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再勇,勇不過萬馬千軍。大魏國眾軍將士聽令:往死裏射!不要讓一個活人溜走了!”


    正當宇文武大喝之際,從楊柳山莊四周弩箭如雨直下,陳靜眉頭深鎖,一嗔一怒之間隻得悠悠念叨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咻咻、咻咻、咻咻,……


    當當、當當、當當,……


    陳靜極速一閃白影左步右行、右步左行,接著一旋一轉,一道又一道劍氣前後、左右極速而下之後,徑直又斬下了無數弩箭,……


    噗嗤、噗嗤,……


    陳靜突然一陣錐心刺痛,兩支白羽箭已然插入左肩,就似山岡懸崖處的一對鬆枝,是那麽刺眼!


    又一輪弓箭停歇,數千白蓮社弟子全然無一個活口,青色道袍已經不再是青色,大紅燈籠中的火光已經燃盡了支架,飛火流星中燒焦了的桐油味異常刺鼻又醒腦。


    “啊!——”


    陳靜突然一陣大聲疾唿,趁弓箭緩緩停歇之際,極速拔出了兩支弓箭,擲地三尺遠,接著越女劍極速一旋,“滋滋”割下袖口一撕,牙齒一咬,極速一拉綁了一個結實。


    陳靜初眼看左肩在火把中一時透了紅,白紗就似繡上的朵朵海棠花枝,又似新染上的朱砂,……


    宇文武麵有八分喜色,徑直錦帽貂裘一拂,不可一世道:“十年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啊!”


    “想十年前以‘嗟來之食’羞辱;前番又在‘十山八寨’與魏國大軍作對;近又劍逼本官,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被你羞辱,本官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本官還要臉麵!”


    “江湖都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幽嫣穀墨家在十年前本就該消亡了,本官今日也要讓它再亡一次!本官今非昔比,還想著要與本官作對,必定死路一條。……”


    “……”


    陳靜緩緩正了正身子,徑直越女劍極速一斜,緩緩透過麵紗鬥笠瞅見宇文武的樣子確實大變了。


    “一門分三宗,三姓敗家奴”,慕容氏有亡國亡家之痛;段氏臨終還知悔改;如今宇文氏死不悔改。


    身為曾經的慕容一家人,為已故的幽嫣穀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也當為慕容一家人除之而後快!


    這也是為已故的燕國除害,也是為世間少一個不義之徒。


    陳靜微微一笑,也不與宇文武再多言一字半句,徑直又半弓了身子往宇文武方向疾行而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


    宇文武脖子一伸,似一隻抬頭覓食的大白鵝,接著左手一揚,厲聲大唿道:“大魏國眾軍將士聽令:射死了她,快快射死了她!”


    “……”


    陳靜聞言極其惱怒,即使惡人當道也就罷了,卻比白蓮社弟子更似無法無天,旋即極速一式“移形換影”之後,越女劍一式絞劍劍氣淩空直下,接著再一式抹劍劍氣直下。


    噗嗤、噗嗤,……


    宇文武被越女劍一劍封喉了,口中一綹曇花噴出極速落地,又是一樹怒放的海棠花枝,……


    宇文武後背一涼,眼珠裏驟起了一陣血絲,好似眼前的世界都在海棠花海中,地上海棠紅、人人海棠紅、最後滿眼都是海棠紅。


    宇文武緩緩嘶啞了聲音,支支吾吾的字眼卡在了脖子上,道:“放箭,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


    弓箭再一次如雨疾下,宇文武見狀眉頭一舒,徑直轟然倒地。


    咚!——


    一聲重物的撞擊聲驟起入耳,身邊的狼皮帽又一陣驚聲疾唿!


    宇文武倒地之後連抽搐都沒有一下,徑直如一條山中枯柴!


    宇文武死了!


    “哪咕叻,哪咕叻,……”


    “……”


    大多數狼皮帽麵麵相覷驟起了一陣不可思議。畢竟,陳靜還在宇文武數十步之外,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見越女劍劍氣隔空傷人。


    當當、當當,……


    與此同時,越女劍極速一道道劍氣斬下了無數弓弩,始料未及,後背又重重的中了兩支白羽箭。


    如今,後背中箭拔也不能拔、斬又不能斬,一時之間左右為難又無一個幫手,確實大為不妙!


    正當陳靜後背驟起一陣冰涼之感後,突然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厲聲大喝道:“殺得好,殺得好,殺得極好啊!老身,還正求之不得呢!”


    “……”


    “黃金八部”內侍左右又分出了一身便裝的馮太後,看這一身服飾就似一個行走江湖中的長者。


    楊柳山莊外的狼皮帽見馮太後親臨,也畢恭畢敬便放下各自兵器做防禦狀,目光齊聚馮太後一人。


    陳靜緩緩正了正身子,旋即畢恭畢敬抱拳與馮太後道:“太後,白蓮社楊恩已亡,莫非太後還要為宇文武那一個混蛋報仇不成?”


    馮太後立在火把最前方,一邊仰頭輕笑道:“姑娘,看你說的!楊恩亡了,這不世之功自當是你的!至於宇文武嘛,昨日能背叛燕國,他日誰知又會不會背叛魏國?”


    “老身已下了詔令,從今以後宇文一族在魏國內不可重用,可領軍但不可有兵權,誰重用誰有罪!”


    “……”


    陳靜聞言一時寬心,馮太後無非是借她人之手殺了宇文武,果然是一個下棋布局的高手,不期而遇又一次做了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陳靜倒沒有計較馮太後“借刀殺人”之計,畢竟,身為一國之主,成大事者難以拘泥於所有小節。


    陳靜極其警覺的環視了一眼四周,突然感覺到敵意漸漸消散,一時又緩緩平歇了一迴氣息。


    “太後,戰事已然至此。小女子也自當離去了。從今以後,孟婆江南、江北不會再有白蓮社弟子了。”


    “……”


    陳靜緩緩收劍入鞘,抱拳之後一步一步緩緩往小道外邊行去。


    馮太後聞言微微一笑,並未與陳靜讓出一條通道,徑直輕聲悠揚問道:“姑娘,你就這樣走了嗎?你怎麽能就這樣走了呢?姑娘,你不是還欠老身一樣物件嗎?”


    “姑娘,你就這樣走了,幽嫣穀墨家‘天誌’不就空有虛名了嗎?”


    “……”


    陳靜心裏一驚,止步扭頭瞅見一臉平靜的馮太後,緊握越女劍急切追問道:“太後,此話怎講?”


    馮太後緩緩上前一步,袖子緩緩挽上了手臂,悠悠說道:“姑娘,有道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難道,你這都還不明白嗎?”


    陳靜一時極其迷糊,遙想在八角亭台裏馮太後的信誓旦旦,如今確實也想不出還欠馮太後何物。


    陳靜聞言眉頭一皺,不得不畢恭畢敬抱拳再一次追問道:“太後,小女子愚鈍,還望明言一二!”


    馮太後仰頭又一陣輕笑道:“姑娘,如今看來確實愚鈍至極啊!也罷,也罷,也罷了啊。咱們都是女人,老身也就不藏著腋著了。”


    “姑娘,老身給你一句準話,老身想借你人頭一用!不知姑娘舍得嗎?你也給老身一句準話!”


    “……”


    陳靜聞言氣得臉色發青,就似架子上明擺著的一個大西瓜,難道又是一場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陳靜緊握越女劍一時如臨大敵,如今楊柳山莊外有如此多的狼皮帽,一個不留神就會萬箭穿心!


    如今,唯一之計得斬將奪帥,擒賊先擒王。


    陳靜一時極其警覺,心中旋即又一陣嗔怒,但是卻又無處發作,緩緩沉思了片刻之後,接著又輕蔑的說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難道這就是世人說的:最毒婦人心嗎?”


    馮太後聞言不但沒有發怒,徑直像一朵花兒一般大笑道:“姑娘,你也是一個女人,你真的會相信‘最毒婦人心’這樣的無稽之談嗎?”


    “老身從來也不會相信‘最毒婦人心’這樣的話!毒的,隻怕不是婦人心。方才,宇文武毒嗎?毒!還是奇毒無比,宇文武與婦人何幹?”


    “況且,老身聽聞孟婆江南劉一龍雖然死了,‘無毒不丈夫’之毒還留在世間,毒不毒?毒!這奇毒無比的東西,與婦人又有何相幹?”


    “……”


    陳靜聞言一時懵了,旋即哭笑不得的樣子極速閃過雙頰,徑直又半嗔半怒大罵道:“明目張膽的要人腦袋,豈有不毒之理?恐怕比宇文武、比‘無毒不丈夫’之毒更甚!”


    “太後,你無非想以一己之私,除去天下之能者,也便沒人敢忤逆太後一字半句了,是也不是?”


    “……”


    馮太後又上前了兩步,徑直仰頭輕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如今誰又能忤逆老身?沒有誰了吧!又何須除去天下之能者!”


    “隻是,姑娘身負孟婆江南的皇權特許,隻要老身取了姑娘人頭,不等於取了孟婆江南的皇權嗎?”


    “如此一來,老身的大魏國一統天下,千秋萬代指日可待。如此,再也無孟婆江南、江北之分!”


    “姑娘,幽嫣穀墨家秉承‘天誌’,天下本為一家,難道姑娘不為‘天誌’做點什麽?”


    陳靜聞言怒火中燒,徑直越女劍一直,道:“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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