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瑤顧不得搭理蘭子騫,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被圍堵追殺的黑衣少年,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眼睜睜看著徐承昊身中四刀,渾身已經是鮮血淋漓,冷亦瑤叫也不敢叫,哭也不敢哭,上前救助更是想也不要想!


    她迴身對蘭子騫道:“你若殺了承昊,我今日就自盡在你麵前!”冷亦瑤一雙杏目中閃爍著一團熊熊火焰,對蘭子騫道:“我冷亦瑤說得到做得到!”


    就在此時,有人上前報道:“啟稟陛下,刺客已經昏死在殿前。”


    蘭子騫慢悠悠對禦前侍衛道:“將其脫去外衣,縛與殿前石柱上。”


    已是隆冬,殿外風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麵白網,丈把遠就什麽也看不見了,漫天飛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體。一霎時,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見了。


    啊!蘭子騫要把身著單薄內衣的承昊活活凍死在大雪中!


    冷亦瑤掙脫眾人的重重阻擋,不顧一切朝紛紛揚揚的大雪撲去。


    在那一瞬,她隻知道――雪已經奪走了她最心愛的男人,她不能再失去承昊了!


    踉踉蹌蹌奔出了一段,冷亦瑤忽發覺一隻腳火辣辣地痛,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跑脫了一隻鞋,腳被粗糲的石鋒刮破了,皚皚白雪上流下了她一長串殷紅的腳印!


    “承昊――”冷亦瑤大叫了一聲,撲在了麵前那個雪人身上,發瘋般撲掉他身上的積雪,當看到他一雙眼睛裏蒙著一層水霧時,禁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承昊,不要離開我!在這個世上我已經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冷亦瑤用雙臂緊緊擁住渾身冰涼的男人,就像是擁抱著整個世界,她就怕自己一鬆手――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恍惚中,遙遠的天際傳來那個永世難忘的男子“嗤嗤”的笑聲:“你此時就像一個雪孩子,本王就怕你離了我的身邊就會像雪一樣化掉。嗯,讓我好好看看,等會兒就沒有這麽親密的相處機會了。”


    雪!


    這個字,帶著血腥味要將冷亦瑤堅韌的心擊穿!


    淚水,模糊了整個天地!


    承曦,我已經失去了你,再也不能失去承昊了!


    “亦瑤……”徐承昊低低的一聲叫驚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冷亦瑤。


    “承昊,承昊,你怎樣?”冷亦瑤一疊聲地問。


    她欲要用力將繩索解開,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所做的都是徒勞!她痛苦地解開了自己衣襟,欲要用自己體溫一點一點抓迴徐承昊正一縷一縷逝去的生命。


    “其實,你可以救他。”


    驀然,身後傳來蘭子騫冷漠的聲音。


    冷亦瑤緩緩轉過紅腫的眼睛。


    “做我的皇後。”蘭子騫吐出冰冷的五個字,


    冷亦瑤不假思索道:“好!放了承昊。”


    這是冷亦瑤的五個字。


    親眼看到徐承昊被解開繩索送往殿內醫治,冷亦瑤臉上掠過一絲疲憊的微笑,身子一軟就要倒下。


    蘭子騫伸手扶住了冷亦瑤,並將自己大氅脫下來裹在她冰涼的軀體上,蹙眉輕輕歎息了一聲:“你何時對我也是這般癡情呢――可我喜歡的也許正是你這種堅韌專一的女子,才會一而再容忍你的驕傲與跋扈。”


    冷亦瑤狠狠推開了蘭子騫的手,冷哼了一聲,自顧踉踉蹌蹌一個人往前去了。


    承昊已經醒了過來,由於失血過多,他的臉色白得透明,這倒又勾起了冷亦瑤許多痛苦的往事,不由得陷入了迴憶。


    “你可以和他說一個時辰的話,而後――朕會送他遠遠地離開這裏,從今後你們就再也不能見麵了。”蘭子騫冷冷對冷亦瑤道。


    冷亦瑤冷冷道:“皇上可真是慷慨!臣妾就怕皇上今日一時興起放了他,日後會不顧金口玉言又要反悔……”


    蘭子騫“哈哈”笑道:“你不必用激將法!朕金口玉言,言出必果!”他說著抬眼望了一下病弱的徐承昊,笑道:“我的外甥――還不了解麽?朕相信,他會一直是個溫良恭謙的好孩子。”


    這一句話似一把利刃直插入徐承昊敏感脆弱的內心,他狠狠在心裏叫了一聲:“蘭子騫,但願有一天你會後悔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但是,當那一天來臨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朕要先迴宮去歇息了,你們有話可要快點說!”蘭子騫離開了。


    屋內隻剩下了兩個人。


    “亦瑤……”他在低低地叫,隨即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纖纖玉指:“從今後,你我都已是無親無故,一切都要靠自己來爭取,所以不可再任性妄為了――想想自己以前十九年的生活,可大都是虛度了年華。”


    “承昊!”冷亦瑤的聲音有點異樣。


    徐承昊抬眼望去,但見麵前這個曾經嬌柔美麗的少女眼中閃爍著灼灼的火花,心中不由得為之一震。


    “承昊,你要牢牢記住自己所受過的羞辱!”冷亦瑤的指甲狠狠地掐進徐承昊的肉裏,在他光潔的胳膊上流下了一個深深的月牙形印記。


    承昊痛得牙齒咬得“咯咯”響,他不顧胳膊上如四月玫瑰般盛開的鮮花,堅定道:“承昊不敢忘!承昊會修文治武、臥薪嚐膽,以等待時機!”


    冷亦瑤麵上現出一絲微微的笑:“在萬象宮我就是你的眼線,你――等待我的消息!”


    這句話太多熟悉,以至於冷亦瑤說出口眼前又浮現出那個白衣少年翩翩的身影……


    “殿下――”冷亦瑤低低地叫,那聲音極輕,但蘊含了極力壓抑的深情。


    他站住了,但並沒有迴頭。


    “如你我之間的約定,亦瑤在萬象殿裏就是你的耳目……”冷亦瑤眼中迸發出一種熾烈的激情。


    聽到此言,承曦猛地將頭轉了迴來,眼中亮晶晶似乎有兩顆珠露,他一把將亦瑤摟在懷裏,嘴唇在她耳垂輕輕貼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承曦也將不違今日誓言――我登上皇位,冷亦瑤就是徐承曦的皇後。”說罷朝亦瑤微微鞠了身子,似是執行著什麽莊嚴的儀式,隨即決然轉過身去,衣袂翩躚恰似雲中的白鶴――再也沒有迴頭。


    ……


    想到這裏,冷亦瑤已是淚如泉湧。


    徐承昊將冷亦瑤緊緊摟在懷裏,深情道:“亦瑤,我會一直等著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即便今生不能如願,我的靈魂也會在陰間為你默默守候!”


    冷亦瑤的淚水如瀑般漫過光潔如玉的麵頰――今天,就是與以往訣別的最後時光,那麽,索性就把自己心中的淚都流幹吧!


    寂靜的夜,隻有深藍的天幕上那稀疏的星光在閃爍,四周沒有一絲聲息。


    “承昊,我想承曦……”隨著這句話,冷亦瑤身子劇烈地顫栗起來:“我常常在想――他並沒有離去,我還會再見到他……”


    徐承昊無言,隻感到眼角涼涼麻麻的,仿佛有一條細細的蟲子爬了過去……


    乾元五年春,紫宸殿,月色如華。


    順著曲曲折折的幽深走廊往裏去,但見禦花園裏如錦似霞的牡丹競相開放,映得天上的晚霞也頓失了顏色。


    忽有流蛇般的一星火焰竄上了天,到了天上就“劈劈啪啪”炸裂了開來,隨即那火蛇越竄越多,紅彤彤的似要將藍綢般的天幕撕裂了一個大口子,有融融的岩漿暗湧了出來。


    “娘娘,快看!萬象殿開始放焰火了!”


    隨著這句激動地有點不成句的話,寢宮簾幃一挑,露出一個容姿端麗的小宮女的頭來。


    透過寢宮飄渺的橘紅燭焰,可以看到妝鏡前還端坐著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的華服麗人。


    但見她身著一件玉白色衫裙,烏黑似緞般的長發披在窈窕的腰際,有幾絡漫卷了她光潔如玉的額頭,垂在一池春水蕩漾的胸脯上,如紫藤花絮般微微打著顫;麵上不施一點粉黛,卻更顯得她容顏端的如出水芙蓉般婉約清麗;眉如遠山之黛,眼如春日之波,一張朱唇恰似那四月的玫瓣泛著微微的珠光,隻是……她如玉的麵頰上隱隱暈著一點粉色,微蹙的眉頭下兩汪秋水寒光爍爍,此時倒似乎含了些許幽怨和倔強。


    白衣美人似乎並沒有聽到小宮女的話,隻是輕輕擺弄著手中一支長長的玉簪,隨著玉簪的轉動,她的眼神沉醉迷離,那簪兒,似不是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倒像是她溫軟的情人!


    “皇後娘娘,時候不早了,皇上那邊已經過來催了好幾次了……”


    “壽誕隻是將近,又不是真正慶賀,本宮何時答應過要去赴席?他急,就讓他開宴,”皇後冷亦瑤徐徐道:“況且,他在五年前曾經說過――本宮不願意做的他決不強求。”


    “就在這時,忽聽得殿外一陣喧嘩,有人來報:“啟稟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駕到。”


    貴妃?


    前朝貴妃紀嫣落的妹妹紀冥嫦生得國色天香,容顏自在她姐姐之上,自從五年前與皇帝蘭子騫偶遇,就平步青雲被晉封為貴妃,極盡寵幸,其子藍天澈更是深得皇帝寵愛,小小年紀就被敕皇太子,並任漢梁王,兼管京兆。


    後宮三千佳麗,冷亦瑤因身份高貴、才華出眾,且為大氏屢獻奇謀而眾望所歸,被稱為帝後實不為過;而那紀冥嫦則就是寵冠後宮的皇妃。


    今日,紀冥嫦為博得蘭子騫歡心,仗著自己寵冠後宮的身份,來親自請皇後冷亦瑤赴宴。


    還未邁進紫宸殿宮門,紀冥嫦就聞到有淡淡的幽香從殿內縷縷飄灑而出,她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問迎接出來的玉香:“這是什麽香――甚是好聞?”


    玉香垂眉答道:“迴貴妃娘娘,這是皇後娘娘特采摘紫宸殿牡丹園盛開的鮮花而製成的丹香,每到傍晚時分,娘娘就點燃香爐,對月飲茶。”


    這個冷亦瑤還倒是真會附庸風雅,可怪不得皇上時時在自己麵前稱讚她!


    心裏想著,就抬腿邁進大殿,紀冥嫦側目望去,但見麵前端坐著一位身著淺紫衫裙的麗人,麵色清冷,手執一把畫了紅梅的扇子在輕輕搖動。


    紀冥嫦笑道:“姐姐這裏丹香四溢,可真是令妹妹流連忘返。”


    冷亦瑤隻是用紅梅團扇遮了半邊的臉,微微笑道:“亦瑤比你還小著一歲,叫姐姐――本宮可不敢當。”


    紀冥嫦麵色一沉,但隨即又笑道:“皇上壽誕將近,親王、藩王、外藩使節和皇親今晚都來赴宴……”


    冷亦瑤心中一動,嘴上卻隻淡淡道:“也就是素日裏見過的那些皇親大臣吧?”


    “據說楚靖王、驃騎將軍這些素日裏不曾見過的大臣親王都要來……”


    楚靖王徐承昊!驃騎將軍葉矢添!


    不相見已經五年了!


    聽到這兩個名字,冷亦瑤心頭一顫,眼前恍惚閃現出五年前那永世難忘的一幕……


    “承昊,你要牢牢記住自己所受過的羞辱!”冷亦瑤的指甲狠狠地掐進徐承昊的肉裏,在他光潔的胳膊上流下了一個深深的月牙形印記。


    承昊痛得牙齒咬得“咯咯”響,他不顧胳膊上如四月玫瑰般盛開的鮮花,堅定道:“承昊不敢忘!承昊會修文治武、臥薪嚐膽,以等待時機!”


    冷亦瑤麵上現出一絲微微的笑:“在萬象宮我就是你的眼線,你――等待我的消息!”


    徐承昊將冷亦瑤緊緊摟在懷裏,深情道:“亦瑤,我會一直等著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即便今生不能如願,我的靈魂也會在陰間為你默默守候!”


    ……


    冷亦瑤和玉香在朱砂燈籠的朦朧微光中朝萬象殿款款前進。


    剛走近鞠月池畔,冷亦瑤忽聽到有小孩的嬉笑聲陣陣傳來,心裏不禁暗暗感到奇怪。


    紀冥嫦的兒子蘭天澈如今才剛滿四歲,因蘭子騫不近女色,自己和他又雖有夫妻之名卻並未有夫妻之實,故此,宮中除了蘭天澈外並無其他皇子公主。這宮中除了大人就是大人,所以平日裏靜悄悄的,就連唯一的皇子蘭天澈也被強加了大人的成熟,有點不拘言笑了。


    這是哪裏來的小孩?


    正在想,忽聽得蘭天澈尖叫起來:“你這潑皮!你竟敢扒本王的褲子……”


    有一陌生男孩的聲音笑道:“哈哈,你這登徒子,小小年紀就學會引誘小美女!看我這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詭計多端……嗬嗬,應該是足智多謀的大哥在,看你還敢猖狂!你不要臉,扒你褲子又如何?讓你臉上也光,屁屁也光,哈哈,那才叫美色登徒子也!”


    冷亦瑤聽了,感到哭笑不得,心想蘭天澈這孩子不僅長得漂亮而且還聰明伶俐,又是皇上的獨苗,平日裏可被寵壞了,今日大約又觸犯了某個更厲害更狡猾的小鬼,竟然遭到了旁人的“褻瀆”,看看他會有何反應。


    就聽得蘭天澈叫道:“你這個不知從哪個山溝溝裏鑽出來的小潑皮,竟然敢在本王頭上動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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