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緣齋內一個聽著都讓人全身骨頭發酥的聲音念叨道:“好酒好肉五湖四海,來去都是客;喜笑言談三山五嶽,聚散都是緣。”


    從客緣齋內極速又奔出了一個店小二,徑直半弓了身子,點頭哈腰又道:“客官,裏邊請。快請,看樣子客官是客緣齋中的常客,小米豆湯羹可是客緣齋中一絕!”


    “客官,看你風塵仆仆的樣子,先進來坐一會兒喝一口江南佛手鐵觀音,小米豆湯羹一會就好!”


    陳靜低眉之間,雖然瞅見店家小二麵孔極其生疏,但是熱情卻不減當年,接著大步奔進客緣齋內,徑直又尋了一方靠牆的桌子。


    客緣齋內食客不多、也不少,不多不少也就是剛剛好。


    正當陣靜緩緩解下麵紗鬥笠、斜放越女劍於桌角之際,猛然抬頭與客緣齋掌櫃四目相望。


    客緣齋掌櫃初眼看上去貌美如花好似年方十八,又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一對柳葉眉正下方卻是迷人的一張櫻桃小嘴。


    “半老徐娘,你,……”


    陳靜緩緩滿上一盞溫熱的江南佛手鐵觀音一陣驚唿,沒想到曾經的半老徐娘有如此傾國傾城之貌。


    陳靜旋即“咕嚕、咕嚕”的咽下了數口江南佛手鐵觀音,還是曾經老王鏢局中熟悉的那一種味道。


    客緣齋掌櫃旋即四目張望之際,徑直又掩麵極速一陣“噓”,生怕客緣齋中其他食客聽見。


    客緣齋掌櫃旋即青色繡花襦裙一擺,坐在陳靜一邊,輕聲道:“來從去處來,去從來處去。甚好,如此甚好啊!隻是,大夥兒已經習慣叫我半老小徐娘。如此,可妙?”


    陳靜一時無言,卻再一次明白半老小徐娘並非尋常之人,之後支支吾吾又道:“如今,我這是?哎,……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


    半老小徐娘自然也知道陳靜的來處與去處,自古都道:天機不可泄露,徑直幽幽又道:“正如先前所言:一念是善,贖罪前塵。倘若做錯了事,前塵即是後塵、後塵即是前塵,唯一隻剩向善、贖罪!”


    “你都明白了嗎?客緣齋掌櫃半老徐小徐娘喜迎純依香兒女俠來客緣齋、來孟婆江南晉國。……”


    半老小徐娘後邊故意抬高了尖銳的聲音,一副生怕別人聽不見的樣子,但確實也沒人扭頭過來。


    畢竟,如今孟婆江南眾人還不認得陳靜,也不知純依香兒之名。


    陳靜深鎖的眉頭漸漸輕舒,旋即雙手合十,徑直又與半老小徐娘悠悠說道:“掌櫃的原本就是世外高人,在下佩服萬分,多謝點撥。一時真如撥雲霧而見青天咯。”


    陳靜故意抬高了一迴聲音,也並沒有人扭頭,食客口中濃鬱的五石散兌酒味道還是那麽熟悉。


    半老小徐娘搖了一搖頭,徑直又悠悠輕笑道:“怕隻怕,撥開了雲霧看見的是更為烏黑的天空!”


    “嗨,多說無益。以後還得萬分小心與小心。五鬥米道,天地無法無天之法,確實讓人棘手,……”


    “世外高人、天人綠珠都能慘遭毒手,又何況是一般的世間高手。切不可大意,切不可大意啊!”


    “……”


    陳靜一時明了,兒時常入夢中的漂亮姐姐就是世外高人、天人綠珠,與當初陳旭嫦所言相合。


    陳靜一時無言,徑直又輕聲追問道:“既然掌櫃的如此了如指掌,為何又不助幽嫣穀墨家弟子一戰?”


    半老小徐娘聞言搖了一搖頭,接著緩緩長歎了一口氣息,徑直又輕聲說道:“客緣齋內,一切是我說了算;客緣齋外,一切不是我說了算的。世間之事有因有緣有果,非我輩能強求,一切皆是天意,天意如此,又能奈天何?你說呢?”


    陳靜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半老小徐娘,竟然也怕五鬥米道,一時覺得不可思議,旋即隻得支支吾吾說道:“這,這,這,……”


    半老小徐娘一時好似明白陳靜所想,徑直又道:“就在上一月裏,幽嫣穀墨家第九十八代穀主不敵五鬥米道孫秀傷重而亡,雖然孫秀傷重未亡,但也隻能求第九十九代穀主所領的北鬥七星劍陣了,……”


    陳靜年幼時也曾聽人說過,也在幽嫣穀中見陳旭嫦一個人使過,雖然陳旭嫦沒使出北鬥七星劍陣的威力,但是半老小徐娘也這麽看中北鬥七星劍陣,那一定威力無比。


    陳靜一時極其不解,旋即又極其警覺的瞅了一眼客緣齋中的食客,徑直又用蚊音低沉問道:“難道,就連波音功也勝不了?”


    半老小徐娘搖了一搖頭,徑直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輕笑道:“純依香兒女俠呀,萬物相生又相克。波音功與五鬥米道未有相克之效,我又能奈何?你說如之奈何?”


    陳靜旋即一臉尷尬,後背驟起一片冰涼的雞皮疙瘩,入鼻入肺的氣息都是一股拔涼透底的冰涼。


    陳靜一時想起蕭順之臨終之前的一席話,如今又遇見了一個明白人,一時不得不輕聲追問道:“金剛臨世,是何意思?莫非那一個蕭順之見著了在下的金剛不壞之身?”


    半老小徐娘不得不緩緩點頭,輕聲又道:“生逢亂世,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既然你也明白了自家的身份,你也當明白佛家真正‘四大天王、八大金剛’之名了吧!”


    陳靜一時明了,孟婆江南的祖傳美德:看破不說破。那也有一定的道理,正是天機不可泄露。


    隻是陳靜一時還並未想明白,為何最後見的一個人是蕭順之,如今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劉一穀。


    半老小徐娘好似又看透了陳靜的心思,徑直幽幽又道:“天道有輪迴,這一切無非又是一個天道輪迴罷了。有因有緣世間集,眾生也無非是天道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陳靜一時全然明了,旋即也不再多問一字半句,貪嗔癡可是世人的一種通病,萬事隨緣才應天意。


    陳靜看半老小徐娘這一身與眾不同的服飾,徑直悠悠輕笑道:“掌櫃的,今天你好美,好美的呀!”


    陳靜這話剛一出口,客緣齋內的食客一同扭頭,見陳靜也是一個女流之輩,徑直眼神中嫉惡如仇的模樣這才緩緩的平歇下來。


    陳靜臉色驟起一陣尷尬,徑直規規矩矩的盯住桌台沉默不語。


    “客官,你要的小米豆湯羹,已經好了,你請慢用!倘若還需要一些什麽,招唿一聲就有了。”


    店小二極速放下擔子,徑直又抹布極速一甩,半弓了身子去不遠處的桌台麻利的收拾一番。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小米豆湯羹還是熟悉的味道,陳靜一口一勺小米豆湯羹,一邊悠悠又道:“江山代有洪流、世間自有人物。此話不假,此話不假啊!”


    半老小徐娘倒也並未再與陳靜說道一字半句,徑直又緩緩起身,兩手極速叉腰,對閣樓上全力大唿道:“店小四,都一大早了,還未收拾好客房,晚上罰你不許吃飯!”


    從閣樓上極速探出一個腦袋,短打小衣的店小四急切辯解道:“掌櫃的,別,別,別呀!一頓不吃餓得慌。頃刻就好,一會兒就好。”


    正當半老小徐娘扭頭之際,又一個短打小衣的夥計從客緣齋外提著一把錚亮的斧子進來,滿頭大汗的樣子倒讓半老小徐娘眉頭輕舒。


    “店小五,幹得不錯!晚上給你加一隻肘子補一補!”


    店小五一時眉飛色舞,徑直半弓了身子又道:“掌櫃的,你且放寬心。客緣齋一年以後的柴禾,我也得把它劈好,不劈,心裏不痛快!”


    “好,好,好,如此甚好!”


    “……”


    陳靜一時看在眼裏、聽在耳裏、放在心裏,客緣齋還是原來的那一個客緣齋;客緣齋掌櫃還是原來的那一個掌櫃;客緣齋裏的夥計還是原來客緣齋夥計的樣子。


    陳靜一個人突然覺得,隻有陳靜一個人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不過也罷,既然並非常人,不當計較。


    正當陳靜小米豆湯羹吃到一半之際,從客緣齋外閃進來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青衣青袍、青色綸巾、青色靴子、青色折扇,……


    半老小徐娘見狀一時臉色驟起一陣鐵青,好似一隻無辜的小鳥看見了一隻張牙舞爪的下山猛獸。


    陳靜極其警覺,扭頭張望發現這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溫文爾雅的樣子,倒也讓人食欲大增。


    青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孟婆郡“張楊費吳”四家大戶中張家的公子哥張義,其父張太守張信。


    店小二一見張義,倒也沒有似迎接陳靜時的那一種熱情興致,徑直一副冷臉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半老小徐娘頭也不迴的一個人上了閣樓,客緣齋中的食客一陣輕蔑的目光就似看見了一個異類。


    張義青色折扇一直,接著指住半老小徐娘的背影道:“半老小徐娘子,你莫急著走呀,……”


    噗嗤,……


    陳靜小米豆湯羹噴了一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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