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見狀麵有八分慍氣,徑直青色折扇“啪啪”使勁搖了三迴,厲聲大罵道:“埋汰旮旯。笑什麽笑?你笑什麽笑?在孟婆郡想笑得先問一問本公子答應不答應,本公子要是不答應,準讓你學鼠叫:吱吱,……”


    張義有恃無恐的樣子倒也並非信口開河,其父張信又是孟婆郡一郡尊長,誰家大戶對張家使勁使銀子、使勁巴結,那孟婆郡其他大戶的排名最後都由張家人說了算。


    這一些年來,孟婆郡除張家之外的楊家、費家、吳家,倒也極其識相又異常知趣,沒讓張家難堪。


    故此,“張楊費吳”之名在孟婆郡不脛而走。“張楊費吳”之名便是鐵打的營盤,“張楊費吳”四家大戶的後繼族人都似流水的兵丁。


    店小二極速奔了過來,抹布如風過境一揚,極速擦過桌角小米豆湯羹,徑直又閃到了一邊忙活著。


    陳靜隻顧繼續品味小米豆湯羹的味道,張義一言隻當是左耳進、右耳出的一綹渾濁的孟婆江風。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張義一時好似受了奇恥大辱,徑直又似一隻被激怒的猛獸,恨不能上前一巴掌與陳靜砸過去。


    “誰這麽頂牛?是誰這麽頂牛?在孟婆郡居然敢無視本公子,這是要反了天了,反了,反了,……”


    張義一時怒火衝天,青色衣袖一揚又一拂,接著“撲通”坐於陳靜右側,旋即雙頰升起一片緋紅的彩霞,徑直又似一隻溫順的小羊羔。


    張義青色折扇一時又風度翩翩的樣子,似雲不是雲、似風不是風那般在虎口一張又一馳,徑直又溫文爾雅的說道:“姑娘,看你從頭到腳一身飄逸的白,白的在下有一些心寒。不知道姑娘夜裏可有感覺到空虛、寂寞、冰霜一般的冷?”


    “倘若姑娘在夜裏感到空虛、寂寞、冰霜一般冷的時候,在下願為千層被褥,又或為一堆幹柴烈火。”


    “姑娘,第一次相見卻有如沐春風之感,不知姑娘芳名為何?也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又可有心上人?”


    “……”


    陳靜旋即白了一眼張義,看張義一副讀書人的樣子,怎麽又會不記得聖人之言:食而不語?


    陳靜突然之間就迴想起了一句話:世間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有趣的靈魂萬中無一。


    眼下,張義一身青色皮囊雖然好看,靈魂卻不入客緣齋中食客之眼,空為孟婆郡太守張信之子。


    陳靜繼續品味小米豆湯羹,沉溺於小米豆湯羹的樣子就似其他食客沉溺於五石散兌酒的樣子,待小米豆湯羹又食一半之際,隱約的感覺到飽了,緊接著一聲“嗝”。


    張義一時眼疾手快,旋即滿上了一盞江南佛手鐵觀音,溫文爾雅道:“姑娘,小米豆湯羹雖然味美,但也得一口一口的吃;要是噎著,嗆著,在下會心如刀絞的呐!”


    陳靜對於張義無事獻殷勤,倒也心知肚明,無非又是一個極其尋常的紈絝子弟而已,與之前傳說中的孟婆郡張家司空張華、後世員外散騎侍郎張鋒還真有天壤之別。


    也罷,無論任何一家族人中難保不會出一兩個異類,就好似地裏的莊稼、樹上掛的桃果,總有一些從骨子裏都透著狡黠的壞。


    陳靜倒也不與張義針尖對麥芒,與紈絝子弟交鋒還得尋其七寸之處,不然就如一罐子落地的飛火流星,讓人一發不可收拾。


    陳靜畢恭畢敬接過張義手中的江南佛手鐵觀音,接著滿飲了一口,之後長歎道:“多謝公子代勞。方才公子所言,要是郡中已故的司空張華聽見了,會不會很冷?”


    張義一時來了興致,旋即青色折扇“啪啪”又搖了三迴,徑直又輕聲追問道:“姑娘,這麽了解張家的過往,莫非中意本公子不成?甚好,甚好,甚好啊!初次見麵,本公子也很中意姑娘,中意呐!”


    “姑娘,本公子已經相中你了!不知姑娘可有相中本公子?本公子不才,家父為一郡之長,姑娘不用擔心在孟婆郡會受人欺負!”


    “在孟婆郡中隻有張家欺負別人的份,要是別人家敢欺負張家人,哼哼,一定要知道‘死’字怎麽寫!”


    “……”


    陳靜眉頭一皺,徑直右手一揚,指住客緣齋中的一應食客輕笑道:“公子,孟婆郡張家之名,想必在坐的諸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知公子可相中他們其中一位?”


    張義旋即驟起一陣尷尬,徑直又瞅了一眼客緣齋中的食客,在眼裏就似路邊一顆又一顆小石子,徑直又極其不屑的瞥了一眼食客。


    張義急促著一迴歎息,接著又猛烈搖晃了一迴青色折扇,徑直又盯住桌角上的越女劍又道:“看來,姑娘是有心與本公子作對咯?”


    “姑娘,在孟婆郡與本公子作對的人,下場最後都是很慘的!”


    “……”


    陳靜倒也不驚不愕,一臉鎮定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過,輕放下江南佛手鐵觀音,悠悠又道:“公子,你看在下這一身白,你不覺得後背冰涼嗎?是刺骨的那一種冰涼!”


    張義旋即打了一個冷顫,接著又打了一個冷顫,好似抽風了一般的樣子,之後緩緩平歇了神情。


    “你,你,你,……”


    張義支支吾吾,見陳靜一副模樣愛也不是、恨也不是,徑直捉起茶壺,盯緊陳靜又“咕嚕、咕嚕”的喝下了幾口江南佛手鐵觀音。


    張義又瞅了一眼越女劍,之後極速起身,又衝著閣樓上一通大唿道:“半老小徐娘子,你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本公子想什麽來就什麽時候來,你要是惹惱了本公子,一把火燒了客緣齋。”


    “孟婆郡可以沒有客緣齋,可是不能沒有本公子,你得明白!”


    “……”


    張義旋即又恨恨的盯住陳靜再看了一眼,再一次追問道:“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總該自報一迴家門吧!莫非要做無名鼠輩?”


    陳靜一時來氣,果然張義知人知麵不知心,不過初次見麵就劍拔弩張確實有失禮數,有道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陳靜極速收拾好心情,佯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徑直抱拳畢恭畢敬又道:“好說,從今天開始,在下就是純依香兒女俠。張公子你可聽好了,在下姓陳,單名一個靜字。”


    張義青色折扇一搖,一邊又極其不客氣說道:“好你一個純依香兒女俠陳靜,本公子記住你了。”


    張義眉頭深鎖,又輕蔑的環視了一迴客緣齋中的食客,青色折扇徑直又一陣猛烈的“啪啪啪”,之後大踏步極速離開了客緣齋。


    正當張義離開客緣齋之後,客緣齋內一時又嘈雜了起來。


    “這一個都是什麽東西?他怎麽不去死呀,真丟孟婆郡的臉!”


    “此言差矣,丟的隻怕是他們張家人的臉,丟的是張家列祖列宗的臉啦,這裏今天沒有張家人吧?”


    “沒有,沒有,沒有,……”


    “哈哈,沒有就好,咱楊家人總有一天一定要勝過張家人!”


    “你們楊家人勝過又怎麽樣?孟婆郡還不是‘張楊費吳’之名!這就好似建康城中‘王謝桓庾’之名,謝家如今勝過了王家,還不是‘王與馬共天下’,可沒人說‘謝與馬共天下’。”


    “得,得,得。你這一幫家夥,給你們費家人掰扯不清楚。”


    “罷了,罷了,罷了。咱們吳家人可不能就這樣沒落下去了。可不想步建康城中桓家與庾家後塵!”


    “還是咱們客緣齋半老小徐娘說的極好:江山代有洪流、世間自有人物。建康城中‘王謝桓庾’四家大戶,老王鏢局少主王導與庾呆子庾亮已亡多年,大將軍桓溫也死了,就隻剩下謝安風燭殘年了。”


    “罷了,罷了,罷了。建康城與孟婆郡相去甚遠,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今張義這一去,莫要多生出什麽枝節才好!”


    “是呐,是呐,咱們該吃吃的,還是繼續吃吃;該喝喝的,還是繼續喝喝。一家發財九家貧,知足常樂,知足常樂啊!哈哈!……”


    “來,五石散兌酒,再一杯,喝了這一壺,再來兩壺,共慶這酒飽飯足的大好日子、大好世道,……”


    “……”


    陳靜一時無言,看來這五石散兌酒還不是一般人能喝得上。


    店小二一邊緩緩步了過來,急切又追問道:“客官,還需要一點什麽?客緣齋雖小,但一應俱全!”


    陳靜沉思了一個眨眼的功夫,徑直又悠悠說道:“店家小二哥,再備一些幹糧吧!諸如雪白雪白的大饅頭、飯團鍋巴,可有?”


    店小二眉頭一舒,徑直又往後堂奔去了。片刻之後,從後堂包出了不少飯團鍋巴、一布袋饅頭。


    正當陳靜緩緩起身之際,臨桌的一個漢子突然倒地,一副醉酒的樣子,徑直抖擻著手腳支支吾吾的說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快不行了,五石散兌酒,真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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