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桌上的記錄，王莽的眉頭皺了起來，最後又緩緩舒展。
“這名叫陳林的少年，能力是為不凡，竟真的能找到一條海路，直通大新與安息之地。”
“父皇可還記得，我們吃的土豆，辣椒之類，皆是陳林從遙遠的大秦帶迴來的，他今次又開拓出了海路，一件件輪起來，皆是有功於大新之社稷。”王匡言辭真切，把袖筒裏準備的奏書拿了出來，交由仲越遞給了皇帝。
“為陳林，兒臣有奏。”抓住這個時機，王匡起身恭敬道。
王莽從太監手中接過奏書，打開翻看著。
恰在此時，聽得前方的受業者有歡唿聲響起，王匡抬頭看了眼。心中暗自感歎，原來是揚雄授課告一段落，當是休息的時間。
皇帝就在身後，除了揚雄和太子王臨外，無人敢挪動，大都在原位上打盹，像極了那些年上高數課的學生。
見揚雄和太子走來，王匡先後行禮，而後就站在了一旁，等父親讀完奏書。
陳林的筆記還擺放在桌子的顯眼位置上，揚雄坐下後，沒有打擾皇帝，卻是自覺的翻看，可見揚雄與皇帝王莽的私交真如傳言那樣交好。
兩位長輩各自忙碌，殿內一時間有些安靜。
太子王臨可沒有揚雄那樣“大膽”，跟來後，隻好與王匡一道躬身守候。
“世間，竟有如此稀奇之地，一年四季皆為高溫所籠罩，且在那海洋之中，有巨物，可是鯤鵬？緣何叫做鯊魚？”揚雄滋滋稱奇。
王莽抬了抬眼皮，他把王匡的奏書已是看完，未第一時間表態，卻是看著揚雄道：“世間無奇不有，子雲若真的有興趣，待那陳林迴來，親自問上一問即可。”
揚雄放下筆記，歎息一聲道：“鄙臣這把老骨頭了，才能不多，對於這稀奇之事，還真的有幾分興趣。”
“即有興趣，你看看興武王的這本奏書，看看如何？”王莽將奏書放到揚雄手邊，又看著太子道：“太子為國之儲君，亦要多了解了解大新之外的時間，這位叫陳林的少年的遠洋記，還有放在我書桌上的西行記，要多抽時間誦讀一番。”
西行記也是王匡當年送入居攝府的，一直被王莽收藏至今，可見他對於西域諸國的興趣還是非常濃厚的。
“兒臣遵命！”王臨道。
不過站在側麵的王匡看的很清楚，他的這位皇兄有些不以為意。
遠在常安未央宮的議論，並沒有影響陳林的步伐。
抵達安息沿海之地，一個叫做卡加索的小鎮後，他親自帶著侍從尋到了最近的大城市，尋到了王氏商肆在當地的辦事處。
將這數月之記錄轉交給商肆的掌櫃後，陳林再次馬不停蹄的折返，於卡加索補充給養後，揚帆起航。
船上的時光是枯燥的，除了每日能傾聽到海浪聲，看見遊動的大魚外，幾乎見不到一個人煙。
作為負責人的陳林，在這枯燥的時光裏，最喜歡做的，就是趴在甲板上寫筆記。隨行的水手則是無聊的玩起了木牌。
木牌是大秦人的遊戲，流傳出來不過十幾年。
陳小妹同樣喜歡玩木牌，除了木牌外，她最愛做的便是依靠在大船的欄杆上眺望這無邊無際的海洋，還有喂養從安息小鎮買來的小貓。
貓在前漢時，已經家養，西域諸國同樣如此。
《禮記·郊特牲》有言：“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迎貓，為其食田鼠也。”
可見，貓在此時是很受人歡迎的。但很少有人把它當做寵物，隻是當做捕捉老鼠的“苦力”。船上沒有老鼠，陳小妹養了這隻叫小安的貓咪，是為了解悶，不知不覺間，她已是慢慢化作了貓奴，每日都會親自喂食之。
今日的飯菜很簡單，是煮熟的海魚，加上不太稠的小米粥。
吃過了飯，陳小妹的興致顯得有些高昂，依照兄長的計算，用不了幾天，他們又能停靠在一處小鎮歇息。
在海上流浪久了，會產生審美疲勞，對於大地的向往由此激發。
“兄長，常安現在應該是春天吧？可這該死的大海，一年四季感覺都是夏日，我們航行了快一年，連冬天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陳小妹給小安喂過了食物，便抱著這隻滿身黃毛的貓咪，依偎在欄杆處，看著兄長又在記錄筆記。
側過頭，能聽到船艙裏的匠工和水手為了木牌的輸贏而發出爭吵。
陳林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炭筆，今天的記錄恰好到此為止，他站起來看向四周：“用小郎的話說，我們這段時間應是一直行駛在‘赤道’之上。”
“那世界上，該不會還有整年是冬日的地方吧？”在小貓咪抗拒的眼神中，陳小妹不由自主地擼了一把小安的腦袋，抿了抿嘴問道。
“當然，小郎稱之為極地。那裏一年四季冰封，很少有人活動。去的人，有可能被活活的凍死。那裏的天很短，要比常安短上一半不止。”陳林眼中滿是憧憬道。
“兄長，我們以後不會要去極地吧？”陳小妹嘟了嘟嘴。
陳林沒好氣道：“極地要真如小郎所言，又哪裏是真的那麽容易抵達？我隻想在有生之年，圍著大海走一個轉圈，來證明小郎說的一個道理。”
“小郎說的什麽道理？”
“我們眼前的世界是圓的！”陳林揚起手中的拳頭，打了一個轉圈。
“圓的？”陳小妹將小安放下，滿是不可思議，也有些難以接受。過了半會，她思索道：“如果是圓的，那是不是意味著，隻要我們堅持下去，一路往前航行而不返迴，也可以迴到大新，迴到常安？”
“這是極有可能的。
小妹你可知，小郎說的很多事情，為兄都親自試驗過，很多都證明是對的。為兄甚至無數次懷疑，小郎親自來過這些地方，甚至去過那極地！
否則的話，又怎麽能證明不斷出現的事實。
可一切又不可能，那即說明，小郎才是天下間真正的智者。”
提起小郎，陳林年少時的崇拜，早就化成了敬畏。尤其是一年前，小郎在常安和他說過的話，他一直記在腦海。
除了那些關於“世界”的言論外，有一句話，他印象特別深刻。
“世界很大，我們都很渺小。人，不要總以為，我們征服了什麽，要懂得去敬畏。
敬畏這片天地！”
“這名叫陳林的少年，能力是為不凡，竟真的能找到一條海路，直通大新與安息之地。”
“父皇可還記得，我們吃的土豆，辣椒之類，皆是陳林從遙遠的大秦帶迴來的，他今次又開拓出了海路，一件件輪起來，皆是有功於大新之社稷。”王匡言辭真切，把袖筒裏準備的奏書拿了出來，交由仲越遞給了皇帝。
“為陳林，兒臣有奏。”抓住這個時機，王匡起身恭敬道。
王莽從太監手中接過奏書，打開翻看著。
恰在此時，聽得前方的受業者有歡唿聲響起，王匡抬頭看了眼。心中暗自感歎，原來是揚雄授課告一段落，當是休息的時間。
皇帝就在身後，除了揚雄和太子王臨外，無人敢挪動，大都在原位上打盹，像極了那些年上高數課的學生。
見揚雄和太子走來，王匡先後行禮，而後就站在了一旁，等父親讀完奏書。
陳林的筆記還擺放在桌子的顯眼位置上，揚雄坐下後，沒有打擾皇帝，卻是自覺的翻看，可見揚雄與皇帝王莽的私交真如傳言那樣交好。
兩位長輩各自忙碌，殿內一時間有些安靜。
太子王臨可沒有揚雄那樣“大膽”，跟來後，隻好與王匡一道躬身守候。
“世間，竟有如此稀奇之地，一年四季皆為高溫所籠罩，且在那海洋之中，有巨物，可是鯤鵬？緣何叫做鯊魚？”揚雄滋滋稱奇。
王莽抬了抬眼皮，他把王匡的奏書已是看完，未第一時間表態，卻是看著揚雄道：“世間無奇不有，子雲若真的有興趣，待那陳林迴來，親自問上一問即可。”
揚雄放下筆記，歎息一聲道：“鄙臣這把老骨頭了，才能不多，對於這稀奇之事，還真的有幾分興趣。”
“即有興趣，你看看興武王的這本奏書，看看如何？”王莽將奏書放到揚雄手邊，又看著太子道：“太子為國之儲君，亦要多了解了解大新之外的時間，這位叫陳林的少年的遠洋記，還有放在我書桌上的西行記，要多抽時間誦讀一番。”
西行記也是王匡當年送入居攝府的，一直被王莽收藏至今，可見他對於西域諸國的興趣還是非常濃厚的。
“兒臣遵命！”王臨道。
不過站在側麵的王匡看的很清楚，他的這位皇兄有些不以為意。
遠在常安未央宮的議論，並沒有影響陳林的步伐。
抵達安息沿海之地，一個叫做卡加索的小鎮後，他親自帶著侍從尋到了最近的大城市，尋到了王氏商肆在當地的辦事處。
將這數月之記錄轉交給商肆的掌櫃後，陳林再次馬不停蹄的折返，於卡加索補充給養後，揚帆起航。
船上的時光是枯燥的，除了每日能傾聽到海浪聲，看見遊動的大魚外，幾乎見不到一個人煙。
作為負責人的陳林，在這枯燥的時光裏，最喜歡做的，就是趴在甲板上寫筆記。隨行的水手則是無聊的玩起了木牌。
木牌是大秦人的遊戲，流傳出來不過十幾年。
陳小妹同樣喜歡玩木牌，除了木牌外，她最愛做的便是依靠在大船的欄杆上眺望這無邊無際的海洋，還有喂養從安息小鎮買來的小貓。
貓在前漢時，已經家養，西域諸國同樣如此。
《禮記·郊特牲》有言：“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迎貓，為其食田鼠也。”
可見，貓在此時是很受人歡迎的。但很少有人把它當做寵物，隻是當做捕捉老鼠的“苦力”。船上沒有老鼠，陳小妹養了這隻叫小安的貓咪，是為了解悶，不知不覺間，她已是慢慢化作了貓奴，每日都會親自喂食之。
今日的飯菜很簡單，是煮熟的海魚，加上不太稠的小米粥。
吃過了飯，陳小妹的興致顯得有些高昂，依照兄長的計算，用不了幾天，他們又能停靠在一處小鎮歇息。
在海上流浪久了，會產生審美疲勞，對於大地的向往由此激發。
“兄長，常安現在應該是春天吧？可這該死的大海，一年四季感覺都是夏日，我們航行了快一年，連冬天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陳小妹給小安喂過了食物，便抱著這隻滿身黃毛的貓咪，依偎在欄杆處，看著兄長又在記錄筆記。
側過頭，能聽到船艙裏的匠工和水手為了木牌的輸贏而發出爭吵。
陳林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炭筆，今天的記錄恰好到此為止，他站起來看向四周：“用小郎的話說，我們這段時間應是一直行駛在‘赤道’之上。”
“那世界上，該不會還有整年是冬日的地方吧？”在小貓咪抗拒的眼神中，陳小妹不由自主地擼了一把小安的腦袋，抿了抿嘴問道。
“當然，小郎稱之為極地。那裏一年四季冰封，很少有人活動。去的人，有可能被活活的凍死。那裏的天很短，要比常安短上一半不止。”陳林眼中滿是憧憬道。
“兄長，我們以後不會要去極地吧？”陳小妹嘟了嘟嘴。
陳林沒好氣道：“極地要真如小郎所言，又哪裏是真的那麽容易抵達？我隻想在有生之年，圍著大海走一個轉圈，來證明小郎說的一個道理。”
“小郎說的什麽道理？”
“我們眼前的世界是圓的！”陳林揚起手中的拳頭，打了一個轉圈。
“圓的？”陳小妹將小安放下，滿是不可思議，也有些難以接受。過了半會，她思索道：“如果是圓的，那是不是意味著，隻要我們堅持下去，一路往前航行而不返迴，也可以迴到大新，迴到常安？”
“這是極有可能的。
小妹你可知，小郎說的很多事情，為兄都親自試驗過，很多都證明是對的。為兄甚至無數次懷疑，小郎親自來過這些地方，甚至去過那極地！
否則的話，又怎麽能證明不斷出現的事實。
可一切又不可能，那即說明，小郎才是天下間真正的智者。”
提起小郎，陳林年少時的崇拜，早就化成了敬畏。尤其是一年前，小郎在常安和他說過的話，他一直記在腦海。
除了那些關於“世界”的言論外，有一句話，他印象特別深刻。
“世界很大，我們都很渺小。人，不要總以為，我們征服了什麽，要懂得去敬畏。
敬畏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