:若無相欠,怎會再見!幽嫣穀墨家與白蓮社之間,早晚還會再見。


    以現在看來,劉文之與釋遠又在布一盤大棋局,江湖風起雲湧,不知又將禍害多少無辜的鄉民。


    隻是,居然膽肥在祭祀陳靜之地同結白蓮社,一者劉文之與釋遠就是欺世盜名;二者確實就在侮辱陳靜為誅殺五鬥米道而九死一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孟婆郡中“張楊費吳”忘記了陳靜九死一生不說,如今劉文之與釋遠所為,確實該當命喪越女劍下!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我要是遇見了劉文之與釋遠,不斬草除根,愧對幽嫣穀墨家弟子、愧對純依香兒女俠,……”


    “穀主息怒,穀主息怒,穀主息怒啊。隻怕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劉文之與釋遠雖然結社,還讓不知情的鄉民入白蓮社,還定下了許多規矩收買人心,就比如隻要加入白蓮社就不許喝五石散兌酒,……”


    “這,這,這,……”


    “五石散兌酒是這數百年來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一大禍害。如今假借純依香兒女俠白蓮之名,隻怕劉文之與釋遠會是孫秀第二!”


    “這該死的兩個臭道士,本該殺千刀、斬萬劍,老不死的卻又出來為害江湖,著實可惡!聽飛龍這一說,莫非幕後還有黑手不成?”


    “那倒沒聽說有。這一些年來,江湖盛傳‘僧道雙煞’之名,其實暗地裏兩人卻多盜名門大家的祖墳,集了不少錢財。聽說江南王家老王鏢局的曆代先祖,也被刨了祖墳!”


    “……”


    陳旭嫦一時無言以對,難怪當初在王文之府上,王文之卻對老王鏢局少主王靜之的家事隻字不提。


    突然明白王文之為何刻意讚賞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明麵上就是世人常說的歲月靜好,其實早就已經暗流湧動,而後必定風雲再起。


    當初老王鏢局與幽嫣穀墨家並肩作戰,看來劉文之與釋遠沉寂了這麽多年,是要準備借機複仇了。


    如今,老王鏢局聲名羸弱,揀軟柿子捏,也是人之常情。要是白蓮社刨了王靜之的祖墳,比眾目睽睽之下打王靜之一頓更為解恨。


    白蓮社刨人祖墳,自是褻瀆亡者,即是心不存善念,況且又是修道之人,有違天道確實該殺!


    龐飛龍見陳旭嫦一時陷入沉思之際,緊接著又指著陳旭嫦身後的六個小孩,輕聲道:“這六位應當就是幽嫣穀墨家的新一代弟子,要是以後白蓮社劉文之、釋遠做亂,無論今後你是為官、還是修道修佛,必要之時,當出手時必出手!”


    陶弘景對六人雙掌合十,而後一次深深的鞠躬,隻道:“善哉!”


    以龐飛龍想來,當初幽嫣穀墨家弟子齊聚南山郡,才讓南山郡鄉民得見青天,上一代並肩作戰的情誼,下一代還需要傳承下去。


    眼下,又見陳旭嫦開始收幽嫣穀墨家新一代弟子,一時也寬心了許多,隻要有幽嫣穀墨家弟子,劉文之與釋遠想當孫秀第二,難!


    突然,一陣冷風襲背,陳旭嫦才迴過神來,急切追問道:“白蓮社除了不許喝五石散兌酒之外,你可知,還有其它收買人心之法?”


    龐飛龍自是搖頭,緊接著歎氣道:“這白蓮社呐,以我看來,除了不許上香拜社者喝一滴五石散兌酒之外,一無是處。劉文之與釋遠一己之私,全然都是一己之私。”


    “都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白蓮社一正一副兩社長,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想必,待白蓮社一統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以後,劉文之姓劉,確實也是漢室宗親之後;釋遠複姓拓拔,那就是魏國宗親!”


    “……”


    陳旭嫦聞言長舒了一口氣息,旋即鎮定道:“明白了,劉文之要取宋、釋遠要取魏!都是狗膽!”


    龐飛龍輕笑道:“劉文之與釋遠雖有其心,隻怕江湖中也邁不過許多坎。前番,聽說劉文之與釋遠結社以後,故意去客緣齋吃白食,找客緣齋掌櫃滋事尋仇,被半老徐娘一技波音功震得七竅流血而逃!”


    陳旭嫦道:“客緣齋掌櫃本為非常之人,不常管客緣齋之外的事。要是出了客緣齋必有大事。劉文之與釋遠還能七竅流血逃走,狗命還真大。老天啊,不能再眼瞎了!”


    龐飛龍旋即起身,去茅草屋裏鼓搗了好一陣子,又一瘸一拐的迴來,手捧三把越女劍,道:“當初五柳先生所管越女劍,劍歸穀主!”


    緊接著,龐飛龍又斜視一旁的兩堆墳頭,輕笑道:“葛道長、五柳先生,你們可得作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飛龍等到了這一天!”


    陳旭嫦畢恭畢敬接過三把越女劍,宛如慕容白、虞丘長樂、賀蘭大山又立在身旁,倍感欣慰至極。


    “多謝了,多謝了,……”


    陳旭嫦感激一言,一股翻江倒海的氣息在任督二脈上極速遊走,要是劉文之與釋遠在旁,必定一劍封喉,之後一分為二、一分為三、一分為四,以至於化為齏粉。


    龐飛龍仰頭輕笑道:“穀主,客氣了,客氣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自安心收徒教劍!此地,飛龍會繼續守下去,要是飛龍也和葛道長、五柳先生並成一排,陶弘景也能繼承我的衣缽,繼續守下去!”


    陳旭嫦一時感慨萬千,旋即抱拳正身,畢恭畢敬又道:“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陳旭嫦,多謝飛龍大義。即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桃花源就先拜托飛龍了!”


    龐飛龍也不多挽留,仰頭輕笑道:“孟婆郡中出了此等大事,隻怕孟婆郡中官府也在尋穀主了吧!早一刻迴孟婆郡去,也讓官府安心不是?白蓮社上香拜社,幽嫣穀墨家必定相安,官府不再滋生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舉了吧!”


    陳旭嫦見龐飛龍是明白人,又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緊接著附和輕笑道:“誰說不是呢!心善者不為官,為官者心善官運不長!故而,才有飛龍這般義薄雲天之輩!”


    龐飛龍擺手輕笑道:“穀主,穀主,折煞飛龍了!要說義薄雲天之輩,唯有幽嫣穀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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