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女媧補天
皇上表達要長生不老的意思,徐福聽後心領神會,便啟奏皇上道:“在下東海方士徐福已知皇上明心所在.為大秦帝國萬世昌盛,殿下有此決心與世長存,乃我大秦子民的鴻福,事關重大.自古以來,成仙得道僅是耳聞之事,真要付之實施肯定是有天機所在.俗話說天機不可泄漏,此等天下大事決非方士一人在京城就能立馬解決—”徐福說到此停了下來.
皇上也是凡人,沒有得道成仙,他的七情六欲其烊與草民一樣,甚至更勝一籌; 伸長脖子聽徐福一番表述,心中不免五味雜陳,酸甜苦辣一樣也不缺,沒有什麽令他樂得笑掉下巴的話,倒是隱隱約約覺得此事有相當難度.皇上暗思:此人講得也有些道理.其實關於方士妙手迴春之類在民間屢有所聞,也不是絕無僅有.泱泱千年大國,自古以來就是藏龍臥虎之地,這是天祜我大秦矣.大秦民間有隱世高手是不爭之事,像傳說中的鬼穀子即是一例.據說此人通達天下,預知未來,運籌帷幄.如真有這等本事,決非等閑之輩,抑或是天外來客矣.但此人也非長生不老,不過壽數較長而已.看來長生不老這檔事隻有天上神仙可為,人間鮮有聽聞,確是件傾國傾城的天下大事,想來也不是一個神秘兮兮的方士就能定奪,後麵必要高人指點迷津.難就難在高人肯否出山相助爾?皇是思忖:中央之國之士人,曆來有可死不可侮之傳統,縱有治大國如同烹小鮮的大家,寧肯遊離於世,活在桃花源中,不問國是.邦有道時出來做官也可以,但絕不是圖什麽仕途,而是為了治家齊國平天下;邦無道政治昏庸時,你請他出山他也不出山.說什麽君子坦蕩蕩,不拿百姓的血汗錢做狗屁的薪水.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須知一朝貪官九代牛嗬(意為做一任貪官,下一世要做九代牛)這代價忒大了,擔當不起呀!
秦皇暗思道:放眼我大秦帝國,蒼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現今魚龍溫雜,三教九流,天下爭雄英雄輩出,騙子也無其多矣……所以要等此人拿出真本事來,方能一錘定音.皇上想到此,倒變得神閑氣定了.不知怎麽的,近期因求長生心切,肝火上揚,心煩意亂,現在他反問道:“方士的意思不妨從實道來,讓朕思量,從長計議.”
徐福一聽皇上此言,思道:這個統一中央之國的皇帝果真不乏是位“天才”,揣著明白裝糊塗.上天有眼光讓他來完成統一中華之偉業,不是瞎貓撞著死老鼠,一切都有定數.且不說有此肚量的人,才能做大事;他的前半生在平民和皇子身份間來迴折騰,就是為他日後可當大任所作的曆練啊,這世上沒有不化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一切都是有價的,換句話說,隻有付出了才能得到.徐福想到此名正言順地拍起秦皇的馬屁,道:“吾皇開明如日月齊天,乃小民之福.為完成吾皇之大計,保大秦千秋萬代之功業,方士徐福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為完成此囑,下士需返迴故裏,從長計議:或閉門尋思,或遊大山名川,力爭尋遍典籍,求教名師,尋訪故裏,身體力行,嚐試百草,覓思苦想,千裏挑一,從浩如煙海的傳世養生秘方中獲取靈感,希冀在夢中獲天賦仙丹妙方.說到底,就是請皇上恩準下士迴到家鄉,再作道理.如在數月之內獲得成果,當是奉天順運也.”
秦皇聽了徐福這番鏗鏘直白,直覺此人雖是江湖方士,但出言既豪氣衝天,又心思縝密,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講得有理有利有節,頭頭是道,滴水不漏,很難讓人不同意他的見解.俗語說“言為心聲”,從他的言語可看出此人心地善良,不是賣大力腕和為“老軍醫”刷小廣告的腳色.秦皇又心道:從上古至今傳下來的道理都說,一個人想成仙成佛都先要把人做好,道家曾說世上天上無不忠不孝不義不節的神仙.此人有仙風道骨相,談吐行事替人著想,且合乎情理,情理即天意.朕就信他一迴吧.
秦皇心裏點頭,嘴裏道:“徐福,朕聽了你的陳述,認為你講的符合天理,就依你的辦吧..”隨即將龍袍一提,袖子甩得半丈遠,一聲:“退朝”,轉身迴宮去了.
徐福悻悻地迴到住地,心裏覺得空落落的,不冤天不冤地,全冤自已名聲樹大招風,這下闖大禍了.普天下之下,書同文,車同軌,四海之內莫非秦王土,誰人不知,那個不曉,秦皇是個狠角色,將其生母打入冷宮,永世不得翻身,將其生父呂不韋賜以自刎;他焚書坑儒,到處建路造城,雙手沾滿了老百姓的鮮血,我徐福要為這樣一個魔鬼式的皇帝去謀求常生不老之方,我腦子不是進水了嗎?
徐福退朝後,滿肚子的憂慮,無心思在京城閑逛,匆匆迴到他的住所,一腳跨進空落落的院落.
那是一個類似現在官方招待所的住處,一處僻靜的小院.負責接待的“老京都”,按現在說法也算是“公務員”吧.
說起“老京都”內中另有一段隱情.
“老京都”打他父輩起就是秦皇的男仆,就是說贏政還在當太子,甚至更早的時候,就有一名宮裏的男侍跟著侍候這位未來統一了中國的大亨.小贏政的生母是呂不韋患難與共的情侶,也是呂手中的一張牌. 呂利用此女的姿色和*逐步達到他進入最高權力圈之目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呂最終還是死在皇帝,自已兒子手中.
話說來自秦嶺山裏的那個男人,在宮裏打雜,幹的是最下等的活,也從不在鞍前馬後說上一句話,所以一些內宮宮女和內侍太監都當他是個啞巴.有一次正當呂不韋與他的情婦娘娘在行苟且之事,一不小心被正在幹活的 “山裏人”看到了.
呂不動聲色地盤問他:“你看到了甚事?”那人隻是一股勁地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聲不啃,真是個啞巴?
俗語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呂隻得耐著性子放長線引魚上鉤.屆時再作道理.過了一段時間,宮裏沒有什麽緋聞傳出,呂也鬆了口氣,他想不管此人是真啞巴還是睜眼瞎,這山裏人做事挺實誠;但要牢牢控製,以免惹事生非.
那時贏政還小,呂和娘娘情人商議將照管贏政的事交由那個男人去做,在他倆的眼皮底下諒那山裏人也不敢興風作浪,有什麽見異思遷, 一仆兩主的想法.那男人見給他換崗了,再也不用給那些娘們倒馬桶了,好像是賺了點什麽,對贏政更是一付忠心耿耿,師出有名的迴報.
有話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日,贏政發現自已長成一個大小夥了,他不無唏噓,心裏道:飲水不忘掘井人,鞍前馬後有山裏人的功勞嗬.一次,他見日見蒼老的男侍仍苟僂著腰為他忙這忙那,他終於動了側隱之心,道:“秦老,你進宮時間不短了,也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光聽內宮的人說你是秦嶺山裏來的,進宮前有家小,並有個男孩.至於為何要舍家別妻進宮,我就不知道了.”贏政歎了口氣,大發感慨,道:“我也不去打聽你的過去了,一切都是緣.你跟著我這麽多年,把我從一小孩照看到大人,你從成人慢慢老去.我們總有一天要別離,我問你想在宮中終老?還是迴到山裏去與你家人團娶?你伺候我一生了,我也要為你做點什麽,否則我會於心不安.”贏政繼續道:“無論你怎樣想,我都成全你.”他將右手往下一劈,表示他說話算數.旋即他又想起什麽,道: “你如不便說,用手指蘸上茶水寫在地上也行.”
沒想到奇事真出現了,老男侍在地上寫著:“我要迴家終老.叫我的兒子來侍候東家.”
贏政強忍住眼眶裏飽含的熱淚,道:“如果你的兒子一定要來此上崗,我將為他另行安排一個崗位,我要讓你兒子成為大秦帝國名符其實的公務員.”
就這樣老男侍的兒子來西京接班, 成了一處官家驛站主事,現在叫招待所主任,負責接待官方指派來京人員的住宿..
贏政做了此事後一陣長籲短歎,好長一陣子陷入生離死別的感情漩渦,難以自拔,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已奇特的身世,自問道:我究竟是誰?我為何來到這個醜陋的世界?將來我老去後,又去哪裏?自已的親身父母可以如同兒戲的對待我,完全不顧我的感受;而一個素昧平生,無親無故的山裏人,卻默默無聞,心甘情願地為我付出他的一生.他為何要這樣?我與他究竟有何糾結?為何我們各自都守望相助?這一切的緣由在哪裏?
這個紅塵世界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真讓人大傷腦筋, 正如清朝順治皇帝詩雲:
未曾生我誰是我?
生我之時我是誰?
長大成人方是我,
合眼朦朧我是誰?
秦皇完成統一大業後,心思放在他的長生不老之事上,他又未雨綢繆地想起那個有恩於他的下人.一次他便裝輕車簡從到京城附近山裏的道館遊覽消遣,以解心頭煩悶,在道館前廳後麵一個打坐房,他見一位鶴發童顏的老道士雙眼微合,正盤著腿在打坐.秦皇心裏有事,有心找人聊天,也就不請自進,找了個地方坐下.一會兒,老道士睜開眼睛,秦皇先問道:“道長打坐完了嗎?”老道答:“貧道在此恭候萬歲駕到.”
“道長,”秦皇嘻嘻一笑,答:“此言差矣,在下不過一介平民,閑來無事,來道館消遣,道長何以稱我為萬歲爺?俗話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倫朝綱這是天所指定,不是鬧著玩的.嗬嗬……”
老道聽了來者自我分紹,“撲斥”一聲笑出聲來,然後又用右手摞了摞胸前白花花的胡子,道:“俗語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貧道如沒有這點本事,也不在京城附近主持一個有模有樣的道館了.”說完,老道用他那深邃如電的目光掃了對方一眼,便自顧自地收拾打坐房內的勞什子事情了.
秦皇與老道稍一“搭脈”,就明了眼前的老道士是有道行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樓上有樓,此老道肯定功力非淺,不是一般的出家人;不然他何以舉重若輕端那麽大的架子,張口就知道我要來此,閉口道出我的身份.我並沒有要宮裏與地方上打招唿啊!按世俗規矩,皇帝出行,大小官員有失遠迎,萬民空巷,長街人頭攢動如過江之鯽,看似威風八麵,實際啥事也幹不成.這一打招唿,黃花菜就涼了,事情就變味嘍.本來想微服私訪,看一下真實的社會眾生相,與老百姓諞諞閑川,接接地氣.你一打招唿,就成了視察,皇帝駕到,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假話聯片,冤生載道,好事也給辦砸了.朕就是想出來散散心,保不齊這下玩大了,那壺不開提那壺,下車伊始就遇到真人了.真人不露相,露相嚇死人噢.秦皇一路想來,覺得很好玩,心道:大凡有蹊蹺之處,必有因緣際會之故,且聽老道如何道來.
“貧道數日前就知道皇上要來館,所以在此恭候大駕光臨.”老道言下之意是道專等著為陛下傳道解惑的.至此,秦皇已肯定老道不是“山塞”道士,而是民間真人.皇上也不再客氣,道出了自已心裏隱藏多年的一件不解之事.他將山裏人的情況簡要介紹後,問:“此人與我素昧平生,為何對我如此忠心,我不解其意,請道長解惑,點撥一二.”
老道迴到打坐的位置, 道:“容我思想片刻,”說完又將雙眼閉合,進入打坐狀態.稍頃,老道起身,在打坐房內開始踱步轉圈,問了一個出其不意的問題:“皇上,在建立大一統的大秦帝國前,華夏大地是個什麽樣的狀態?曾記否?”
“當然記得,”皇帝說,“那是春秋戰國群雄割據的時代.”
“現在貧道試著解開皇上這個謎團,但不拘泥於具體的國名和個人,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反正史上肯定有其事有其人.”
“朕洗耳恭聽便是,不要多慮.”
老道說, 戰國時期有一個小諸候國,具體國名就不去說了.
此小諸候國的國君想來也是天上下凡,有為而來的眾神之一吧.小國之君娶了鄰國國王的妹妹,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這本是一件天作之合;但因為太完美了,到後來成了一樁悲劇.
“此話怎講?何以如此?”皇帝聽到這種事似觸景生情,急切地問..
小國的鄰國是個大國強國.有一天,大國國王對來走娘家的妹妹說,把你們的小國合並到我們這兒,你與你老公諸候照樣過天上人間的日子,又不用為民生大事操心,多美啊!
妹妹聽了知道皇哥哥的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要吞並咱這小國啊!皇妹妹迴到自已的國家,將一切告訴諸候老公.她男人聽了思想展開激烈鬥爭.當晚,他們夫妻相擁,泣不成聲,諸候老公看著如花如玉的妻子,心裏思量:該來的總是要來,迴避不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個人無論都有力量,才華多麽出眾,長相如何俊美,但他不可能擁有世界的一切.完美即是壽終正寢的代名詞,預示著一個有缺撼的結果到來.我們夫妻郎才女貌,地位相當,榮華富貴,垂手而得,真可謂天上一對,地上一雙,天賜良緣,舉世無雙.但這一切都是有盡頭的,不可能無止境地屬於我們倆享受如此美好的待遇.想到此,諸候忽有所悟,不再悲悲切切,仿佛上蒼倒欠他五吊錢似的.他心裏像突然射進了一道陽光,心房豁然開朗,他問淚痕斑斑的娘子,道:“你願意迴到你哥哥那裏去與他們團聚在一起嗎?”
“什麽?”夫人聽了丈夫的申述,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這是我夫君心裏所言?”公主的眼淚又一次突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珍珠,撲撲地往下掉.
“夫人,不必多慮.我們是夫妻,夫妻本是同命鳥,相思樹上結巢歸.”諸候一邊安撫著公主,一邊繼續道,“公主如有想法可以坦誠相告,天無絕人之路也—”
公主聽罷此言,情緒稍有安定.此刻,她也知道身為一國之君的夫君心裏肯定十分難受.國事家事天下事,風聲雨聲民意聲,事事聲聲他都要操心到,其心靈所受之煎熬遠超於她這個有高貴儀容,但心地善良的公主.她知道她與他的結合是天作之合,是上天的恩賜;但再好的姻緣也有盡頭之時.她明白該來的總要來,現在是他們倆謝幕的時候了.不冤天不冤人,但要走得充容不迫,走得天經地義,走得光明磊落.於是,夫人擦幹淚痕,道:“傳說盤古開天地,天上的女媧用黃泥造人.女媧一開始造人就將人分成男人和女人,說明男人和女人不能分開,孤陽不壯,孤陰不生.陰陽結合,人才能造人.這是天理.”夫人又道,“今世,我既然嫁於你相公,你是我的夫君,你就是我的天,我就是你的大地溫床;天塌下來,由我大地頂著,從沒有聽說過天地可以分開.再則,以天地之大,三江五湖,何以我們能相識相知,這是緣分呀!佛說前世五百次的迴眸,才換得今世的相識;床第之喜更是需要前世千年的修行.不管你相公是一農夫,還是貴為天子,我活著是你的娘子,死了是你的鬼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諸候聽了妻子如此的海盟山誓,心裏一片愁雲立馬被吹走.心空成明鏡似的清晰,於是他放下惟一包袱,將自已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訴公主.他說,活在當下.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這是生命的全部意義,是上天給我們每一個落地之人的權利,天賦人權是矣.作為小國之君,我首先應該明白此道理是天道也.普天之下,莫非天之臣,天之民.沒有天,就沒有地;沒有天地,何來天之臣天之民?
作為天之臣,一個小國之君,我沒有權利和資格將天給予庶民的恩惠裝扮成自已對庶民的恩賜,包括我自已也是天恩的受惠者啊!所以我不能昧著良心去說損天損人的話,做這樣的事.人生一世,區區百年為足,與悠悠天地星空相比,不足掛齒.作為個人,無論他多麽高明,多麽強勢,多有才華,充其量不過作為天之臣顯世於一時,而天恩浩蕩與日月同存.
“夫人,”諸候見夫人身心有所平靜,接著道:“我十分清楚此道乃是天道.所以為了萬千民眾的生命財產之安全,我決定放棄對大國吞並的抵抗,這樣我們小國的子民仍可無性命安危之虞,依舊過他們平靜的日子.我想這是上蒼希望看到的結局,而不是去相互殺戮,這樣隻會增加仇恨,使百姓和天地永無寧日.”
秦皇被這幽冤的故事打動了,人同此心麽,他禁不住關心這對世上最完美夫妻的下場,問道: “後來呢?”
後來,諸後孤身一人去了邊戍之地,最後死在那裏.當地至今還流傳著他的故事,說他原本就是神仙,下凡來是為地上的當權者做榜樣的.
“他夫人呢?”秦皇迫不及待地問.
老道不緊不慢地說:“夫人是要跟他老公諸候一起出走,但諸候堅決不同意公主跟著他去邊遠之地受苦.”
“這又何必呢?”諸候老公走到公主身邊好言相勸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又道,“事情因我而起,我既是一國之君,享受榮華富貴,要我擔當理應如此.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麽可以連累家人呢?”諸候又不無快意地說,“況且夫人的兄長愛妹心切,溢於言表,他肯定會比我更好地照顧自已的妹妹.我為公主有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這是她的造化,也是我的期望,我應感到高興才是.為何一定要拉她跟我一塊去邊戍受苦呢?關心世間少一個人受苦,這難道不是一種愛嗎?”
公主無言以對,隻是痛苦地搖著頭,暗自說:不..
秦皇默默地聽著,無言以對,他漸漸地從這故事中悟出一個道理:世事無常,世事一直處於變易之中,但這種變化冥冥中似乎遵守和彰顯著一條規律……
“他們與我有何關係?”秦皇不解,轉而問道.
貧道繼續說:公主的哥哥派官員來接公主迴娘家.公主悲憤交加,看來她隻能在家屬的親情和對丈夫忠貞不移的愛情中取其一,一切都是權利和*惹來的禍.要是沒有這兩個害人精,世間抑或要太平得多!看來世上確無兩全其美的事.佛說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是梵文,在佛學中,表示無常有缺憾的意思.公主進退之際無所適從,但有一個心念她始終沒有動搖:她不能讓自已心愛之人孤獨地呆在大漠中,毫無生氣地了結自已的一生.既然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還念念不忘安頓好自已的妻子,公主說我為何不可意舍去榮華富貴,與他守望相助,一起承擔和接受未來的挑戰?
公主沒有食言,用頭上的飾物—玉簪割喉,結束了自已的生命.她踐行了對愛的承諾:愛就是付出,不是占有.像太陽無條件對萬物供給生命之能,像大地無怨無悔地提供自已的身體,甚至接受對“私處”的窺探那樣,因為大愛無痕.
“一個惟美的女子.”秦皇低聲咕噥,心裏在說:她是天上來的聖女.秦皇又道:“完了嗎?這又與我有甚關係?”
老道說,“皇上莫心急,貧道的故事還沒有完哩.”
秦皇說:“道長的意思是此事與我有關?”他百思不得其解,心道:這八杆子挨不到邊的事?若不是看在你老道有點未卜先知的本事,憑什麽讓我堂堂大秦帝國的始皇帝在此聽你瞎掰?
欲知後事,且聽下迴分解.
皇上表達要長生不老的意思,徐福聽後心領神會,便啟奏皇上道:“在下東海方士徐福已知皇上明心所在.為大秦帝國萬世昌盛,殿下有此決心與世長存,乃我大秦子民的鴻福,事關重大.自古以來,成仙得道僅是耳聞之事,真要付之實施肯定是有天機所在.俗話說天機不可泄漏,此等天下大事決非方士一人在京城就能立馬解決—”徐福說到此停了下來.
皇上也是凡人,沒有得道成仙,他的七情六欲其烊與草民一樣,甚至更勝一籌; 伸長脖子聽徐福一番表述,心中不免五味雜陳,酸甜苦辣一樣也不缺,沒有什麽令他樂得笑掉下巴的話,倒是隱隱約約覺得此事有相當難度.皇上暗思:此人講得也有些道理.其實關於方士妙手迴春之類在民間屢有所聞,也不是絕無僅有.泱泱千年大國,自古以來就是藏龍臥虎之地,這是天祜我大秦矣.大秦民間有隱世高手是不爭之事,像傳說中的鬼穀子即是一例.據說此人通達天下,預知未來,運籌帷幄.如真有這等本事,決非等閑之輩,抑或是天外來客矣.但此人也非長生不老,不過壽數較長而已.看來長生不老這檔事隻有天上神仙可為,人間鮮有聽聞,確是件傾國傾城的天下大事,想來也不是一個神秘兮兮的方士就能定奪,後麵必要高人指點迷津.難就難在高人肯否出山相助爾?皇是思忖:中央之國之士人,曆來有可死不可侮之傳統,縱有治大國如同烹小鮮的大家,寧肯遊離於世,活在桃花源中,不問國是.邦有道時出來做官也可以,但絕不是圖什麽仕途,而是為了治家齊國平天下;邦無道政治昏庸時,你請他出山他也不出山.說什麽君子坦蕩蕩,不拿百姓的血汗錢做狗屁的薪水.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須知一朝貪官九代牛嗬(意為做一任貪官,下一世要做九代牛)這代價忒大了,擔當不起呀!
秦皇暗思道:放眼我大秦帝國,蒼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現今魚龍溫雜,三教九流,天下爭雄英雄輩出,騙子也無其多矣……所以要等此人拿出真本事來,方能一錘定音.皇上想到此,倒變得神閑氣定了.不知怎麽的,近期因求長生心切,肝火上揚,心煩意亂,現在他反問道:“方士的意思不妨從實道來,讓朕思量,從長計議.”
徐福一聽皇上此言,思道:這個統一中央之國的皇帝果真不乏是位“天才”,揣著明白裝糊塗.上天有眼光讓他來完成統一中華之偉業,不是瞎貓撞著死老鼠,一切都有定數.且不說有此肚量的人,才能做大事;他的前半生在平民和皇子身份間來迴折騰,就是為他日後可當大任所作的曆練啊,這世上沒有不化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一切都是有價的,換句話說,隻有付出了才能得到.徐福想到此名正言順地拍起秦皇的馬屁,道:“吾皇開明如日月齊天,乃小民之福.為完成吾皇之大計,保大秦千秋萬代之功業,方士徐福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為完成此囑,下士需返迴故裏,從長計議:或閉門尋思,或遊大山名川,力爭尋遍典籍,求教名師,尋訪故裏,身體力行,嚐試百草,覓思苦想,千裏挑一,從浩如煙海的傳世養生秘方中獲取靈感,希冀在夢中獲天賦仙丹妙方.說到底,就是請皇上恩準下士迴到家鄉,再作道理.如在數月之內獲得成果,當是奉天順運也.”
秦皇聽了徐福這番鏗鏘直白,直覺此人雖是江湖方士,但出言既豪氣衝天,又心思縝密,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講得有理有利有節,頭頭是道,滴水不漏,很難讓人不同意他的見解.俗語說“言為心聲”,從他的言語可看出此人心地善良,不是賣大力腕和為“老軍醫”刷小廣告的腳色.秦皇又心道:從上古至今傳下來的道理都說,一個人想成仙成佛都先要把人做好,道家曾說世上天上無不忠不孝不義不節的神仙.此人有仙風道骨相,談吐行事替人著想,且合乎情理,情理即天意.朕就信他一迴吧.
秦皇心裏點頭,嘴裏道:“徐福,朕聽了你的陳述,認為你講的符合天理,就依你的辦吧..”隨即將龍袍一提,袖子甩得半丈遠,一聲:“退朝”,轉身迴宮去了.
徐福悻悻地迴到住地,心裏覺得空落落的,不冤天不冤地,全冤自已名聲樹大招風,這下闖大禍了.普天下之下,書同文,車同軌,四海之內莫非秦王土,誰人不知,那個不曉,秦皇是個狠角色,將其生母打入冷宮,永世不得翻身,將其生父呂不韋賜以自刎;他焚書坑儒,到處建路造城,雙手沾滿了老百姓的鮮血,我徐福要為這樣一個魔鬼式的皇帝去謀求常生不老之方,我腦子不是進水了嗎?
徐福退朝後,滿肚子的憂慮,無心思在京城閑逛,匆匆迴到他的住所,一腳跨進空落落的院落.
那是一個類似現在官方招待所的住處,一處僻靜的小院.負責接待的“老京都”,按現在說法也算是“公務員”吧.
說起“老京都”內中另有一段隱情.
“老京都”打他父輩起就是秦皇的男仆,就是說贏政還在當太子,甚至更早的時候,就有一名宮裏的男侍跟著侍候這位未來統一了中國的大亨.小贏政的生母是呂不韋患難與共的情侶,也是呂手中的一張牌. 呂利用此女的姿色和*逐步達到他進入最高權力圈之目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呂最終還是死在皇帝,自已兒子手中.
話說來自秦嶺山裏的那個男人,在宮裏打雜,幹的是最下等的活,也從不在鞍前馬後說上一句話,所以一些內宮宮女和內侍太監都當他是個啞巴.有一次正當呂不韋與他的情婦娘娘在行苟且之事,一不小心被正在幹活的 “山裏人”看到了.
呂不動聲色地盤問他:“你看到了甚事?”那人隻是一股勁地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聲不啃,真是個啞巴?
俗語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呂隻得耐著性子放長線引魚上鉤.屆時再作道理.過了一段時間,宮裏沒有什麽緋聞傳出,呂也鬆了口氣,他想不管此人是真啞巴還是睜眼瞎,這山裏人做事挺實誠;但要牢牢控製,以免惹事生非.
那時贏政還小,呂和娘娘情人商議將照管贏政的事交由那個男人去做,在他倆的眼皮底下諒那山裏人也不敢興風作浪,有什麽見異思遷, 一仆兩主的想法.那男人見給他換崗了,再也不用給那些娘們倒馬桶了,好像是賺了點什麽,對贏政更是一付忠心耿耿,師出有名的迴報.
有話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日,贏政發現自已長成一個大小夥了,他不無唏噓,心裏道:飲水不忘掘井人,鞍前馬後有山裏人的功勞嗬.一次,他見日見蒼老的男侍仍苟僂著腰為他忙這忙那,他終於動了側隱之心,道:“秦老,你進宮時間不短了,也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光聽內宮的人說你是秦嶺山裏來的,進宮前有家小,並有個男孩.至於為何要舍家別妻進宮,我就不知道了.”贏政歎了口氣,大發感慨,道:“我也不去打聽你的過去了,一切都是緣.你跟著我這麽多年,把我從一小孩照看到大人,你從成人慢慢老去.我們總有一天要別離,我問你想在宮中終老?還是迴到山裏去與你家人團娶?你伺候我一生了,我也要為你做點什麽,否則我會於心不安.”贏政繼續道:“無論你怎樣想,我都成全你.”他將右手往下一劈,表示他說話算數.旋即他又想起什麽,道: “你如不便說,用手指蘸上茶水寫在地上也行.”
沒想到奇事真出現了,老男侍在地上寫著:“我要迴家終老.叫我的兒子來侍候東家.”
贏政強忍住眼眶裏飽含的熱淚,道:“如果你的兒子一定要來此上崗,我將為他另行安排一個崗位,我要讓你兒子成為大秦帝國名符其實的公務員.”
就這樣老男侍的兒子來西京接班, 成了一處官家驛站主事,現在叫招待所主任,負責接待官方指派來京人員的住宿..
贏政做了此事後一陣長籲短歎,好長一陣子陷入生離死別的感情漩渦,難以自拔,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已奇特的身世,自問道:我究竟是誰?我為何來到這個醜陋的世界?將來我老去後,又去哪裏?自已的親身父母可以如同兒戲的對待我,完全不顧我的感受;而一個素昧平生,無親無故的山裏人,卻默默無聞,心甘情願地為我付出他的一生.他為何要這樣?我與他究竟有何糾結?為何我們各自都守望相助?這一切的緣由在哪裏?
這個紅塵世界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真讓人大傷腦筋, 正如清朝順治皇帝詩雲:
未曾生我誰是我?
生我之時我是誰?
長大成人方是我,
合眼朦朧我是誰?
秦皇完成統一大業後,心思放在他的長生不老之事上,他又未雨綢繆地想起那個有恩於他的下人.一次他便裝輕車簡從到京城附近山裏的道館遊覽消遣,以解心頭煩悶,在道館前廳後麵一個打坐房,他見一位鶴發童顏的老道士雙眼微合,正盤著腿在打坐.秦皇心裏有事,有心找人聊天,也就不請自進,找了個地方坐下.一會兒,老道士睜開眼睛,秦皇先問道:“道長打坐完了嗎?”老道答:“貧道在此恭候萬歲駕到.”
“道長,”秦皇嘻嘻一笑,答:“此言差矣,在下不過一介平民,閑來無事,來道館消遣,道長何以稱我為萬歲爺?俗話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倫朝綱這是天所指定,不是鬧著玩的.嗬嗬……”
老道聽了來者自我分紹,“撲斥”一聲笑出聲來,然後又用右手摞了摞胸前白花花的胡子,道:“俗語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貧道如沒有這點本事,也不在京城附近主持一個有模有樣的道館了.”說完,老道用他那深邃如電的目光掃了對方一眼,便自顧自地收拾打坐房內的勞什子事情了.
秦皇與老道稍一“搭脈”,就明了眼前的老道士是有道行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樓上有樓,此老道肯定功力非淺,不是一般的出家人;不然他何以舉重若輕端那麽大的架子,張口就知道我要來此,閉口道出我的身份.我並沒有要宮裏與地方上打招唿啊!按世俗規矩,皇帝出行,大小官員有失遠迎,萬民空巷,長街人頭攢動如過江之鯽,看似威風八麵,實際啥事也幹不成.這一打招唿,黃花菜就涼了,事情就變味嘍.本來想微服私訪,看一下真實的社會眾生相,與老百姓諞諞閑川,接接地氣.你一打招唿,就成了視察,皇帝駕到,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假話聯片,冤生載道,好事也給辦砸了.朕就是想出來散散心,保不齊這下玩大了,那壺不開提那壺,下車伊始就遇到真人了.真人不露相,露相嚇死人噢.秦皇一路想來,覺得很好玩,心道:大凡有蹊蹺之處,必有因緣際會之故,且聽老道如何道來.
“貧道數日前就知道皇上要來館,所以在此恭候大駕光臨.”老道言下之意是道專等著為陛下傳道解惑的.至此,秦皇已肯定老道不是“山塞”道士,而是民間真人.皇上也不再客氣,道出了自已心裏隱藏多年的一件不解之事.他將山裏人的情況簡要介紹後,問:“此人與我素昧平生,為何對我如此忠心,我不解其意,請道長解惑,點撥一二.”
老道迴到打坐的位置, 道:“容我思想片刻,”說完又將雙眼閉合,進入打坐狀態.稍頃,老道起身,在打坐房內開始踱步轉圈,問了一個出其不意的問題:“皇上,在建立大一統的大秦帝國前,華夏大地是個什麽樣的狀態?曾記否?”
“當然記得,”皇帝說,“那是春秋戰國群雄割據的時代.”
“現在貧道試著解開皇上這個謎團,但不拘泥於具體的國名和個人,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反正史上肯定有其事有其人.”
“朕洗耳恭聽便是,不要多慮.”
老道說, 戰國時期有一個小諸候國,具體國名就不去說了.
此小諸候國的國君想來也是天上下凡,有為而來的眾神之一吧.小國之君娶了鄰國國王的妹妹,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這本是一件天作之合;但因為太完美了,到後來成了一樁悲劇.
“此話怎講?何以如此?”皇帝聽到這種事似觸景生情,急切地問..
小國的鄰國是個大國強國.有一天,大國國王對來走娘家的妹妹說,把你們的小國合並到我們這兒,你與你老公諸候照樣過天上人間的日子,又不用為民生大事操心,多美啊!
妹妹聽了知道皇哥哥的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要吞並咱這小國啊!皇妹妹迴到自已的國家,將一切告訴諸候老公.她男人聽了思想展開激烈鬥爭.當晚,他們夫妻相擁,泣不成聲,諸候老公看著如花如玉的妻子,心裏思量:該來的總是要來,迴避不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個人無論都有力量,才華多麽出眾,長相如何俊美,但他不可能擁有世界的一切.完美即是壽終正寢的代名詞,預示著一個有缺撼的結果到來.我們夫妻郎才女貌,地位相當,榮華富貴,垂手而得,真可謂天上一對,地上一雙,天賜良緣,舉世無雙.但這一切都是有盡頭的,不可能無止境地屬於我們倆享受如此美好的待遇.想到此,諸候忽有所悟,不再悲悲切切,仿佛上蒼倒欠他五吊錢似的.他心裏像突然射進了一道陽光,心房豁然開朗,他問淚痕斑斑的娘子,道:“你願意迴到你哥哥那裏去與他們團聚在一起嗎?”
“什麽?”夫人聽了丈夫的申述,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這是我夫君心裏所言?”公主的眼淚又一次突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珍珠,撲撲地往下掉.
“夫人,不必多慮.我們是夫妻,夫妻本是同命鳥,相思樹上結巢歸.”諸候一邊安撫著公主,一邊繼續道,“公主如有想法可以坦誠相告,天無絕人之路也—”
公主聽罷此言,情緒稍有安定.此刻,她也知道身為一國之君的夫君心裏肯定十分難受.國事家事天下事,風聲雨聲民意聲,事事聲聲他都要操心到,其心靈所受之煎熬遠超於她這個有高貴儀容,但心地善良的公主.她知道她與他的結合是天作之合,是上天的恩賜;但再好的姻緣也有盡頭之時.她明白該來的總要來,現在是他們倆謝幕的時候了.不冤天不冤人,但要走得充容不迫,走得天經地義,走得光明磊落.於是,夫人擦幹淚痕,道:“傳說盤古開天地,天上的女媧用黃泥造人.女媧一開始造人就將人分成男人和女人,說明男人和女人不能分開,孤陽不壯,孤陰不生.陰陽結合,人才能造人.這是天理.”夫人又道,“今世,我既然嫁於你相公,你是我的夫君,你就是我的天,我就是你的大地溫床;天塌下來,由我大地頂著,從沒有聽說過天地可以分開.再則,以天地之大,三江五湖,何以我們能相識相知,這是緣分呀!佛說前世五百次的迴眸,才換得今世的相識;床第之喜更是需要前世千年的修行.不管你相公是一農夫,還是貴為天子,我活著是你的娘子,死了是你的鬼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諸候聽了妻子如此的海盟山誓,心裏一片愁雲立馬被吹走.心空成明鏡似的清晰,於是他放下惟一包袱,將自已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訴公主.他說,活在當下.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這是生命的全部意義,是上天給我們每一個落地之人的權利,天賦人權是矣.作為小國之君,我首先應該明白此道理是天道也.普天之下,莫非天之臣,天之民.沒有天,就沒有地;沒有天地,何來天之臣天之民?
作為天之臣,一個小國之君,我沒有權利和資格將天給予庶民的恩惠裝扮成自已對庶民的恩賜,包括我自已也是天恩的受惠者啊!所以我不能昧著良心去說損天損人的話,做這樣的事.人生一世,區區百年為足,與悠悠天地星空相比,不足掛齒.作為個人,無論他多麽高明,多麽強勢,多有才華,充其量不過作為天之臣顯世於一時,而天恩浩蕩與日月同存.
“夫人,”諸候見夫人身心有所平靜,接著道:“我十分清楚此道乃是天道.所以為了萬千民眾的生命財產之安全,我決定放棄對大國吞並的抵抗,這樣我們小國的子民仍可無性命安危之虞,依舊過他們平靜的日子.我想這是上蒼希望看到的結局,而不是去相互殺戮,這樣隻會增加仇恨,使百姓和天地永無寧日.”
秦皇被這幽冤的故事打動了,人同此心麽,他禁不住關心這對世上最完美夫妻的下場,問道: “後來呢?”
後來,諸後孤身一人去了邊戍之地,最後死在那裏.當地至今還流傳著他的故事,說他原本就是神仙,下凡來是為地上的當權者做榜樣的.
“他夫人呢?”秦皇迫不及待地問.
老道不緊不慢地說:“夫人是要跟他老公諸候一起出走,但諸候堅決不同意公主跟著他去邊遠之地受苦.”
“這又何必呢?”諸候老公走到公主身邊好言相勸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又道,“事情因我而起,我既是一國之君,享受榮華富貴,要我擔當理應如此.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麽可以連累家人呢?”諸候又不無快意地說,“況且夫人的兄長愛妹心切,溢於言表,他肯定會比我更好地照顧自已的妹妹.我為公主有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這是她的造化,也是我的期望,我應感到高興才是.為何一定要拉她跟我一塊去邊戍受苦呢?關心世間少一個人受苦,這難道不是一種愛嗎?”
公主無言以對,隻是痛苦地搖著頭,暗自說:不..
秦皇默默地聽著,無言以對,他漸漸地從這故事中悟出一個道理:世事無常,世事一直處於變易之中,但這種變化冥冥中似乎遵守和彰顯著一條規律……
“他們與我有何關係?”秦皇不解,轉而問道.
貧道繼續說:公主的哥哥派官員來接公主迴娘家.公主悲憤交加,看來她隻能在家屬的親情和對丈夫忠貞不移的愛情中取其一,一切都是權利和*惹來的禍.要是沒有這兩個害人精,世間抑或要太平得多!看來世上確無兩全其美的事.佛說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是梵文,在佛學中,表示無常有缺憾的意思.公主進退之際無所適從,但有一個心念她始終沒有動搖:她不能讓自已心愛之人孤獨地呆在大漠中,毫無生氣地了結自已的一生.既然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還念念不忘安頓好自已的妻子,公主說我為何不可意舍去榮華富貴,與他守望相助,一起承擔和接受未來的挑戰?
公主沒有食言,用頭上的飾物—玉簪割喉,結束了自已的生命.她踐行了對愛的承諾:愛就是付出,不是占有.像太陽無條件對萬物供給生命之能,像大地無怨無悔地提供自已的身體,甚至接受對“私處”的窺探那樣,因為大愛無痕.
“一個惟美的女子.”秦皇低聲咕噥,心裏在說:她是天上來的聖女.秦皇又道:“完了嗎?這又與我有甚關係?”
老道說,“皇上莫心急,貧道的故事還沒有完哩.”
秦皇說:“道長的意思是此事與我有關?”他百思不得其解,心道:這八杆子挨不到邊的事?若不是看在你老道有點未卜先知的本事,憑什麽讓我堂堂大秦帝國的始皇帝在此聽你瞎掰?
欲知後事,且聽下迴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