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橙感覺現在時間過得很慢,之前作為一個鄉下的小丫鬟,她隻從母親的口中得知長安有很多的貴人,但一次性見到這麽的貴人,她還是有些緊張。


    緊張已經難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慢慢湧上了她的腦海,這種憤怒幾乎化作了實質。


    但看見正前方的小郎,再想著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理智讓她把憤怒漸漸壓製了下去。


    說起來沒人會相信,她認識到裏麵的某個人,一個記憶裏很深很深的人,也或者自己更應該叫他外祖父!


    那是在她八歲的時候,也是母親難產妹妹身亡的那一年,她永遠不會忘記,永遠……


    [他不會認識我的!我也不能給小郎添亂。]


    躲在王匡的身後,馮橙橙偷偷給自己打氣道,她的腦袋低得極低,清秀的臉因為緊張有些發白,無人能看見她那充滿仇恨的目光。


    一群博士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來了,當然,最先停下來的是前麵的仆射。


    蕭雲感覺自己的唿吸快要凝固了,卻沒想到這群即將成為自己先生的長著們會在自己麵前停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留下點印象總歸是好的,這些人未來要麽做官,要麽就在做官的路上,當先拜道:“弟子蕭雲拜見諸博士!”


    “入了太學,便要以學業為第一要務,切記不可如俗世般貪玩。”


    仆射站在前麵不知道想著什麽,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確是他身後的一名博士開口道。


    聽見熟悉的聲音,王匡抬頭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先生,他心中明白,這句話,大部分是對自己說的,索性再次誠心的拜道:“謹遵先生教誨。”


    將博士私下叫做先生並無不妥,直到此刻,太學裏除了王匡自己,甚至連入莊子較晚的婢女馮橙橙都不知道,家裏的小郎還有位先生。


    當然,莊子裏的少年們,早在小郎拜師後,便被告知不要張揚,這也是遵照了鄧錦的意思,他是個很低調的長者,可以說這一生,幾乎都撲在了研究五經的學問上了。


    在太學裏,鄧錦目前不願意說破,固然有不遠給人留下特殊照顧的因素在內,也是相信王匡不需要被照顧!


    更重要是他相信自己的弟子,這位被老友孔光稱為繼任者的弟子,能順利從太學畢業,依照安漢公的關係,甚至能直走高位,稱為影響大漢未來的大人物。


    這是他鄧錦的自信!


    仆射終於再次邁開了步伐,臨走前,欲言又止,重重的看了眼王匡,還要他身後的馮橙橙,不過眼神中充滿了複雜。


    “都是好孩子啊!”有博士附和道。


    待博士們走後,大家紛紛散去。


    鄧錦此時很忙,王匡也知曉之,也就了卻了課業之事,以後的話,像正常弟子一樣請教即可。


    邀請蕭雲去他的居所暫坐,兩人朝著西宛返迴。


    王匡進而問道:“這仆射,蕭雲可知何人所擔任?”


    此時的太學,設有“仆射”一職,相當於後世的校長,並由太常直接任命,挑選有聰明威望的人擔任。


    自進入太學的大門開始,聽人多次提及過,但王匡並非全能全知者,對這仆射並不熟悉,這是誰呢?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這仆射當時注視了自己很久,而他並不認識,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關注,裏麵定是有不為人知的奧秘。


    [莫不是有父親的關照?]


    但王匡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還沒有那麽重要的地位,進而才向蕭雲請教道。


    蕭雲眯著眼,努力的迴憶了一會,從他離家前父親的叮囑中,終於找到了線索。


    “此人,名曰何文,聽說乃是前將軍何武的親弟弟,但對於小郎家,怎麽說呢,確實有點不友好,去歲春裏,曾上奏過關於安漢公權勢過大,危害大漢社稷根本的諫言。


    聽人說,這何文似乎在這仆射的位置幹不久了,太常已有換掉的想法……”


    何武!


    乃是蜀郡人,曾擔任過大司空,自王莽元壽元年迴歸中樞後,便改為了前將軍,一直至今,且主管著宮廷的防衛。


    王匡發現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他想到了那日劉衎的異常,還有對方的憤怒,再聯係到何武,何文等人,隱隱感覺有一場大的風暴在醞釀。


    前世的曆史裏,何武正是因為“呂寬案”而自殺的,這個時空裏,盡管他王匡改變了曆史,讓原本在去年發生的“呂寬案”沒有發生,但人心卻不是他能改變的……


    [那何文絕不是因為認識我而駐足觀察,也不會是因為蕭雲,難道是馮橙橙這個丫頭?]


    王匡心裏把事情猜測的七七八八,但看先前馮橙橙沒有走出相認的打算,看來她對於這位何文也是怨念頗深。


    可王匡並不放心,何武何文若真的和馮橙橙有關,等到某一日被自己的父親砍死,說不定會牽連到她,乃至於整個莊子。


    現在的王家莊子,上上下下有近乎三十多人,記得前世的呂寬案足足誅殺了想幹之人,數百有餘。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相信了解下經過。


    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別人負責。


    與蕭雲聊了會天,約定過幾日一同踏春後,他便看向了有些心不在焉的馮橙橙。


    “你認識那位領頭的博士?當然,如果我問的有些唐突,你可以不用迴答。”


    [我會派人調查清楚的。]


    王匡心裏默默的加了一句。


    馮橙橙詫異的看了王匡一眼,剛開始有些遲疑不決,然後鼓起勇氣,眼眶裏隱隱有淚珠打轉:“俾子不敢欺瞞小郎,那人若是我沒看錯的話,是俾子的外祖父。”


    [玩我呢?這堂堂太學仆射的親孫女,竟成了我王某人的女婢,難怪那何文會有那樣的眼光!這是把何家與王家的仇恨,進行到底的節奏啊!果然是,子承父業?!]


    王匡嘴裏苦澀,默默喝了口茶,平複了心情。


    卻見馮橙橙有些誤解,“撲通”再次跪地,有些緊張,兩隻纖細的手因為激動變得青筋暴起,這一刻,她從一隻羊仔變成了老虎。


    隻聽她認真,且充滿著仇恨道:“請小郎不要把俾子趕出去,那人對於我阿母病重坐視不理,甚至……甚至派仆人嘲弄,我馮氏亦與他勢不兩立!”


    因恨生仇?


    王匡挑眉,發現這裏麵有許多不知道的內幕,他承認自己是好奇的人,但這樣繼續借人傷疤的話,有些過了。


    隻要馮橙橙和何家的關係不大,這已經是滿意的答案了。


    至於這何家的死活,與他王匡,與他王家莊子,又有何幹係?


    “放心吧!王家莊子永遠是你們的家,說了這麽久的話,茶都有些涼了。”


    “俾子這就替您換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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