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多源於未知。


    古人對於鬼神的敬畏,對於皇帝的敬畏,對於天地的敬畏……


    當陳林在王匡的影響下,開始探索自然時,也學會了去敬畏自然,這是好事情。


    未央宮裏,同樣處處都充滿了敬畏。


    皇帝把奏書交給光祿大夫揚雄後,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知道皇帝是有正事交代,仲越則很有顏色的將陪讀者帶入了另一殿室。


    金華殿寬闊的正殿內,轉眼隻剩下皇帝,揚雄,太子,王匡四人。


    就王匡所見,揚雄的看字速度是很快,用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將那滿滿兩大頁奏書翻看完畢,臉上帶著深思。


    作為光祿大夫,兩千石的朝中重臣,揚雄是為皇帝的參謀。


    之後,他將奏書放下,起身向王莽行禮:“以農事、行商之類,賜黔首以功勳,無論是在本朝,亦或是前朝,皆無先例。甚至在周與戰國,都少有此事。


    陛下也知曉,這是因為地位。


    五爵者,隻可以授予權貴名士。”


    王匡的心裏咯噔一下,看揚雄此言,莫不是不讚成他奏書中所言,不以權勢地位,以農事和貢獻作為授爵的標準?


    但王匡很快否認了,這可不是他認識的揚雄。


    在他與揚雄的交往中,這位名士,出身卑微,而後求學於名士,因其才能得到世人的讚頌。且對於出生貧寒者,多有惺惺相惜之感。像是四年前,由他建議的科舉選士,揚雄就多有幫襯,並多次向王莽諫言,才有了最後的試行,讓寒門士子也有了入仕的可能。


    發展到今天,科舉選士,已發展成為除了推舉外,最為重要的選拔人才之方式。貧寒士子皆感恩於皇帝的皇恩浩蕩,卻忘了幕後有著許多人的幫助。


    掃過前麵的兩人,王匡沒有第一時間出言,而是與太子站在一排,選擇靜觀其變。


    反觀太子王臨,到是有些幸災樂禍。


    王臨是非常不樂意貧寒之子以那所謂的“才能”進入朝廷的,身份地位天注定。


    另一方麵,他的身後站著的多為朝廷權貴,包括儒士,也是不斷向他灌輸這一思想,兩者可於此問題謂是處在同一條戰線。


    科舉選士,王田令,限奴令……


    自元始年間出現的一係列政令,皇帝王莽從最初的大司馬開始,即不斷拓展貧寒者的出路,這將極大壓榨豪強的生存空間,豪強們是不願意的。奈何皇帝王莽於此事上甚為堅定,他們隻有將想法放在儲君之上,期待者做出改變。


    由此導致的果,便是為何在儲君爭奪時,會有許多人,尤其是朝中的權貴都明裏暗裏推舉王臨為儲君。


    嫡庶尊卑是一方麵,更重要的在於王臨和他們的思緒處在同一個方向。世人皆知,當時的興國公,前興武侯對於貧寒者,及天下普通百姓站在一起。若是興國公成為儲君,那這種打擊權貴,扶植貧寒者的舉措,怕是會比皇帝王莽還要嚴重。


    “大夫所言極是,侯爵之封賞,豈能與一般的平民黔首。若如此,豈不是寒了天下有爵位者的心?


    那叫陳林的黔首之子,有功於天下社稷不假,奈何此人非吏,亦無軍中功勳。


    六弟以此請功,有些小題大做了。”


    王臨看似大義凜然道,然後他向王莽作揖道:“父皇可多賜予財物即可。”


    “太子果真如此想?”王莽臉上帶著笑問道,可熟悉之人,皆能聽得出他言辭中的冷清疏遠。


    作為兒子和好友,幾人皆有此感觸。


    靠的最近的王臨感受最深,他前前後後思索一番後,覺得自己之言並無不妥。可父親口中壓抑的憤怒,不似作假。頓時曉得,定是父親於此有了計較。他默默的攥緊了雙拳,躬身道:“正是。”


    在為人處世方麵,王臨可謂是得了王莽的真傳,性格果毅,也就是有些認死理,還是那種幾十頭牛都拉不迴來的性格。


    揚雄則是歎了口氣:“太子誤解了,揚某認為,豪強權貴壟斷了侯爵,是為不利之舉。今陛下重新開放五爵者,恢複周製。


    當放開其中地位的束縛,武王之奏書,亦無不可。”


    王莽沒有當眾說什麽,他神色變得有些蕭條,情緒變得有些低沉,對著揚雄道:“少平的想法,和朕想到了一塊,亦為朕之道友也!”


    接著,王莽看向六子王匡,對著一旁的仲越道:“如大夫之言,為國效力者,憑之功績,皆可封侯,無關地位身世。


    那少年陳林,自西域大秦帶迴高產之糧食,又拓展海路陸路,為我大新之社稷,做出了太多的貢獻。


    封侯又有何不可?


    仲越,你即傳朕之命令,賜予此等優秀少年為男爵,並昭告天下!”


    “唯。”仲越領命下去。


    王莽這才將那張臉對準了太子王臨,心情有些複雜:“課業結束後,你且隨朕去一趟宣室殿,那田部等人,皆言之名士,可有真正的教了什麽?”


    “兒臣遵命。”王臨將頭低下。


    陳林獲受爵位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有人歡喜,有人憂。


    下半節的課業,太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與之相反,王匡順道在一旁傾聽的很是認真。得揚雄這位儒學大師的講解,王匡對於《論語》中名句,有了其他的感悟。


    課業結束後,隨著皇帝和太子的離開,受業和授業者也是紛紛離去。


    王匡順勢與揚雄一路,兩人絲毫沒談方才宮中之事,卻是聊了聊這些時段的幣貨實行之事。


    行之未央宮外,程金將馬車駕馭而來,在一旁公侯。


    亦在此時,揚雄突然邀請道:“家中老婦,前些日子自釀造了果酒,味道可比你王氏商肆的要苦上不少。


    武王可有閑暇,去我家中飲上一杯。”


    “匡今日恰逢休沐,且無他事,就勞煩大夫了!”王匡作揖道。


    “甚好!今次家中牛車壞了,我乃是一大早走到了未央宮,可沒把我的腿給走斷了。


    現在迴去,可是能乘坐武王的馬車了。”揚雄笑道。


    王匡一拍腦袋,佯裝恍然大悟道:“原來大夫是為了此事,哈哈,匡樂意之至!”


    心中卻是猜想到,揚雄此番邀請,定是有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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